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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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狄鸣听到身边有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在喊他、并在摇晃他试图让他醒过来之时,他其实早被佳楠先生唤醒了意识,即使他依然困倦迷糊,但佳楠的吩咐他还是了解得很清楚的,于是乎,他顺理成章地在张语迟的急切呼唤下,慢慢苏醒,然后惊慌失措地问:“请问您是何人?我身处何方?发生了何事?”
“小生姓张,名语迟,字雍文,本贯长安人也,且观房内装潢布置,吾等二人应是身处于锦绣香的雅间里面了。我约莫记得我被偷袭打晕之前,外面大堂遭上了鬼邪作祟,霎时间灯火尽灭,门窗堵死,出不去进不来,众宾皆以为新玩意,纷纷起哄,浑水摸鱼者,肆机探囊取物,更甚者乘乱对姑娘欲行不轨,几人相继惨叫倒地毙命后,人们才意识到危险,开始恐慌逃窜。我燃起火折子一照,入目,却已变成一派荒唐残暴之状,无论是客人,还是姑娘仆役,都在疯癫地攻击着他人,践踏着他人,或者是被人殴打着,踩踏着,我喝叱了几声,把夜明珠掷向几位异常凶悍之人,尝试劝止,竟无人顾首理睬,正想寻出脱身之法,却无奈也陷进骚乱之中……我也才醒来不久呢,发现兄台你还躺着,便先确认兄台的安危再作打算,不知兄台你怎么称呼呢?”张语迟向狄鸣作简单的自述和回顾,同时东张西望着在观察周围的是否有蛰伏危机之处。
“太感谢张兄了!在下姓狄,名鸣,字子最,瑾州人士。”狄鸣根据佳楠的嘱咐,基本可以推断到这是梁姒之前跟他们提及到的谁,那么,这人还正儿八经地问他怎么称呼,莫不是要虚与委蛇,旁敲侧击?狄鸣暗自思忖着,那就奉陪到底了!
“我要是昨晚不来捧场”茜翎”姑娘抚琴,就能幸免沾上此番鬼邪晦气了!这下肠子都悔青呐!”张语迟瞟见从窗外照射进来逐渐微弱的夕阳光线,又转头看到蜡烛已烧干的烛台,寻思着房间是否还有储备的蜡烛,语气随意轻松地问狄鸣:“狄兄你呢,是青睐于哪位姑娘才貌而来的?”
狄鸣谨慎而简洁地交代,是受邀于吕经才,然后是进了“玉兰雅间”才突然不省人事的。这与张语迟他从梁姒那里了解到的信息并无冲突之处,张语迟又关切地问:“狄兄可是孓身赴会?”
“非也,实不相瞒,张兄,在下有眼疾,须托友人带路方能成功到达此地,友人好心守于门外待我事毕,为我引路回家。只是不知友人是否无恙,在下正担忧着!”狄鸣估计张语迟对这些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闻狄兄一说,我想我在二楼过道上遇到的,准是你的友人了!留着小胡子、身材比较娇小的,”男子”,是吗?”不待狄鸣作应答,张语迟继续惊喜地说:“我可真要谢谢你的友人了~!”
这确实是感激人的语气,狄鸣听着却觉得张语迟的字里行间在说反话,略表疑惑地问:“张兄何故会要感谢他呢?”
“是他把我抬进来房间里面避难的呀!不感谢他怎么行呢!”张语迟欣喜地说。
“我不太理解,张兄不是说是被偷袭者打晕了吗?如何能肯定是我的那位友人抬你进房间的呢?嗯
……莫非你就是那时碰见我的友人的?”狄鸣想从中试探一下此人打的会是个什么主意。
张语迟口吻肃然道:“对啊,碰见他之后,他居然趁我不备偷袭我,更匪夷所思的是,他明明敲打得是我的头部,怎么我现在浑身都在发痛,也不晓得他把我抬进房间对我做了什么?”
狄鸣顿口无言,脑子飞快地分析起来:依佳楠先生的嘱咐,此人是为姒姑娘挡袭才晕的,现在怎么成了姒姑娘是打晕他的哪个?虽然实情是姒姑娘把他打晕的也符合常理,但姒姑娘并没理由对佳楠先生撒谎,这人胡诌瞎扯到底图个啥?
在狄鸣沉吟之际,张语迟闷声笑起来,冷不丁地说:“狄兄难道是在冥思苦想着……我说谎的意图么?”
