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第九十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2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阴霾模糊着月光,血,都是血,令人作呕的液体飞溅,浓稠泛滥到泥土都承载不了,汹涌着倒腾而出,流淌在漫山遍野。残肢,破碎的骨骼,苍白恐惧的面孔充斥在这个被密布的灰色织网纠缠住的城市。
这是每月月末都会出现的疯狂厮杀,每个人都像沾染了不知名的传染病,歇斯底里的见到活物就扑上去一顿砍杀,钝物刺进肉体发出的撕裂声和嘶吼从各个角落,四面八方,各个空间传出来,加速着这场病态的狂欢,就像月亏月盈,潮涨潮落般诡异而可怕的规律。
“哈——啊哈——哈——”他喘着浊气,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鼓膜之间。跌跌撞撞,拼命向前迈步,眼前因缺氧而青白一片,只能感觉到耳边那潮热的风。
他仍旧跑,不顾一切的跑,腿都没有知觉了,嗓子里不断有丝丝的甜腥向嘴外冒,但是他还是努力踉跄着向前。眼睛里布满了恐惧,仿佛身后有看不见的洪水猛兽,咧着血盆大口在追赶他,企图撕碎他。
这个瞬间,漆黑的夜空突然亮了起来,几道凄厉的闪电划破长幕,轰隆狰狞的雷鸣伴随着突如而至的暴雨,席卷了整片森林。湿滑的泥地更加阻碍了他的逃生,就在一个趔趄之间,一抹幽暗的光华闪过,那个之前还在奔跑的身影顿了顿,无声的瘫软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一滩血痕。
“呼。”黑暗里,一个男人起伏着胸膛,安静的走到尸体边扯断了对方的项链,“对不起。”
他抬眼望向淅淅沥沥落雨的天空,又瞥了几眼不知不觉到达的未知丛林。烦躁的抬手摸了摸脸,似是预知到危险般抬脚就往回撤。
“别动!”
男人闻言顿住身形,冷静地朝四个狙击点确认。
“不用找,下这么大雨,你锁定不到我,但是我却可以杀了你!”那个声音平凡无奇,又不冷峻也不阴柔,在这个杀手遍地的地方,反而衬托的十分稀有。
也不罗嗦,确定了敌我情况之后,男人丢掉了还留有余温的铁牌,毫无留念的,抬腿又想走。
“别动!”对方喝道,“跪下!”
“不……”
“哆”一声清脆干净的声响打断了男人的回答,一把蹭亮的匕首贴着他的脚背将他的鞋和地面牢牢的钉在一起。对方试着抬腿,发现无果之后,还未等第二次催促,他双腿一曲,直挺挺的跪在了泥土里,滂沱大雨浇在他的身上和身下的土地,汇成几汩小流从他的头顶向下淌,描绘着他冷孤的面颊。
“……脱掉衣服!”大概没有料到男人会如此配合,声音的发出似乎比之前更低沉鬼魅些。
男人似乎也没有考虑过会被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双手垂在腰侧迟迟没有动弹,在这个游戏里面,横竖就是一死,在这样一个狂人狂欢的夜晚更是如此,压抑到步步为营的人们急需一个特定的日期来宣泄自己的愤恨与不满,在这一刻,他们不需要大脑,也无所谓陷阱,你来我往的,都是真刀真枪的对决,不喜欢也不允许平日里那些文绉绉的说辞和侵犯人格的话语。
但是,躲藏在树林里的人根本没有遵守这一点!可是,胜者为王败为寇,他无权表示不公,也没办法为自己的屈辱申诉,胜利就是法律,赢家就代表着规则。
“脱!”
随着那个声音再次炸响在夜幕里,男人一把扯掉了自己上衣,纽扣随着暴力动作四散在地上,似乎在诉说主人的怒气。但是没有人去顾及,似乎是因为没人觉得这个男人还会有再穿上的一刻。
健美,精壮,骨骼分明的年轻身体没有了衣料的包裹,在冰凉的雨水里散发着异样的色彩。
“你应该知道,衣服,包括你从上到下所有的装备。”声音再次出现,带着明显沙哑的音色,透露出浓厚的淫糜气息,诡谲又黏腻。
如果说脱掉上衣是为了确认男人是否有带枪械,会对自己带来威胁,那么脱掉裤子,绝对是因为想要进一步侮辱眼前这个男人了。就算再不开窍,再没有这方面的思想,也足够为了这句话而引起怒火了,若不反抗,就只能被屈辱,应该与对方誓死拼杀——这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尊严,绝大多数男人会为了尊严牺牲一切。
清脆的拉链开合声和兮兮索索的衣服摩擦声在雨点敲击树叶间隙里也听不太清,可那双笔直而有力的双腿却实实在在的勾起了他人的施虐欲。然风口浪尖的男人却似乎毫无察觉,反而很认真的想了想,又褪去了他的底裤和鞋袜,将自己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最危险的深夜。
==
“银狐。”鬼藤看着几米之外这个微阖着双眸,温顺的像只兔子的男人,觉得自己在犯罪,当然了,他一直在犯罪,“忍耐力不错。”
“嗯。”银狐将鬼藤无意之间抬高几分的头轻轻压下去,“他的心理素质很好,身材正直肌肉匀称,很好。”
“可是。”小花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几乎毫不反抗的男人,面露不屑,“他一点也没自尊心,没皮没脸,贪生怕死。”
“我也怕死啊,谁都不想无缘无故死掉吧?”鬼藤研究着一言不发立在雨里的男人,“就算被我们视-奸了这么久,他却依然挺直着脊梁,丝毫没有羞愧的反应。人家压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那…那至少也应该表达自己的不满或者愤怒吧!”小花还是不屑,“都不挣扎,直接站在这里任人宰割!”
