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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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花印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在疾驰的马上。两匹辕马嘶鸣着向前跑着。朝央挑开马车帘幕,回首看向身后不远处身着青色铠甲的尧国军队,左手下意识的握紧腰中佩剑。
“殿下,疾驰了一夜,辕马拉着马车脚力已是不济,而且这上山的道路因为覆着的这些积雪马车行在上面也会十分不利。”花印侧脸对身边的朝央说道。
此时已是晨光熹微,光芒透过还有些泛着青灰色色泽的云层,在穆国这个北方小国,连暖阳的日子都是那么短暂,如今按时令才是初秋穆国却已是雨雪霏霏,感觉不到任何温暖的感觉。而快速飞驰的辕马,携裹着的阵阵劲风,更像是冰刀割在脸上。
悬崖峭壁,狭窄的山路上几十号人马奔驰,不时有积雪裹着石子滚落深不见底的山涧。朝央看了眼脚下的道路,随后对护卫在马车身后的藤芳喊道:
“藤芳,让后面的卫士全部到前面去。”
藤芳不解地抬头望着朝央,随即便沉声应道:“是!”
见后面护卫的五位死士全部都驰马跑到了前面,朝央这才转身对花印吩咐:“花印,弃车,驱马。”
“是。”
朝央抽出手中一直握着通身黑色的长剑,斩向连系马车与马匹的革带,在马车失去牵引力而滑向后面的瞬间,跳上前方依然在奔跑的马上,加紧马肚:“驾——”
————眼看就要追上前面逃掉的穆国末裔,却看到前方原本在后面护卫的死士突然跑到了马车前面。姑苏客立时察觉不对,想叫后面的军士马上散开,却想到,这里是山间狭道,如何散开!!!
“后退!所有人马上后退!给我退到山路转角处,快!!”这里本就是上山的坡道,加上之前的积雪凝固成了冰面,马车的向下俯冲的劲头只会越来越大,好在几里外便是转角,马车只会顺势冲出山崖,只要退到转角处——姑苏客望着势如破竹半俯冲而来的马车,自己此时再调转马头是不可能逃掉的,不如迎面直上!姑苏客当机立断,一咬牙勒紧缰绳,打马直冲而上————坐下夜擎仰天长鸣,却是纵身飞跃,直直踏上马车棚顶,借着顶面的承力,夜擎再次凌空飞起一举跨过呼啸而来的马车。
姑苏客跨坐马上回身看着因避让不及而被马车冲击跌落山崖的将士,马车撞在岩石上的撞击声和将士的哀嚎,本就冷凝的面孔更加森然可怖,五十人的精骑,眼看着马上就要追上这个穆国末裔,哪知却被他反将了一军。姑苏客望着早已不见踪影的穆国末裔和一干人等,鹰隼般的眼中是翻滚的怒火,握紧缰绳的手仿佛都能听见关节咔咔地声音。
“将军,虽反应及时勉强躲过,但是我们这边的精骑却一下子损失小半,这下子如何是好?”副将策马上前询问,虽然对方才的意外有些心悸,但是作为一名将士他很快便调整好心态,策马上前沉着问道。
“如何是好?当然是追!”从牙关里挤出的字眼,姑苏客扬鞭策马,马蹄裹着泥土冰屑,飞驰而去。
副将当即也打马跟上:“都给我追。”
“是!!!”
