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缘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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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香与沈荧在山谷享受完一顿野味,开始谈及正事。
沈荧在他身上摸了又摸,不放过每一寸肌肤,面容严肃,从穴位探到脉门,探完内丹又抓起一只脚伸手去探足底涌泉情况,察觉这是一具死尸,毫无任何生气的死尸。
可这具死尸皮肤柔软富有弹性,刚才吃了人吃的食物,也会冒汗,也会大喘,也会发冷发热,除了脉动跟死了一般之外,微生香的一切与正常活人并无两样。
诡异至极,无法言喻,初勘不明,越勘越是晦涩,这就是冷骨剑心现今的状态?
沈荧继续深入探索,手掌罩住顶门,将一股内力灌注入体,查探情况发展,惊讶这死人之躯其内功依然保持完好状态,不,被埋进山体这段期间,微生香的内功竟胜过从前,沈荧收掌,细细品味一番。
这两名旧识若是拜把兄弟感情交好那一种,见面一定问东问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偏偏这两名旧识仅止于萍水相逢般的熟悉,比点头之交还淡一些,甚多时候是斜眼一瞟,彼此警惕,冷电浮空闪过,便算是打过招呼,即匆匆错身而去。
“荧爷大恩如何报答。”
“告诉我,你这不死之躯要怎样弄才会死──真正的死。”
微生香不了解沈荧,也不想真心报答,仅是依照回礼随口一说。
如此单刀直入切中要害,的确是沈荧一贯的作风,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绝对不跟你啰嗦。
要你生,你就是生,在你受难时主动接近做你的靠山受他保护,不允许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他若要耍弄你,就会设下游戏规则与玩法,让你日日夜夜活得像一只被玩弄的猎物,任你有腾云驾雾之能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武长织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他若真要你死,即使逃到天涯海角,沈荧也会来个千里追杀,结果毫无意外也是必死无疑。
若以为用点手段使点小把戏佯装诈死,那后果更加可怕,九族连诛,满门连坐,不把人给交出来他是不会罢休的。
因此,沈荧开口要看微生香死,就真的是没有生门了。
才从山洞走出,救命恩人并非真要施救,而是想看人再死一次,且要死给他看,死在他面前,至于自己这副身体要如何残害才会死,微生香也是一头雾水。
“我不知道。”
“那就只好拿你当实验品,随我怎么弄。”
“你没问我答不答应。”
“你会答应。”
发出浑厚一掌朝他胸膛打下,沈荧之怒五成功力可轻易击毙武功稀松之人,噗出一口血,人滚了七八圈,没死,气还很足会瞪人。
这内功强大的实验品非常珍贵,最后致命之招是要用到那人身上的,沈荧得慢慢来试,旋即又令微生香好生休息,吹着凉风,好整以暇等待恢复再试。
气氛冷滞,二人互相盯着对方,一刻不松懈,就连眨眼也格外警觉。
沈荧沉默寡言,他不说话,两只虎眼始终盯着,为了让那个人彻底死亡,自己可是煞费苦心,不差这一时半刻的等候。
“这是什么?”
