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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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筱云靠在墙边,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透过一扇敞开的房门看到蒋客与另一名中年男子交谈的景象。
对方是S城金西区刑警支队的队长项军,也是他将蒋客和张筱云召回的。
在师傅被叫进去谈话之后,张筱云大概和经过的师兄打听了一下情况。
原来吴宗伟因为疑似有精神疾病,在第一次审讯过后队里即刻安排了专家对他进行评估,没想到就在和专家谈话的过程中,他突然从恍惚中醒过神来,自发地开始供述自己的罪行……
“我要杀了他!当我看见他从24楼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只有这样一个念头。他是魔鬼,带着诅咒而来,我知道他一定会伤害我要保护的人。”吴宗伟盯着手腕上毫无温度的手拷阴冷地说道,“我骗他跟我上天台,我一直很谨惕。我知道他不应该会那么轻易答应帮忙的,如果我不杀了他,他肯定也会对我动手。那个人给我的匕首我一直随身携带,我只要将他撕碎,我们就都安全了。”
吴宗伟顿了一下,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转瞬又射出含恨的目光,“我早就拥有了守护那个人的力量,所以轻而易举就能将他击晕,如果不是那只从暗处冲过来咬我的该死的猫我早就将他撕碎了。那么弱小竟然还妄想阻止我!不能怪我对他毫不留情。我本来可以继续动手的,如果不是听到那个人的召唤……可恶!没想到那么快就有人发现了天台的事,还引来了你们这些警察。”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24楼的住客发现昏迷的受害人和猫尸的时候你去了哪里?……”一直听他说话的警官终于忍不住提问,却被旁边的心理专家示意阻止了。
因为被干扰而开始惊惶地左顾右盼的吴宗伟这才逐渐又稍稍平复,“他看见了我的样子,他必须得死!我原本想追去医院,但那个人告诉我他还会回来。我早该上天台等他的,只我太累了,打起了瞌睡,不醒人世。不过幸好我还是及时被叫醒了。我果然在天台又找到了他,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你们猜他在说什么?”血……血还不够!”。我就知道他是恶魔的使者,嗜血的怪物!我要毁灭他,一刀毙命太便宜他了,我怀里揣着的钥匙里就有把可以打开水箱。我把他拖了进去,用力按在水里,他没有挣扎,断气的时候还对我诡异地笑着。他是恶鬼!他是怪物……鬼啊!有鬼啊!救命!救命……”
审讯室里再度响起了凄厉的哭喊,供述完这一切之后的吴宗伟就好像完成了使命似的回复了最初的疯颠,原本噤若寒蝉聆听他描述他那番狂乱的作为的警察只能又冲上前竭力将他压制。
不单张筱云听后觉得诡异,所有负责西霞公寓这桩案件的人都能从吴宗伟自白的过程中感觉到充斥着的古怪的违和感。所以项军才会决定召开紧急会议,而且要求所有人都要参与案情讨论。
张筱云等了好一会儿,项军和蒋客的谈话终于告一段落,他看见蒋客出来便马上迎上去。
“先去会议室,边走边说。”蒋客脚下未停,抢在他开口前说道。
“哦哦。”张筱云赶忙回到自己座位从桌上抄起薄子和笔,追上师傅的脚步。
“你怎么看?”蒋客问。
张筱云整理了一下思绪,回道,“如果鉴定出吴宗伟真的有问题的话,他杀人的原因基本可以定性为精神原因。至于他的自述,目前对的上的证据是他的指纹出现在现场和死者身上以及监控录相确实在几个关键点都拍摄到他上了24楼;而缺少的信息则是他提到的凶器在哪里,还有多次出现在他回忆里的”那个人”又是谁,毕竟至少有两点吴宗伟还没有完全说清楚的问题和“那个人”有关:一是他为什么要在休息天特意避人耳目进入公寓,另外一点是在第一次作案未遂后他去了哪里。此外,还有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那就是监控录相,不但吴宗伟的行踪不全,我们也没找到受害人第二次进入公寓的影像。”
蒋客听他说完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说的很完整,和我想的也差不多。呆会儿就你发言吧。”他边说边想从衣兜拿包烟,等摸了空才想起自己已经谨尊妻命戒烟中了,只能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后又说,“我刚才在项队那里说了不少话,该歇歇了。”
“啊?呃……哦。”张筱云容易紧张,每回在人多的地方发言就会控制不住面红耳赤,可想推拒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被师傅不容置喙地瞪了一眼,只好把微词全都藏进肚里。
“蒋哥!”这时有个微胖的刑警匆忙地叫住他们,是负责文书的孙捷。
“出什么事了?!”蒋客见孙捷紧绷的脸上分明就写着“大事不好”四个字,连忙问道。
“是吴宗伟又出事了……他在收押室自杀了!”
