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子明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眼里却是一派淡然冷冽：“凭什么。”
    “你不是来找我要答案的。”银狐对他一弯眼眉，说不上来的柔和，似乎是对将死之人的同情或对同类的无奈，“其实我这么说，也是帮你。”
    一旁苏洋盯着柯子明清素雅致的面庞，眉宇轻皱。
    “开玩笑，我的目的就是找紫翎报仇。”k表情淡淡的，就像苏杭地域初春落入湖水的微雨，势头不大，却滴滴答答不轻易停歇，“你为什么会要我留你对头的命？”
    武装直升机的速度很快，划过天际间暴虐之后的宁静，直取q区，去寻领着任务的鬼藤。之前分配任务之时，银狐就直接陈述了遭遇的事件与可能发生的状况。可惜肖晓明不肯铭记于心，也就惹了祸端，可也幸好他喜欢胡作非为，才给柯子明一个一道行走的理由。
    “当局者迷，我只提醒你一句，别做傻事。”银狐似乎想到什么，声音一顿，“紫翎，他是个骄傲的男人。”
    因为骄傲，所以他不屑于下三滥的事情，就如某年军界沸沸扬扬的暗杀，箭头直指紫翎，道他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送了一对钟馗给当时的当局者，就令对方强行压制了舆论。钟馗，辩忠奸，屠鬼邪，用左右两道钟馗铺路，谁敢不卖他面子。
    可是，也因为骄傲，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失败，不希望流露脆弱，在适当的时候他并不排斥用自己认为的正义去摒除路障，去建造自己的世界。也因此，他不后悔自己对青梅竹马展露丑陋的欲望和野心，可是，换个角度去揣摩，一个连自尊和表情都归入计算的猎人队长，会肆无忌惮的对一个人袒露自己不为外人道的想法。只是急迫想要求对方于自己同仇敌忾，却一失手做过了头而已。
    这么简单的事，行动的电脑如何会考虑不到，只是不希望这样思索，不想给对方找到合理的借口去原谅而已。所以，围棋总是让人着迷，只是黑白之间的对弈，却可以拖拉出灰色地带，你我的棋子甚嚣尘上，刀兵相接却无法挪动一步。
    “喔……”柯子明不想沉陷于回忆之中，故意拖长音，板着一张脸面露凶狠，“我知道了。”
    苍虎用余光示意肖晓明密切观察地面情况，还不时注意身后的情况，对于k的表现显露出一种理解的神情，大约是紫翎在外和他描述过这一段经历。怪不得有些眼熟，苍虎压下心中那种莫名的情绪，可又有疑惑缠绕心头，太锋利了，这柄没经过锻造与镀泽的兵器，太凛冽，似乎是天生的性格也仿佛是暗藏京人力量的星辰，在几亿万年的距离外光华忽闪，刺入他的眼眸，留下危险的光带。
    “你们是不是和紫翎狼狈为奸，所以才不让我动他。”柯子明凝翠和风般明亮的眼睛灼灼，“你们胆子可真大。”
    “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就好。”银狐对于柯子明瞬间摸透自己与紫翎现在的关系毫不惊讶，对方就着如此一个精明狠毒却偶尔会孩子气的角色，不按常理出牌，似乎是奸细但其实只是加速器。又是一个加速器，银狐若有所思的望着肖晓明。
    “好。”柯子明并不扭捏作态的迟疑，他只略一思考，就答应下来，“只是这样，你，我就不欠任何东西了。”
    银狐侧目望他：“你舍不得？”
    “我是觉得你笨，明明就可以猜到我……”柯子明余光扫到苏洋欲言又止的动作，吞下未说出的言语，“其实你可以让我保鬼藤，说不定我也能办到。”