这个张语是在故意耍我吗?狄鸣不禁惊讶:此人若不是个常年混迹花丛的流氓,就是个擅长揣情摩意的高手~!前者可以权当戏谑,后者的话就麻烦了,我一概否认、或避而不谈、或直接承认,皆非明智之举。既然他已经表明自己在说谎,就默认猜到姒姑娘是有对我交代过事情的,并且知道我比他早醒?不是那么可怕吧!……不对不对,他直接表明他是在说谎,应该是用来试探姒姑娘是否已经对我交代过事情后才离开的,接着再推测出我比他早醒在等他来叫醒我,这个问题是用来揭开我欲盖弥彰的圈套!
狄鸣连忙回过来神,摇了摇头:“我在想着,无缘无故的,我友人怎么可能打晕你呢?我相信朋友的为人,也相信你没必要对我说谎,当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了,在下先向张兄赔个不是吧~!”
张语迟对于狄鸣的反应和回答有些意外,笑眯眯地说:“何须赔不是嘛狄兄,这不,他又把我挪进安全的地方让我如今安然无恙吗?我倒还要感谢他呢!”
“如此,甚好!”狄鸣点了点头回答。
张语迟没有瞅到狄鸣带着上次在街上用障眼法遮掩起来的那把瑶琴,不由深思:这不是个寻常的失明乐师,也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术士,跟吕经才有不为人知的瓜葛……但狄鸣这个懵懂不知的表现却没有半分不自然的地方,究竟是一切与之有关而他能做到滴水不漏,还是他仅仅是个在火坑里挣扎顺势被连累的可怜虫?因此梁姒才会如此帮助他?
张语迟此前让秦瑞找人调查过狄鸣,狄鸣与虞家公之女有过婚约,他是狄家旁系遗孤,儿时因家主——前朝工部尚书狄逊被告谋逆满门抄斩,而后家道中落(1),由将其收养的姥姥拉扯大,从瑾州辗转至邑州在梨园当一名乐师,再到现在这般光景,他遭遇过什么事,大致情况张语迟都清楚了,出于好奇,就在方才叫醒狄鸣之前,他有偷看过狄鸣面纱下的容颜,再观狄鸣醒后不知所措胡乱摸索的样子,他有感而发慨叹出一个字:惨!
这种惨不是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的惨,而是惨不忍睹的惨,都成这样了,还要苦苦挣扎作甚?安分守己舒舒服服过完此残生不好吗?纵然是如他这般锦衣玉食,空有才智,徒享虚名,还不是百无一用,无所作为!
至于他为何对梁姒也揪着不放,是因为梁姒比狄鸣还要古怪,她和她兄长梁斤都是查无出身、来历不明之人,除了知道她们兄妹在经营那家茶肆、左右邻里相处得当、梁姒身手了得对狄鸣格外关照之外,其他事情都是空白一片。
“张兄?”张语迟良久的沉默让狄鸣心里忐忑,于是他主动问张语迟:“可否劳烦你帮我看看锦绣香现在是怎样的情况?顺道看能不能找到我的友人,倘若无事,我便先回家了。”
“不劳烦,我亦正有此意。”张语迟拉回思绪后,刚要站起来,浑身的酸痛马上出来叫嚣,他之前说的有大一半是真话,他的确想不通他头脑一热替梁姒挡了一记偷袭晕倒之后,还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也被狂徒殴打和踩踏了吗?可他特别不舒服的部位好像不似是殴打和踩踏能够造成的,就集中在屁股敦尾骨的位置,痛感还隐隐向上呈一条直线分布经过了后背和后枕部,他严重怀疑是梁姒背着他不够力气,还是故意整他什么的,将他往地上摔上好几回才造成了此番伤势的!这梁姒简直就是恩将仇报!他现在的心情跟吃了蟑螂日了狗有得一拼!
张语迟在房间的抽屉里摸出了支备用的蜡烛,点上了蜡烛,转头打量了狄鸣一番,确认端坐着的狄鸣身上和四周没有异常,才来房门前推开一条门缝探看外面的形势,外面有烛光,昏黄的楼道,空无一物,十分寂静,此时,猛然迎上来一双大眼睛直瞪进来,吓得张语迟马上“嘭”地一下子阖上门,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勉强站稳镇定下来后,回想起这双眼睛其实并不恐怖,甚至还有些好看……
“门外杵了个白岳派的道人。”佳楠的话幽幽传进狄鸣的耳际,狄鸣悄然松了口气。
作者闲话:
(1)——狄鸣实为前朝工部尚书狄逊的嫡孙,但为了避过株连斩首,只能对外谎称是狄家人旁系遗孤,以苟活于世,原名狄召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