“不不,小宝贝。”肖晓明喘着浑浊的气息,“如果他敢动,我会刺穿他的腿骨,他再动,我挑断他的手筋脚筋,他挣扎,会让我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他,一边进入他,一边杀死他!”
“额……变态!”小花不自觉的朝柏遣的方向缩了缩,挪动间不小心碾断了一根树枝,男人的耳廓一动,寒冰一般的眼神笔直的射了过来,柏遣急忙往身边的树丛里弹出一颗石子,转移了男人了注意。
自知闯祸的小花紧张的回头看了银狐一眼,银狐自始至终都关注着情况的走向,看见对方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挑起嘴角:“我要了。”
=
年轻人看着一个男人从自己意想不到的角落站了起来,这个狙击阵地距离自己约莫不会超过五米,只要有一个风吹草动自己一定可以立即发现,而且对方又是处于蜷缩状,只要一露出破绽就会落于十分危险的地步,虽然自己笃定对方有同伴,但是电石火花之间不会有时间去救他。这个人,要么是对自己的技艺十分自信,要么,就是个疯子。
“银狐,”说话的人把他的外套披在了男人身上,“怎么称呼?”
“放了我。”男人单调的嗓音,和银狐比起来,着实有些令人失望。
不以为意的将刘海朝后一捋,银狐再次开口:“轻松点,年轻人。”
“我牌子已经给你们了,请放了我。”年轻人没有给银狐说“接下来会怎么样”的机会,只是一直强调自己的软弱,但是,一个会承认自己弱小的人,无疑是强大的。
“告诉我名字,我放你走。”银狐弯腰替他捡起衣物,把自己的后背亮堂堂的送给男人看。这一瞬间,不仅是小花,连柏遣也皱起眉头,这很危险,对方的煞气就算在这样的潮湿的夜里也得不到缓解,说明对着自己一组人存在极度压抑的情绪,而银狐竟然……
又是一道残忍的闪电破空而出,男人凭借自己未着片缕的优势,用脚趾勾起钉在泥土里的匕首握在手上,同时借脚下扭转身体的惯性,硬是在半米的空间里扑向银狐的正背后,银狐感受到不寻常的风,眼眸一眯左腿曲起30度探手去抓对方的手腕,想将对方拉下,可却因湿滑的触感没有抓紧,反而被对方擒住反手扣住他的脖颈!
“榕哥!”小花失声惊叫,差点儿就从掩体里跳了出来,下一秒就被鬼藤硬生生的扯了回去,但是躲藏的地方却是暴露无遗。
柏遣什么话也没说,眸色一沉,整个人慢慢撑起身体,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猫科动物那样弓起背,慢慢地预备接近……下一秒,却毫无预警的被肖晓明压在了身下。柏遣的呼吸一阻,黑色的瞳仁里混杂着讶异和决绝。
“嘘,小柏遣。”肖晓明的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畔,暧昧的柏遣肌肉都紧张起来,“我们乖乖的,在这儿躺着,看戏。”
柏遣看向自己的另一边,看见同样遭遇的小花,和冷静从容的鬼藤朝自己灿烂一笑,缓缓的吐出一口凉气。
=
“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你还想要知道我的名字吗?”男人没有自己得手的兴奋与放松,锋利的刀口抵在银狐白皙柔韧的脖颈上。
“你自己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于你没任何好处,相反,可能更坏。”银狐神色正常的和男人对话,完全不当那把夺取了多人性命的刀当回事,“还是那句话,告诉我名字,我放你走。”
年轻人的手劲加重,素色的空气里多出了一丝腥味,鬼藤看着银狐被割开的脖颈,视线开始闪烁起来。
“这是气管。”言下之意,若再不放他,他会下手更重。
“我知道,你大可以切断它。”银狐不为所动。
年轻人力道再次加大,液体成股流下,雨水将银狐留下的血液点染开来,浓重的色彩瞬间渲晕了他胸前的迷彩:“下次,我就切开一半。”
“我说了,你可以直接切断它。”
“……然后我也没的活命是吗?”年轻人突然苦笑起来,“你明明知道我最看重我的命。”
“那就告诉我名字。”
“告诉你名字,我的命怕就不是我自己的了。”年轻人目光灼灼,刀光再次锐利,“我觉得与其把它放在别人那里,还是我一次性用完的好。”
“可是,我觉得它已经不是你的了。”银狐突然扭过头,锋利的刀侧瞬间又在他的脖颈上划开了一大道口子,年轻人吃惊的一愣,在反应过来之前,眼前一黑就瘫软在银狐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