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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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霞公寓建于2000年,曾经是S城的一处地标,十多年光景,会有些传闻也不足为奇,比如郑星耀听闻的一家四口跳楼事件就算一桩。但若要说了解这栋公寓,没有谁能比得上从最初就在这里工作的老钱。
老钱也是保安,退休已经快半年了,他工作时总是不苟言笑,无论对同事还是住户,如非必要从不交流,常被人私下称作“怪老头”。
但就在退休前一个月左右,老钱突然转了性,话变多了,不过却更加古怪。
他先是独处时总会自言自语,后来无论和谁搭班,他都要神神秘秘地告诉对方关于这栋公寓的诡异怪事,其中有一则最是耸人听闻,而且还和跳楼事件有关。
当年惨案发生时,一家四口坠楼的地点还有一对父女。父亲虽然及时护住了女儿,自己却亲眼目睹四人惨死。虽说倍受惊吓,他当下尚且还保有些微镇定,不但报了警,事后还接受了警察的问讯。谁也没想到,没过几天他就在半夜里发了疯。
老钱那晚正好当值,巡逻到24层,刚出电梯就听到隔着安全门传出的响动,类似撞击声,因为空间的阻隔而显得沉闷。前几天刚有人在天台自杀,公寓里的住户个个心有余悸,所以三更半夜通往天台的楼道里会有异动立时让老钱心生警觉。
他一只手放在别在腰间的橡胶警棍上,小心翼翼地走进电梯右侧尽头的楼道。
“砰!”两道关门声重叠,一声是他身后的门,另一声来自头顶。
意识到有人上了天台,老钱顾不得去摸索楼道墙上的电灯开关,掏出兜里的手电筒,借着局限的光照就接着往楼上跑。
也幸好他没有耽搁,一推开天台的木门他就看见有两道身影在地上纠缠,背对着他的男人正欲挥刀捅向被他钳制在身下的小姑娘。
千钧一发之际,老钱几乎是飞扑上去夺刀,可能是没有防备,男人反应不及,被老钱扑倒在一边。
“快跑!”
随着老钱的一声呼喝,小姑娘慌乱地爬起身,惨白的月光下她泪流满面,竟然是一楼2室的罗婕。
小姑娘没有跑,而是对着老钱的方向哭喊了一声,“爸爸!”
老钱一怔,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被他压在身下的男人忽的发力,反将他掀翻。
刀虽然已被老钱夺下,但因为握法不对,在他仰面倒地的时候划破了他的手掌,血腥气渗入天台上阴冷潮湿的空气,掀倒他的男人突然仰天吼叫起来。
老钱应声看过去,顿觉毛骨悚然。对方生得人面、白眼、虎齿,口中吐出戾气,老钱还闻到了比自己手上伤口更加浓重的血腥味。
“爸!”
这绝不是人,就在这个念头骇然掠过他的心头时,罗婕的呼唤打断了男人的吼叫。随着吼叫消失的还有那张令人惊惧的脸孔,男人真的又变成了罗婕的父亲罗丁的样子,仿佛他刚才看见的不过是自己在过度惶恐下神智错乱的产物。
“罗先生,你怎么了?!”老钱趁着男人呆立不动赶紧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将小女孩护在身后。
罗丁对他的询问充耳不闻,嘴唇似乎在动,可老钱却听不清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只隐约听到一个“血”字。
他心中一紧,手上的伤口刺痛不已,罗丁身上散发着危险的迅息,是先报警还是带罗婕逃跑,又该不该放着精神明显不正常的罗丁不管?他六神无主,完全失去了应变能力。
没想到代替老钱选择的会是罗丁,静止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他毫无预警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双手在空中挥舞,很明显随时可能再次发动袭击。
老钱二话不说,拖着不情愿的罗婕奔向出口,他这回反应够快,利落地关门上锁。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了罗丁的狂吼声,锁刚落下,木门便频频被撞响。
也许是受心绪影响,老钱甚至觉得罗丁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困兽的嘶吼。木门在猛烈的撞击下显得不堪重负,他只有拼命用后背抵着门板。他想让罗婕先跑,最好能找户人家帮着求援,可罗婕只管哭闹根本不听他的话,老钱都快崩溃了。
就在他快要绝望之际,叫声和撞击陡然止息。
老钱示意罗婕噤声,自己则隔着门板屏息贴耳,直到门外许久都再没有动静,他才重新打开了锁。
