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少年云不愁与神探名家申如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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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的天爷爷,就是她一辈子追寻的天。
云不愁被冠上了神探高名,他天资聪颖,识人辨物,察言观色,这些皆是基本。
江湖神探随手一伸都能抓上一把,与云不愁一起相争排行者众,其中又以申如彦最堪称为劲敌。
瑜亮情节两处生根,申如彦与云不愁从来不相合作,见面从不寒暄,虽无龃龉行为,但识相的人在选择探子人选时,是不会将他俩一齐列入合作对象的。
当时,申如彦已从八代祖传经验中取得先天优势,看轻了云不愁那厮,公开说的话是,“没背景的自学者,也想与我站在同一个位置。”被激怒的云不愁没被酸言酸语击垮,反而沉稳自励,接连破了几桩大案,寻出重大逃犯,大有骑在申如彦头上的态势。
被软禁在玄英门养伤整整九年的徐魁三数度辞行不成,武功只及过去五成,另有隐伤成患严重影响手脚速度,不知自己身在玄英门哪个角落。面对陌生的环境难分敌我,势单力薄,玄英门怀各种私心,左手要马奴,右手要醉魂帮,日久便懂了。
这里头内部防卫严密,外设陷阱追踪,徐魁三在某次对方故意放水撤掉岗哨后祭出人马一路跟踪,欲将醉魂帮一网打尽,此举露了馅儿,不想被视为引发猎物上门的诱饵,他开始佯装成疯傻喑哑,步步为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时时刻刻提紧理智慎防被人套出不该说的话。
剑君衣这个名,是他与师弟们约定变换身分后的易名。
云不愁唯一一次当面对质身分的机会,巧扮玄英门卫,过程并未记录在记事本中。
这十拿九稳的演技在云不愁眼底却是拙劣不堪,他说,“与君一席谈,云某几乎可以断定,你就是……。”
“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这里只有剑君衣。”
亮剑,钢铁剑上除了血槽,还刻着这三个字,表明并未讹欺。
云不愁将剑捧过,疑点重重,分明是口不曾饮血的新剑。
“这名字是……?”
“我的名,亦是这口剑的名,人剑同名。”
将剑奉还,此行获得的讯息已经足够,辩解徒耗口水,神探云不愁神不知鬼不觉若无其事进行着一一拆解,欲剥下面具。
“你看起来更像是用刀之人。”
“云大侠,你好眼力。”
“礼剑意在以礼相待,这并非先生常用的东西。”
那执意隐藏身分的人收到对方放出的冷箭,微微一怔,瞇眼哼了一声,“玄英门主赠剑对我释出善意交谊,不收,反显得我无礼。”
云不愁继续观他神色,听他怎么说。
“委托人白先生找的是徐先生?”
白先生──何人也,正是白长骥,走遍大江在南武林街头卖艺时自称沈一,徐魁三对外界消息一概不知,更不知他那三位马奴过得如何,怀疑是禄马台借着马奴之名出资欲将他这条大蛇引出洞来。
徐魁三问了一句,闷不吭声,肩头垂下,落寞之情笼罩一身,将头一抬,对上另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这云不愁也是南武林人士,但不太像是他们的帮手,畅游江湖收金买银的探子,辨识真伪的功夫果然强。
“云大侠,你该知道我……处境艰难。”
至于云不愁,他慧眼如炬,不放过任何细微,眼前人明明就是徐魁三,为何宣称自己是剑君衣,观这家伙精神惕励,仍藏不住胸怀一腔热血,那偶现的英雄气短,眼角一抹黯然神伤的影子,似有难言之隐。
“先生可以相信我。”
徐魁三一动也不动。
“先生是否顾忌着其他人?”
徐魁三睫毛眨也不眨。
“我若回报寻人已成,必会有人前来营救。”
“那这里软禁着的,就不只我一个了。”目光如刀,气沉丹田,声音又冷又硬。
这里布下的天罗地网有多大多宽,试过一次,知其威力凶狠。
怀想着那些师弟为躲避江湖追杀,此刻应该都各自易姓为百里、裴、何、安流、慕、关、京、千狮、以及花姓,应该迁移京都顺利谋生着,自己也拍板定案,选定了姓名让马帮友人去办通行证,户籍上正是写着“剑君衣”。
那时,且与师弟陈石砺立下约定,但凡来问我徐魁三者皆是不怀好意的江湖人,日后,吩咐众人勿再以本名相称。
二师弟陈石砺靠得住,师弟们交给他大可放心。
如此即可。
“即使你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我无所谓。”
云不愁内心强烈震撼,一波浪潮猛然袭上。
他多番查过北域情势,眼前乃是北江湖最忌惮的人物,南武林也忌惮,听说西武林也不太敢正面与他交锋,而这个人即将淹没于此,当真被关到死也不在乎?