    “保他？”银狐也意识到苏洋不寻常的举止，但俩人相处不到半小时，无法从中判断对方的意图，只将自己的话继续说下去，“你觉得鬼藤比紫翎难保？”
    “……”柯子明明显神情一震，含着浓郁戾气的脸庞随即柔软下来，环着银狐的脖子，“大概因为你心里鬼藤比较重要吧。”
    “我突然觉得你和我一个熟人很像。”
    “怎么像？”柯子明不用去问是谁，毕竟与银狐很熟的，还与自己一样有命在他身上蹭的，只有一个人。
    “他被说中心事，也喜欢这么干。”银狐一把把怀里的男人扯开，丢到一边。
    “银狐大人，我们快到了。”肖晓明的声音突兀的插进来，他上下瞟着抵着机侧翘嘴巴生气的柯子明，面色不善，从之前的谈话之中他恍然领悟，原来自己突发奇想带人过来的这个决定也都是掌握在这个明媚善目的男孩子手里的。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戳中弱点，比被银狐千刀万剐更难以令他接受，他不明白为何对方会知晓自己的喜好，但他知道现在的愤怒，对方也喜闻乐见。这种一举一动都被安排，哪怕是反抗也完全落在对方的计划里的滋味，让他想要做出一些事去打破。
    “嗯。”银狐斜视肖晓明颇为沉重的气息，扭过头细心的拉过安全带为k系上，然后戴上手套凌空索降落到一处废墟二层层面，站稳。
    刚才的动作暗示意味明显，并不是银狐温柔心思细腻到怕k一不小心被他带起的气旋卷下来，而是……为他的安全，烙上银狐的印。他系上去的安全带，谁敢揭开来？但说破之后是不是只不让他死，又有一段话可以陈述。
    未等他离开索降的位置，他便听见频道里一阵磨擦。银狐抬眸去看，只见武直在苍虎操作之下，机尾朝他风骚的左右摆一摆，抛下一个媚眼飞远。
    “……老流氓。”银狐说完这句便电磁静默了，也不管听见的人是否气急败坏的在空中朝自己竖中指。他跃下楼层，沿着墙角留下的痕迹摸过去，收起心性，他不喜欢将自己的气息暴露在外，索性就恬下呼吸，让心跳暗然埋葬在这脚印复杂无章法的路口。
    仔细辨别泥土砂砾之间的间隙与下陷的程度，杂乱的脚步与质地不明的介质令人侧目。他不知道d的传讯方式是不是改变，但在纵横交错的地域里铺上梅花阵，设下恺撒码，的确是典型d的作为。就算是诱敌深入，这个缜密精美的陷阱也足够让银狐故意踩下。
    按照泥土介质的密度从大至小排列再按恺撒死亡的日期插入几位数字陈列于纸上，再根据所在区域的字母形状和恺撒遇敌斩杀数目一一比对。脚下步伐停摆，然后转身往w区域走过去。他本就不是来找鬼藤的，依照鬼藤的能力，大半日的时日足够他们从容绕过f区，只怕现在鬼藤已经只身去击杀那个令他有些不爽的光头了。
    可是，双方分开的时候没有无线电联系方式，临走也只沟通了遇险的特殊标示，他没办法通知到鬼藤d的人也在此处徘徊。简明扼要的说，这个陷阱与其说是为了捕捉银狐，不如说是要让银狐看着鬼藤落网，双重保险，确保俩人都动弹不得。可，若是知道银狐在此，d决不会只是设一个陷阱如此简单，这是一个很矛盾的存在。
    其实，如果说可疑之处，除了d的游离，还有k的出现，作为一个公子哥出现，以陈白的身份跃然纸上，其中利害关系恐怕柯子明比任何人都摸的通透清晰，可他还是毅然走出来，站在自己身边，明知道从他出现在云番市就足够让银狐取他性命。
    “你明明就可以猜到我……”
    银狐顺着墙上或深刻或浅薄的刀割般的裂纹朝前走过去，闭上眼脑间就回响着这句话，其实柯子明是谁，这个答案就隔着一层薄纱了，但默契的是谁也不去捅破，放任它就这样浮浮沉沉的漂浮在他杀死king的路上，迷惑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