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佳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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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陆,此事当真?”狄鸣不敢相信。
“狄工,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阿曜插话道,“虞家公,把生事的下人已经找出来,昨天几乎将其乱棍打死,仅一息尚存,不死也残。”
“是的!”老陆倒了杯茶放在狄鸣手中,“你喝口茶平复一下心情吧,你今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到我和阿曜帮忙的,尽管开口。”
狄鸣感激地向老陆和阿曜,拱手致谢。
是夜,狄鸣坐在茶桌上,等待那位佯装虞湘湘的人出现,他有很多话要问,却等了一宿,那人都未曾出现。
等到他饿的不行了,找了些阿曜带过来的干粮应付一下,又开始倒腾着要练习笛子,翻来覆去吹奏《雨霖铃》的一段,不满意,气息愈渐紊乱,断断续续,突然惨遭邻屋破骂祖宗十八代,方知又逢夜深!
他刚呷一口茶,呛着咳嗽起来,咳得癫狂,喉咙涌上一股腥甜,鲜血顺势而出,突来一阵昏厥,狄鸣倒在茶桌上。
昼日,虞府老仆人送“退婚帖”来叫门,良久未有回应,心想一个瞎子能去那里,就往窗台张望……一见屋内狼藉不堪,主人狄鸣正伏在桌上一动不动,桌上地上皆有血迹!虞府老仆吓得趔趔趄趄跑去请郎中,瞧瞧狄鸣是否已经一命呜呼。
大夫施针后,狄鸣痛醒过来,虞府的老仆人心善,又给他进了些汤药,理顺了内息。想到在这里耽搁了大半天,回去免不了扣工钱,老仆人赶紧给狄鸣念了一遍“退婚书”的内容。
整张脸包着白布条的狄鸣,异常平静地收下了老仆的帖子,又递给他一块传家的玉佩以答谢,“老人家,这是我们家相传的宝物,赠与您,以谢厚恩!”
老仆眼眶一热,并未收下玉佩,凄然离去。
傍晚门外有贩酒郎叫卖声,狄鸣循声喊住贩酒郎要买一坛,贩酒郎见他绷带条捆了一脸,先是惊,后是怜他有伤、有眼疾,帮其送至屋内。再观其茕茕孑立、孤苦无依,便把狄鸣刚刚给他的碎银,如数放在酒坛盖上,默默关上了门。
狄鸣手颤抖着,依次地抚摸着桌面上的四样物件:退婚书、玉佩、碎银、竹笛,他突然托起酒坛,上来就一顿猛灌,凉酒入口却烧得满咽喉、满胸膛都在发烫。卸下酒坛良久,他才哭出了声,“为何你们同情我、照顾我、施舍我,最后还是没有人愿意留下来?那怕仅仅是,陪我聊一会儿天!”
他心里揪着痛,连哭泣也不会声嘶力竭,只是低声的呜咽,“你啊,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出来?你让我一个瞎子到哪处寻你?你是不是也在唾弃,我是个无用的瞎子!废物!所以要一直躲着我?”
窗外吹进来一阵清风,掠过那张放在书桌上的断弦琴,竟带出了几缕幽幽的琴声。
狄鸣喝得颠三倒四,精神开始有些恍惚了,间或剧烈地咳嗽,缓过来又准备往酒杯里倒酒。
他拿着酒壶的手,遽然被钳住,因酒气四窜浑身发烫的他,被手腕上同时度过来的冰凉感刺激得一个劲儿地甩手,他挣扎了一会儿没成功,那手臂上的凉意慢慢找回他的神智,脑子也随之回过神来。
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去探问,语气中难掩一番惊喜,“是你吗?”
对方半晌才回应:“莫要喝了,你这般糟践自己的身体,真白费我照拂你的功夫!”
狄鸣吓得连气都不敢喘,这居然是一把低沉的男子嗓音!
