听到林恺亦近乎哀求的声音，林仲恒非但没有心软，抓着林恺亦小臂的手反而还更用力了几分，仿佛面前这个才十几岁的少年下一秒又要从他的眼前逃走。
    “为什么不跟我回去？”林仲恒问他。
    “……”林恺亦笑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是你们的家，我去干嘛？”
    林仲恒抿了抿原本就有些薄的唇，斟酌片刻，才道：“其实爸他……快要不行了……”
    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父亲偶尔会出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那时的林仲恒并没有过问。
    后来林仲恒才知道，原来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是父亲一生的心结，人总是这样，只有在察觉到自己快要离开的时候，才会重视起曾经做过的错事。
    林玺隽这一生算得上是十分精彩，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站过顶端，也跌过谷底，做过轰轰烈烈的事，也犯过无法弥补的错。
    稍微年轻一点的时候，他出轨多人，跟林仲恒的母亲离婚，不过纵使这样，那时的世界还是没有弃他而去，林玺隽的事业蒸蒸日上，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也或许是他那时作孽太多，如今他在最辉煌的时候病倒了。
    并且没有要好转的趋势。
    林玺隽在几月间像是苍老了数十岁，头顶银丝遍布，脸上沟壑纵横，而眼里，那抹属于商人的精明目光也逐渐变得混浊。
    找到林恺亦，把林恺亦带来见他，这是病床上那个瘦了整整一圈的老头有史以来拜托林仲恒的唯一一件事。
    老头老了，生命将熄，他想尽自己所能，补偿那个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的小儿子，也方便让他走得稍微安心一些。
    可殊不知林恺亦压根就不想见他。
    “所以呢？”林恺亦歪歪头，笑得坦然，“我不认识他，他该怎样就怎样，我寻思着也不关我事呀。”
    林仲恒沉声道：“林恺亦！”
    他的声音里有些斥责的意思，倒还真像个兄长该有的样子。
    “我怎么了我？”林恺亦摇摇头，一点也不正经，“诶，哥，你就放了我好不好？你不怕我回去跟你争家产？”
    “都给你，只要你跟我走。”林仲恒完全不在意。
    无论怎样，他要做的都只是把林恺亦带回去。
    家产如何，林仲恒是当真不在意，他活了二十二年，从来都像个无欲无求的机器，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林恺亦被噎了一下：“……您还真是大方。”
    这么看来，是容不得他不走了——尽管他一点也不想去见林玺隽。
    不止是不想见，甚至是很抗拒。
    原本林恺亦的出生就是一场意外，母亲好像也什么都不甚在意，该吃的给他吃该穿的给他穿，除此以外再没有管过他。
    这个世界不美好，一点意思都没有，身旁无论是人还是事，没一件能让他提起兴趣。即使他纵情玩乐，竭尽所能地挥霍自己的时间与精力，他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他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有时候林恺亦会恨林玺隽要让他出生。
    林恺亦跟着林仲恒钻进车里，宽松的衣领随着他的动作敞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一览无余。
    林仲恒的目光仿佛被这一片雪白刺到了，不自觉地扭过头去，再次摆出一副哥哥的样子，“衣服穿好。”
    林恺亦心里啧了一下：管得真多。
    但他面上还是笑眯眯的：“不是穿得好好的吗？”说着，装作不解般用那骨节分明的手把衣领又扯大了几分，“哥哥，我哪里没有穿好？”
    “衣领理好。”林仲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敢看这个少年，语气生硬道。
    不过他平常的语气也是这样，林恺亦并没有听出来林仲恒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哪样理？”林恺亦存了心的想把林仲恒噎死。
    林仲恒终于把头转回来，对上林恺亦坦坦荡荡的眼神，心里突然有那么一点奇怪。
    他靠近林恺亦，伸出两只手替林恺亦扣那两粒解开的衬衫纽扣。
    林恺亦望着林仲恒近在咫尺的脸，这个角度可以看清林仲恒的睫毛，细长浓密。
    男人低着头，林恺亦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过想来一定是专注的。
    林恺亦突然有些出神，但也只是一会儿，直到一个大胆又可恶的想法从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哥哥？”林恺亦唤他。
    林仲恒抬起头来，手上的扣子也已扣完。
    他刚要把手缩回去，却被林恺亦眼疾手快地抓住，林仲恒还没能反应过来，可林恺亦不等他问出口，嘴角勾起一个坏坏的笑容，身子往前一倾，用唇瓣堵住了林仲恒的嘴。
    林仲恒瞳孔放大，浑身都僵住了，林恺亦还怕这种程度不够，来了记更猛的——他伸出舌头在林仲恒的唇上轻扫了一下。
    很轻的一下，湿湿软软的舌尖，扫在唇瓣上有些痒。
    林仲恒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脏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满耳都充斥着自己心跳的声音。
    如果说刚才林仲恒还存在一些神志的话，那么这下子是全都没了，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无尽的空白。
    最后等到林仲恒终于回过神来，林恺亦这个小王八蛋已经打开车门，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