“殿下好机智,以一架马车便损了尧国派来的一些追兵。”花印听着身后的撞击声和惨叫声,兴奋地大呼起来。
“别废话,抓住这个机会得赶快摆脱他们。”朝央骑在马上,奋力驱驰着坐骑,目光直视前方面色沉着。
“是!”花印见朝央并无半分松懈之心,那些活跃气氛的言辞便也压在肚子里了。等摆脱这些麻烦,再说些笑话逗逗小殿下吧。
“殿下,过了前面的木桥便是格兰山。格兰山地势比之钟离山更加险峻,地形错综复杂,加之树木高大,枝繁叶茂,终年不见天日。我们若借格兰山的地形应该可以摆脱这些穷追不舍的尧国士兵。”藤芳驱马行在朝央右侧,禀报着他们接下来的应对方案。
“而且,就如花印所说,疾驰一夜,马匹已是有些疲惫,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摆脱他们……”
朝央点点头,“嗯,就这么办。”
连接钟离山和格兰山的木桥就在前方,依稀能看见崖边木桩,马匹奔驰,迅猛激烈。朝央却突然勒紧缰绳,猛地拽住准备继续奔驰的马匹。全力奔跑的马匹受到牵扯,慌忙刹住脚步,头颅高扬,双蹄高举,嘴里发出嘶鸣。
朝央稳住马匹,原本就有些沉重的脸色在看向前边的断崖时更加难看起来。
“殿下!这……”藤芳不可置信地看着断崖处,脸上是与众人一样的震惊——原本连接两山的木桥因常年的风吹日晒,雨水侵蚀,木板早已腐烂不堪,只剩数道铁索悬挂在半空,被风吹动得哗哗作响。
朝央无言地望着他们目前唯一的生路,眼中的晦暗更加深沉。准备说什么时,耳边却听见不远处杂乱急速的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向这边袭来。
朝央将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其他人也瞬间进入备战状态,将朝央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前方。
“吁——”姑苏客勒紧缰绳,在朝央等人对面停下,身后其他将士也依次停下,宽阔的悬崖空地,因为一下子多出了数十个人和马匹而显得拥挤起来。
“小娘子玩得可是尽兴,只是这离家如此之远,想必贵家尊父母已是分外想念了,不如让某带小娘子回去吧。”姑苏客抚着手上的马鞭,眼神望着被十来个卫士护在身后的朝央,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
朝央低垂眼帘静默不语,只是握在剑柄上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箭矢如电,带着疾风从眼帘前迅速飞过,鲜红的血液从胸前喷涌而出,面前的男人缓缓地仰头倒在了地上……
倏然抬起头来,一双好看的眼眸尽是无法遏制的怒意。如燎原之火将一切吞噬殆尽。姑苏客有些惊诧,看起来不过是个弱柳扶风的小娘子,这么凶狠的眼神可着实让人吓一跳啊。
不过……姑苏客注意着朝央握着剑柄的手,敛目沉思片刻,旋即向身后的副将命令道:“马上回绯染城禀报殿下,就说穆国逃掉的末裔已经找到,请殿下速派兵驰援。”自己这边虽然人数依旧占优但是决不能掉以轻心,况且,这个小娘子还是留下活口比较好
“末将领命!”
调转马头,鞭声清越响彻在悬崖空地。清脆的马蹄声瞬间扬起——阳光早已穿透云层,直刺刺地投射在地面上,莹白的雪让整个天地都变得分外刺眼起来,只依稀看到黑色铠甲闪烁出森冷的寒光在阳光下划略而过,长刀出鞘,龙吟长啸之声夹着劲风阵阵,额带在风中舞动,划过行云流水的弧度。凑近的身影,一双毫无温度的双眸,冰寒刺骨的杀意从来人的周身蔓延——
副将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手臂扬起长刀在空中划过宛如天边残月。只一刹那,身首异处。
从颈项的鲜血喷涌而出,染在仍未收势的刀刃上,染在来人的黑衣黑甲上,他抬起双眸,寂静中的仿若来自地狱的森罗气息,恶鬼降临。
失去首级的身体轰然从马匹上倒下,血流如注。
姑苏客等人都被这一幕所惊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间悬崖处只剩马匹躁动不安地哼气声。
姑苏客眼眸圆睁,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成一团,看着藤芳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刀,回首望着朝央所在的地方:“你——”
“哈哈哈哈——”朝央像是看到了可笑的场景,仰天大笑。只是直视姑苏客的眼光里却无半点笑意。“一个都别想逃。”
斜眼望向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的黑衣死士,已经恢复如常的姑苏客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意,抽出腰中佩剑,剑鸣之声划破苍穹:“笼中鸟休得猖狂。”
“杀!”
“杀!”