此话一出,蒋客和张筱云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神情中读出了错愕和惊异。
郑星耀饮下马克杯里最后一口巧克力,冷却的饮料不如之前香甜,带着些微清苦。
“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孟晴只喝了半杯咖啡,瞄了眼店里的时钟提议道。
“等等。”郑星耀用力按住还放在桌上的那本插画集问,“这本书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晴见他一脸执着地半眯起眼睛,不由颇为困扰地蹙眉,“你还记着这事呢?”
郑星耀则用力一挑眉,“我看起来像记性不好的样子吗?”
“如果我说这是随手画的,你信吗?”孟晴反问他。
郑星耀立马收起笑意换上满眼认真答道,“我说过不想怀疑朋友,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愿意信。”
郑星耀的目光穿透孟晴漆黑的眼瞳,赤诚的热度中和了他内心终究有些清冷淡漠的温度,令他眉眼一弯,吁然道,“星耀啊星耀,想要对你不坦诚真的很难。”
郑星耀则单手托腮静待孟晴继续往下说。
“我小时候因为体质特殊,经常会做噩梦,梦里恐怖的影像只要闭上眼睛就会交替浮现,把我的意识拖向黑暗的深渊……”孟晴刚要陷入痛苦的回忆,手背上就传来些微暖意,是郑星耀及时握住了他攥紧的拳头,对方身上与生俱来的那股神秘力量在他尚不及再度触及深渊时已把他拽了回来。他松开拳头,却没有逃离对方传递的真诚的善意,“随着这些影像越来越具象化,我开始试着把它们画出来,奇妙的是,当它们在画纸上呈现的同时,我心里的郁结也得到了释放。那是我少年时的事了,我把这样的画作当成了自救,等我走过懵懂的年岁,这样的画已经累积了很多。”
“为什么会影印出来?”郑星耀还是抑住不住好奇。
孟晴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说,“大学时有个很好的朋友看到了其中一张画,他花了很长时间说服我投稿。”
“都没听你说起过这个朋友。”郑星耀的话脱口而出就后悔了,听起来真像是自己在干涉孟晴的生活。
不过孟晴倒不在意,即刻告诉他,“大三的时候他就和家人出国定居了,一开始我们还有邮件往来,到后来各忙各的,慢慢就失去了彼此的消息。不过他真的是我大学时代唯一的朋友,说起来你们还有点像,对人一样的热忱,总是不遗余力地想要帮助甚至拯救别人。如果不是他当时比我还上心的竭力促成这本画册出版,我如今可能还是期期艾艾,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不过,”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有些遗憾地对郑星耀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梦魇中的形象怎么又会出现在林杨的梦中被你们所见的。”
“没事了,你能开诚布公地对我展示自己的过往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现在正为我们的友谊能升华而感动不已呢。”郑星耀收回手改作捂住自己心口,还嬉笑着朝他眨巴着眼睛。
孟晴知道他这是在宽慰自己,于是也配合地莞尔而笑。
“好啦!能说通的事已经说完了,说不通的事再想也没用,走,我们回家吧。”郑星耀一手拿过画册一手抄起桌边的账单径直站了起来。
孟晴一时反映不及,仍旧坐着微微仰起头,但见满室的灯光都在映衬此时对方眼中的莹亮。
“今天真的好累啊。”回到公寓,郑星耀刚走出电梯就一边感叹一边伸了个懒腰。
“所幸已经不停水了,至少可以洗个热水澡。”孟晴轻笑道。
“就是估计还得膈应一阵子。”郑星耀想起混浊的自来水和水箱里的尸体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至少是喝不下去的。”他不知道的是,这话倒是和林杨想到一块儿了。
他们正闲聊着,走廊另一头传来清脆的开门声,林杨在两人的注视下探出头来。“你……们回来啦。”
“对啊。”郑星耀下意识地把画册藏到了身后。
孟晴则对林杨微笑颔首,“还没休息?”
“啊……我……”林杨挠着头从门后头走出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找不出合适的借口,干脆实话实说,“我看时间不早了,就有点担心。”等他讲完,又开始疑惑起自己刚才为何会想要遮掩关心。
郑星耀没留意他的别扭,只顾着动容,“你在等我们吗?谢谢你,林杨。”
“你们……”林杨这回没顾上客套,他的视线不经意地在郑星耀和孟晴之间流转,同样无处安放的还有他心中的在意。他在意郑星耀和孟晴为什么会一起回来,也在意刚刚郑星耀刹那间对他隐藏了什么。但他无法将这些在意变成言语,总觉得无论如何发问都不会合适。最后他只是说了句,“没事就好。”
“那……我先回去休息喽。”随后,他又退回到门里向两人挥手告别。他兀自因为内心的拉扯而尴尬着,却刻意不想让对面的两人看出来,只能选择尽快撤离。
“嗯,晚安。”
“回见。”
郑星耀和孟晴先后向他道别,等对方回身合上房门,孟晴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打算告诉他了吗?”
郑星耀一撇嘴,又叹道,“总之再找机会吧。今天已经够他受的了,暂时就别徒增他的烦恼了。”
孟晴没有应和,反过来劝说郑星耀,“我觉得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郑星耀点点头,这才从林杨紧闭的房门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