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铁血无情的安流朱奕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32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一道不属于人界的剑魂身影扑进了雨帘,不知人间存有一种微妙的师徒之情。
武者以侠道处世的准则经年不改,纵然鬓发斑白,释出的善意有几分澎湃,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对着谁说汝是好徒儿呢,没资格指正徐魁三的血脉,倒是有充分的理由称赞自己的弟子,剑雨天篷当着众人的面在模糊地带帮了剑君衣一回,旁人看关蝉吟与他平日本就师徒情深,并不感到意外。
颓败的迹象一旦显露,便形成墙倒众人推的情景。
剑雨天篷淋了一身湿回到京城关府,这名铁铮铮的汉子嘴角抿成一条线,眼神下沉,服贴的衣衫还低着水滴,审视住眼前与废墟无异的残破瓦舍──倒塌的关府。
***
如果剑雨天篷代表的是侠情,在意志上给予小魂适当的支持,那么,安流朱奕代表的就是铁面无私下的侠义,之所以愿意相挺,出自于与生俱来大无畏的本性,最令人忌惮的终于还是发生了。
五个时辰之前的深夜,九姓世家刚刚步入衰运,一干京城里地位与之旗鼓相当的仕绅早就看这帮人不顺眼,见他等蒙难正好落井下石,故意倒打一耙,火速拟出十大罪状,又等不及天亮便提着灯笼摸着黑上门,向刑部尚书提出告诉,可见其心之切一刻也不容缓。
一封封状子连同不法的证据备齐,动用了三名小厮才给全部交到刑部手上,那名尚书也不敢明目张胆将这些案子压下,两边都是达官贵人,既不敢得罪也掂量着拿办的后果必是惊天动地,免不了把这京都的土刨过一层。
安流朱奕深夜被叫唤前去,明堂灯火通明,主动接过手时那一张阴骘的长脸似是来自阴曹。要出大事了,刑部底下几个小吏见多了去,眉眼述说着总算逮到一条大鱼,大概猜出刑部将指派哪些人去拘捕。
几个小吏连跑带奔地替他搧风,送茶的送茶,奉酒的奉酒,砰砰几个拍桌,惊得这些捕快退至一旁躲得老远,“严惩不贷,万毋顾忌。”撂下重话后愤愤地离开,一刻也耽搁不得火速联系了神鹰飞马。
他的介入让人不寒而栗。
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怒!
不少神鹰飞马的成员大白天也跟着围观的路人去凑了一趟热闹,那一幕幕可耻的荒唐画面自然也浮现在脑海中,观见队长安流朱奕满脸又羞又愧又恼又怒,便想起不久前夜半随他去猎狼那一幕。
***
那一年,街道的积雪刚刚铲净。
世道多贪赃枉法,挥之又来,斩之再生,彼时,大狱斩首了一名冒名顶替的无辜囚犯,而真正的犯人还在外面逍遥法外,有钱还真是好办事啊,就算犯了罪也有人甘冒性命收金顶替入狱,安流朱奕满腹怒火无处可发泄,神鹰飞马队员全员到齐,便率着一群青年好汉星夜到附近郊外打野狼泄愤。
悬崖下的山洞不曾见过猎人踪迹,狼嚎四起,绿光吓人的狼眼与安流朱奕打了照面,谁的眼珠子先转动偏移,谁就先降。
身上的狠劲让人看了都不免害怕起来,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蔓延全身,安流朱奕要做甚么?认识他的人知晓今晚甭管他想怎么干了。
狩猎野狼非是好玩的事,彼时,安流朱奕言语不发,利落拎起数支白翎箭,他的箭从无虚发,一入山林,万兽莫能御之,当下当起了猎王。端看他扬弓射箭的狠戾模样,那群凶巴巴牙尖嘴利牙的狼群也不敢扑上去,深恐撕了此人一口肉之后更放任他有理将漫山的狼窝给全部一锅端。
事后也不见他高兴,反而咬牙切齿,“兄弟们,敢不敢、愿不愿意与我下山一起打狼?”