他本来酒量就不差,以往喝再多,给他时间缓缓也未致于意识混乱,何况是如今手上被冷着又被这把颠覆他认识的男音所惊吓,他瞬间就变得无比的清醒。
对方放开他的手腕,凝视他吃惊的动作,叹了口气道:“你既然要自暴自弃,不如我帮你做个了断吧!”
狄鸣闻言,反而恢复镇定,“我还不想死。”
“那你就给我好好地活!”男子淡淡地回道。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狄鸣迟疑了一下问。
“解释什么?”男子反问。
“你扮虞湘湘骗了我这……。”狄鸣一回想的对方那些无微不至的照料,以及自己让他叫“狄郎”的各种尴尬的、近乎闺房密语的戏谑,简直无地自容,懊悔自己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解释太麻烦,用虞湘湘的声音就方便得多了!”男子直截了当地回复。
狄鸣恍然大悟:行踪神出鬼没,别人的嗓音说用就用,多半就是——老陆和阿曜跟自己提及的那只封在瑶琴里的妖吧!于是,试探道:“所以虞湘湘才会犯哑吗?”
“你是打算兴师问罪吗?”妖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漠。
狄鸣一时语塞,片刻才诚恳道:“其实,我难以言表,对您的感激之情,您给我的照顾……我也无以回报……”
“无须报。”妖说道。
“为,为何要对我这么好?”狄鸣有些不能相信,非亲非故的妖,会不求回报来这样帮他。
“从前的人,先是趋之慕之婪之,继而避之弃之毁之;只有一个呆子,寻之,救之,护之。因此那些小事,不值一提。”
“我,我不是呆子!”
“不是呆子?要不是你拿那个绣着符咒的锦缎琴套把琴裹住,我早就能出来了,我多费事才将琴套甩开!”
“好吧,我是呆子!”狄鸣回忆起之前哭诉的悲情,窘迫地问:“可我听说您,不是法力高强的千年妖吗?”
“啧,呆子~!一是,这个琴是封住我的法器,二是,我曾经为了阻止一个乐匠销毁他自己造出来的所有作品,折损了不少的修为。”
“那乐匠后来怎么样了?”
狄鸣如此跳脱地问问题,妖不禁蹙眉道:“死了呗!”
“死……”
“难道,你觉得每个凡人都能够长命百岁?”
“不是您致使的吧?有关于琴的那些邪门的事情……。”
妖抱着双臂语气逐渐不耐烦,“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也不过是我百无聊奈,捉弄一下某某愚人,然后小题大做罢了。而我之前遇到的人当中,独独那个乐匠,不是愚人。”
狄鸣感受到妖的厌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敢问妖兄,您作何称呼?”
妖右手从书桌上把古琴勾过来,左手广袖一挥,恰似狂风席卷,把茶桌上什么酒壶、酒杯、玉佩、银两等等,全数扫在地上,如此声响让不明所以的狄鸣,呆若木鸡。
妖把琴徐徐置于茶桌之上,捉起狄鸣那吓得发白而变得僵硬的右手,慢慢地按在瑶琴的琴身上。尽管妖那异常冰冷的手令狄鸣满是不适和惶恐,但狄鸣一时也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妖握着狄鸣的手背来移动狄鸣贴着琴身的手,示意他先感受一下琴身上那纵横交错的断纹。
断纹有的如同蛇腹的花纹,细致精密;有的如同朵朵的梅花,圈圆相连。
接着,妖把狄鸣的手引到琴的背面,狄鸣触及一片凹凸的雕刻,方框中围绕的是两个典雅的字,见狄鸣还在仔细地识别那两个字的意思,妖嫌慢,淡淡地说:“佳楠,我叫佳楠。”
狄鸣欣悦地笑了起来,点着头赞赏道:“好听!好听!听起来就像奇楠沉香的别称!”
佳楠翘起嘴角,莞尔道:“你要改学琴吗?”
狄鸣颔首云:“好!”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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