“缘尽。”
一口昂藏三尺的殡铁锏,颜色玄黑,插在沈荧腰带上,衬上他一身暗黑,王者气息浑然天成,简直惊人地恰到好处。
“荧爷不喜刀剑,腰上那口缘尽却不离身。”
沈荧眼眸垂下,轻轻瞄了缘尽一眼,“你也好奇。”
沈荧的东西谁不好奇,江湖上人人都眼巴巴流着口水,京都闇神,什么天下至宝没见过的只要随意一问,翌日就有人想尽办法送上门巴结,但这口黑乎乎的寒锏却瞧不出有何神奇之处。
许是自知躲不过沈荧死神之威,要死也要将心中谜云弄清明些,胆子便大了起来,微生香已迅速调匀气息,身上受那一掌至少得挨个一日的痛,但不妨碍他的行动,交心似地说道,
“佩刀佩剑是基本,但荧爷却从来不屑一顾,即使出门,所戴之物也是它,即使佩上它也甚少拿它出来露脸,荧爷宁愿辛苦练掌功也不愿拿它使唤,这么宝贝的东西难道是怕它有所损伤,江湖人都希望自己的随身之物名声响亮,一亮出来便先声夺人,人名与剑名尤其离不开,但沈荧你却反其道而行,似乎不希望让人知道它有多厉害,关于这一点,我早就心生好奇。”
“你这么聪明灵活的脑袋,如果不是栽在云少风手里,会是能与我平起平坐的好对手。”
一提到云少风,微生香立刻垮下脸,眉眼鼻子皱成一团,双肩激动地打颤,无法再谈笑风生。
见这满脸忧伤神色痛不欲生的样子,正中下怀,沈荧很是满意。
江湖上最忠心耿耿的獒犬,果真非你微生香莫属。
云少风去哪,你便跟去哪,云少风要你跳崖,你从不犹豫自三千丈高的悬崖跃下,失怙的忠犬那落魄样叫人看了不免心疼。沈荧捏着他最在乎的东西,捏着他的命,眼眸里浮现得意。
“我可以告诉你云少风的去向,让你无怨无悔愿意死第二次。”
“你不能骗我,否则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这种事我就算再怎么阴险狡诈也不敢骗你。”
“拿他的去向换我一回殉死,沈荧你够狠。”
“不客气。”回应了褒扬。
沈荧有软肋。
可惜无人能策断,曾经叱咤京都,且令江湖人、令各方权贵胆寒的沈荧,他的弱点是什么。
因为凡人一旦开口往往离不开内心之骄傲与在乎,而沈荧几乎不开口,也不对着心仪之人、欣赏之物眉来眼去,彷佛世间人事与他淡如清风一般无关紧要。
或有人以为杨晨初那女子是他的心头肉,可沈荧离京时也没与她告别,扭头就走,绝尘而去。
或有人以为沈藻晴是他无法割舍的宝贝,可沈荧却让白流沙将人带走,闯那少年辽阔的天涯去了。
沈荧走了,带了广阳巷底那帮忠心的手下,以及江湖上叫不出名称的缘尽。
缘尽有多重要,心头肉可以抛,宝贝可以放手,但只要缘尽在手,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尽情地要挟那个人。
诚如他现在于野火中所言,“勿在缘尽身上做文章,你会很失望。”
微生香只能将话锋转回自身,凛然一问,“云少风在哪里,地狱第几层,十八?”
“真敢去。”
识人无数从不看走眼,这句是肯定沈荧他自己。
***
缘尽,是悬光君的一缕魂魄。
不能称他悬光君,赐他一名,缘尽,不管对方喜不喜欢,接不接受,相应不相应。
冷骨剑心朝思暮想的东西落在沈荧手中,他不给,谁也没办法取得。
偷是偷过,但偷不着,连个边都碰不到,没有人能从他身上摸走缘尽,每每在即将触及之前,一只妙掌不是碎成一团糊肉,就是飞了出去永别了偷儿的身。
更何况,缘尽插在他的腰上作为一品武器,本来就是武林人士身上少不了的标记。例如鬼剑,流沙刀,以个人随身物认人,有时也会当作信物,托人带话时挺管用的。不少人还会在身上藏下更多明器暗器,所以,如果不是沈荧指明悬光君的魂魄在哪,就算将他府上偷了个遍,也找不出冷骨剑心这数十年来苦心寻寻觅觅的东西到底是哪一件。
冰晶图像,五方神符,千年灵龟铁葫芦,还是挂在他颈上那块虎头玄玉?
能近距离接触沈荧的人少之又少,白流沙是其中之一,贪婪过这缘尽的妙用,故曾借来试试手感,悬光君将自身隐藏百年期间,高僧道士犹未觉,不学灵术的白流沙自然也查不到握在手心上的一流武器里头有何不可告人的玄机。
唯一能破除禄马台恶咒的关键,就在沈荧腰上。
谁能撬开他的唇舌,引他交出悬光君,……
画意楼内,冷骨剑心张着一双故意误导众生、故意隐藏自身境界的鬼眼,冷冷地说,“告诉我,沈荧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我允他开出条件。”
方才央求帮忙,现在又希望透过自己套出沈荧的条件,白流沙浅浅一个贼笑,目光深邃中一股含义颇为深长。
你俩都想从对方身上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却都坚持傲骨,谁也不愿用合作方式互相退一步,非得争个输赢高下不可,哈!决定袖手旁观。
“自己去问他。”
白流沙掀开一块白布,抱起躺在尸架上的沈藻晴,足踏轻功,乘着风飘然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