“山下哪来的狼?”
“有的。”
“怎没听说咧,请大哥指点一二。”
“我家,他家,九姓世家。”
啪,箭身折成两段,握紧箭簇朝树干猛刺,笔直没入,不见丝毫费力,但那手臂青筋暴起,喉咙**,两颊一鼓一鼓地,罕见这位著名的冷血者如一团烈火。的确,对自家的所作所为也看不惯,彼时的他浑身冲天热焰想要大干一场,没人敢将这事当成是一句玩笑话。
“大哥,别做过头了,……。”叫了半天不见他反应。
安流朱奕神思不知飘向何处,众人在山里陪他捱了一夜,直到天亮时分才又询问在场神鹰飞马人员,“端掉山里的狼窝没意思,若有朝一日抄的是我家,届时不想跟我走这一趟的人便自动退出,往后也别再说跟我有任何渊源。”
***
翻脸不认人,割袍断义的执行者,铁血无情的安流朱奕终于将矛头对准自己人。
数日后,白露刚刚蒸发的某个清晨,包括神鹰飞马在内的一帮捕头兵分九路,同一时间冲入九姓世家,率队拿人,办的正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抄家。
他拿的正好是京都首富慕府,九姓世家谁都认得这名青年才俊,哭声萦绕,这让安流朱奕心情又更糟透了。以为眼前是自己人有多年的深厚交情好说话,其实正好相反,他不做便罢,既已下定决心要大干一场就真的是轰轰烈烈,将那宇宙天地上下翻转个彻底。
点算人头时,慕锦突然在后方排头冒出个声,居然还笑笑着露出小白牙,“你连自家人都敢办,安流大哥,我真是服了你。”
哀号涕泣声中,慕锦显得与众不同,一派云淡风轻,举止潇洒自若。并非是他涵养具足,而是自幼便视金钱为粪土,身在首富之家又身为长子长孙,必须一肩扛起家业,而这份家业与他的性情本就格格不入,没了,也好。
“你就不怕遭你安流府唾骂?”
“不过是替天行道,家有地沟鼠,你说该清不该清?”
慕府老爷子汪汪着泪抱拳拱手,其余女眷姨娘在旁拉着慕锦盼他紧紧攀附着安流朱奕好想想办法,一人一手蹭得慕锦都受不了,甩身,拂袖,跺脚,当当声中径自走上前去,目光则是不窘不迫,忘了自己手上还挂着一副铁手铐。
“既是抄家,安流大哥你早晚也逃不了。”
“我亦有自知之明。”
凭借一腔正义遂行了一波清理,顺势将一群不肖子孙扔进牢里反省。
是夜,与神鹰飞马队员痛饮三百杯后,他说,“我的前半生享受荣华富贵,我的后半生又会在哪里呢,如何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该如何做才好……?”
安流朱奕自请入狱,刑部不肯,让他功过相抵。
***
狱中,被小魂侵占主权的关蝉吟也因为抄家被抓进大牢。
交代云杉的事不知能否顺利,大牢又阴又暗,空气飘出的霉味甚为难闻,所有人蓬首垢面衣衫褴褛,乱糟糟的,抄家那可是要砍头的,众皆哭成一片泪海。
说不出自己身陷囹圄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起的头这种话,小魂剑君衣拦住一名相貌堂堂的狱卒,黑黑的暗室看不清那人的脸,那人身后还有一名跟班,灯火近照,照出那名狱卒黑白分明的眸子,整齐且一丝不苟系着帽绳,一路延伸而下最后在下颔处打了一个结,那发丝齐梳无一根紊乱。
小魂瞅了那冷血神色,风不知从哪道夹缝袭来钻进狱卒的耳,“安流兄,我以为我下手够狠,没想到你比我更狠。”
秉烛朝来声处一探,安流朱奕答他,“关蝉吟,你可是恨我?”
不笑却有微微的瞋,似是责怪事前不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