是夜。
夜晚疏风凌冽,北方秋夜的夜晚分外寒凉,孤月清冷如水,高傲的悬挂在藏蓝色的夜空冰冷地注视着悬崖处的人群。马匹发出哼哧的呼气声,在寂静如斯的悬崖处分外响亮。
唯桑梧注视被黑色吞噬的悬崖下方,墨黑的发在莹白的月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缎。铁甲敲击在一起的声音渐渐向这边靠近:“启禀殿下,人数已经清点,除了尚有十一人下落不明,其他人全部战死,包括姑苏将军……”
一旁的凤飞晨闻言不由一惊,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姑苏客可是尧国精骑队里能力数一数二的良将,骁勇善战且足智多谋,鲜有敌手,怎么会……
“嗯,对方呢?”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唯桑梧平淡的语气一如天边皓月,清淡透着丝丝凉意。
“之前看到的十个护卫尸体具在,独……独不见了他们的主人。”禀报的将士声音有些颤抖,连抱拳的手都下意识收紧。王爷本就喜怒无常,让底下人猜不出心思。向他禀报连心都是提在嗓子里,生怕出了个大喘气惹得王爷不高兴当即砍了。
“哦……崖底下呢?”
“回禀殿下,末将派人仔细的搜过崖底,只是崖底是横贯尧穆与羌戎的哭将河,河水终年浩汤,若是护卫的主人掉入河里只怕是顺着河水冲走了……”
“哭将河流向何处?”注视的崖底,唯桑梧的双眸比月色更加寒凉。
“乾海。哭将河边倒是有我大尧的村落,离得最近的是良州的辛评镇和青州的容于镇还有……”
“立刻向这几个城镇发出告示。给本王势必找出来。”冷声打断下属的话语,唯桑梧睨着一双被月光浸染而流光潋滟的眸,嘴角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静静地望着下属。
“末将领命!”过于冰冷的笑意让他从脚底窜出凉意,转眼间便贯彻全身,整个人尤坠冰窟。他慌忙领命便迅速跑走指挥人员下去继续搜查。
凤飞晨望着慌不择路跑开的将士,准备上前一步说些什么事,脚下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凤非晨疑惑地蹲下身,将地面上的混着泥土的积雪拨开,露出被盖住在下面的东西——一支已经被踩的四分五裂的玉簪,借着月光,即使上面沾满了泥土,也依然难掩玉簪上好的质地,在月光上闪烁着通透莹亮的光泽。
“你在做什么?”唯桑梧回头,望向蹲着身子在地上捡东西的凤飞晨。
“殿下请看。”凤飞晨将发簪碎片悉数捡起,呈到唯桑梧面前。“是一枚女子的发簪。看来逃掉的该是为小公主。”
拿过凤飞晨手中的还算完整的簪头部分,唯桑梧不甚在意的用衣袖擦掉上面的尘土,簪头雕刻的是一支鸢尾花的模样,含苞待放的鸢尾花雕刻得栩栩如生,花瓣脉理清晰,纹路细腻,想来是出自名家之手。
“南阳玉。”将鸢尾花迎向月光,莹白的月光照耀的玉簪温润的光华仿佛与月光糅为一体。
“南阳玉?穆国怎么会有?”凤飞晨有些惊讶,南阳玉是尧国特产的玉石,开采难度大不说对雕工的要求更是严苛,在尧国是皇家才能使用的贡品,宸洲大陆上可以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无价之宝,为什么,穆国会有?“据臣所知,我大尧从不曾将南阳玉当做赠品赠与他国,穆国不可能……”
唯桑梧骨节修长的手指捻着玉簪,暗沉的双眸盛着万千思绪:“既然是这么贵重的玉簪,想来逃掉的那个身份必定不低,吩咐下去,将穆国所有皇族给本王聚在一起,本王要亲自盘问。”
“是。”凤飞晨领命准备离开,唯桑梧的声音再次响起:“等等,那天晚上的那个男人是琉雳的弟弟吧,本王记得是叫琉霁,他可比他那无能的皇帝兄长厉害多了,可惜却有个嫉贤妒能的兄长……既然他连夜也要将人送出城,想来必是亲厚之人,查查他的府上少了什么人。”
微臣领命。”
不再理会周遭的一切,唯桑梧注视着手中的玉簪,荧惑的光芒似雾气一般在鸢尾花周遭萦绕,丝丝缕缕像是将人缠绕,包裹,纳入这莹润的玉泽里一般,让人沉溺。山间的风带着秋季的凉意浸透衣裳侵入肺腑,透心的冷,月光冰冷的抚摸着唯桑梧棱角分明的脸,给这个男人的面庞勾勒出如手中的玉簪一样荧惑的光芒。
山风肆意吹动衣袂翻飞,站在崖边的男人颀长的身影有着无以名状的寂寥。
真是可惜啊……
作者闲话:
不怎么更的一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