“云不愁,恐要让你失望了。”
振振之声再度传来,云不愁看见一道决心自我牺牲的身影。
门卫换班的时间即将到来,徐魁三从轮椅上起身,手掌微扬,作势送客。
云不愁从地上直立而起,门前回眸一望,说,“我得衡量衡量自己的损失。”
这响当当的“凡经他手无不破案的神探”名誉得来不易,毁之轻易。
申如彦不知从何听来的消息,公开说话时说的是,“那厮也有失手的时候,这个江湖,还轮不到他说话。”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云不愁几乎可以想象申如彦那高兴的样子。
***
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毅然退回十倍前金了结他与白长骥这段委托关系。
再见申如彦是在某个州属衙门内接受请托,因某个逃犯越狱下落不明,使唤一批没用又涣散的小捕头不如出动神探花钱保官位。首度合作,毫无默契,日夜不歇看谁先觅得逃犯踪迹,较劲意味浓厚。
“听说你栽在一桩寻人案手中,不如将那桩案子交我,多跟我学习。”
“免了,该案是否寻获并不重要。”
“哦,原来是另有隐情。”
“不,你多虑了,我的确失手。”
“云不愁,你在说谎。”
一生行船游走五湖四海,每每动起心思远望玄英门那道厚实巨墙,决心在附近打住,做长期安顿,也可顺势盯着里头那人的动向。
申如彦突然来访,还带来一蓝果子。
二人并未交谈,大热的夏天,气氛却异常冰冷,反常的举动似是来示好,但申如彦有这么好心?怪了。
云不愁习惯地望向玄英门方向时,听到申如彦哦了一声。
“你找到目标,目标却不肯相认,宣称自己不是,你与他惺惺相惜,那人必是一方好汉,这……,这被关在玄英门内的人没那么简单摆平,又要保全背后一干人,玄英门乃江湖一霸,在南武林逮住一个人之后总想干点事做做威胁,那人不肯屈从配合,是以到现在还被关着。”
“申兄不请自来,想做什么?”
“凭我的敏锐判断,那个人应该就是北江湖要找的徐魁三,我说的对不对?”
云不愁料想不到自己竟被揭穿面具,勉力振作,倒抽一口气缓缓。
“你到底想做甚么?”
“听说你有记事的习惯,我想知道你失手的案子,是怎么记载的。”
“我若不给你瞧呢。”
“那我就派个神偷将你偷个遍,偷到的东西更不可能奉还。”
申如彦撂下这般狠话,今又客套送来见面礼,是要行先君子后小人啰。
云不愁下到船底在柜子里抽出一卷册子,内心忐忑不安,交出去时犹不肯松手,申如彦硬是将之抢过到手。
一旁的云不愁本以为无人能看出那藏在字里行间的奥妙,申如彦迅速翻阅前页,蓦然一怔,专注于某页上的空荡,嗅出左证的味道,埋首其中研究甚久,头发边的耳朵开始发红,那两只握卷册的手抖得厉害,这气氛竟比方才更尴尬,他的情绪如此剧烈波动,方才还这么多话,现在反而将嘴紧紧压成一条线。
最后一次会晤,一字不书,一大段空白扉页底下淡淡写着一行字──云某成全你。
“你竟然使用一页留白带过,特意隐藏!”
你想成全谁,你想保护谁,失手的案子当真失手,答案呼之欲出。
神探与神探的交手总要分出个上下,这申如彦原是来揭穿那桩寻人案,准备公开于世,好证明他的能力更加优秀。
终于,云不愁出了个声,单膝跪地,拧眉焦急地道,“申如彦,算我输给你,可以吗?请你放过他。”
“否则呢?”申如彦高高在上,俯瞰跪在地上的人,扔下本子,抬腿便要走,脚下却迈不开,低头一看,云不愁抱住他的小腿,哀求姿态令人生厌。
申如彦弯下身子,把那紧紧环抱在腿上的手松开,不悦地说,“到我府上门口亲自磕头,把头磕破,把膝盖跪出血,对着门人便说,要拜我为师,等我开门点头。”又说,“当然,我是一定会拒绝你的,甚至将你扫出大街,你若能来磕头,我可以考虑替你隐瞒。”
***
玄英门附近郊区风光明媚,一艘小舟终日在水中轻摇。
那爱吃爱玩的小不点正爬上爬下,小小的鼻子张着大大的眼睛,模样真是可爱,她等着云杉哥哥带好吃的,一旁,太爷爷两手忙着落竿垂钓,下巴微抬,指着云杉此时理应策马奔来此地泅泳的方向。
“你的天爷爷说,那里住着一个人。”
“什么人呀?”翘首伸长了脖子,禁不住那嘴好馋。
“让你的天爷爷看清楚世间浮名与赤诚真心的人。”
“那天爷爷是什么人呀?”
太爷爷瞬间捕捉到远处滚起黄沙,一名少年策马扬鞭的英姿渐渐鲜明。
“水遥,等妳再长大些,妳就会知道妳天爷爷是个跟昆仑山一样高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