冷风从打开的门缝里灌进楼梯间,老钱往外推门把的手被吹得直打哆嗦,他战战兢兢地探出头去看,很快又怔住了。
天台上阴冷的月光和呼啸的寒风依旧,惟独不见罗丁的踪影……
罗丁疯了,又诡异地凭空消失,这事自然惊动了警方。警察最后的定性就是失踪,自己的口供被采纳了哪些老钱不得而知,但是罗婕这小姑娘口口声声坚持说她爸爸这几天总叫着家里有鬼,着实让警方头痛,同时也在老钱的心里种下阴影。
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第二年的某个冬夜,又有人出现了和罗丁一样的情况。
那天还是老钱在值班,深更半夜14楼的上官登科跑到他的值班室“砰砰砰”敲响玻璃门,微胖的少年跑得气喘吁吁,发白的圆脸让老钱想到了一年前的罗婕。少年告诉老钱,父亲上官晋这几天总是精神恍惚,喃喃自语的时候还说看见了鬼。就在刚才上官晋突然就发了疯,又砸东西又打人,他奋力脱逃,把对方锁在家里,自己则跑出来求助。
这情境听起来似曾相识,老钱就地打了个寒颤,立即报了警。
当他和警察一齐站在1402室门口的时候,还能听到猛烈的撞门声和里头嘶声力竭的喊叫,两个年轻力壮的民警与上官晋缠斗了好一会儿才将其制伏。
就在警方将人押至电梯的时候,还在挣扎的施暴者突然回头看了老钱一眼。那一瞬间,老钱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多前寒夜里的天台,又看到了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孔。只不过这次那双诡异的眼睛里除了灰白,瞳孔的位置还余有一线深色,更像是无形的丝线勒住他的心脏,令他呼吸一紧,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之后,老钱经常在午夜梦回时惊醒,而那张瞪着白眼、露出虎齿,口吐血腥和黑烟的鬼面就烙在他的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
“老钱还说,后来的每年冬天,在这栋公寓里都会有个人发疯,只不过伤人的情况少了,多数人都是莫名开始行径诡异,几天后突然变得疯颠。因为再没闹出过什么大事,公寓房的住户和工作人员流动率又高,所以除了老钱,这好像诅咒一样的传闻才没什么人知道。”保安讲的绘声绘色,张筱云还真拿出本子一笔笔认真记录。
旁听的小琴兢惶未散,再重温老钱说过的种种,眼泪是止住了,却因为胆寒而瑟瑟发抖。
“你有老钱的联系方式吗?”张筱云基本算是个唯物主义者,可是昨晚医院的外卖小哥和今天停车厂的吴师傅的状况和老钱故事里出现的那些人实在太像,而吴师傅又和外卖小哥的死大有关联,他不想放过任何线索。
“恐怕你问不出什么了。”保安有些为难地告诉张筱云,“老钱是公司安排提前退休的。”
“什么意思?”张筱云听出他话里有话。
保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刻意压低声音说,“去年终于轮到他了。”
“你是说老钱也疯了?”张筱云终于解开了他的弦外之音。
“唉。老钱到处讲这些,自然很快传到了于经理那里,她生怕谣言四起,影响物业管理,就找老钱谈话。也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后来于经理就通知老钱的家人最好带他去做精神鉴定。医生还真说老钱是有精神问题,公司就为他办了提前退休。听说,老钱退休后,在家疯得厉害,天天嚷嚷着鬼啊鬼的,他家人没办法,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去年,我和其他听说过这些事的人都提心吊胆,结果,并没出什么异常,我们才认定其实就是轮到老钱了。”保安说完这一大通,突然凑近张筱云恳求道,“那个,警官同志,我对你说的这些你可千万别告诉于经理啊,她可是坚信这些诡异传闻都是老钱的疯话,严令禁止我们谈论的。”
张筱云收起自己的本子,别过脸避开保安讲话时的唾沫星子,并没有应承对方。这事他得和师傅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必要再找那个于姐问话才行。
“奇怪。又去哪了?”
林杨、郑星耀和阿K站在孟晴的门口按了半天门铃都没有人应,鉴于孟晴不开课时都是窝在房间里画画,郑星耀和阿K对于他今天有些飘忽的行踪也开始在意起来。
“你别卖关子了,找孟晴干嘛?”郑星耀扭头问阿K。
阿K还是模棱两可地说,“当然是找他问话。孟晴还有话没讲。”
“什么话?”郑星耀歪着头表示不理解。
阿K两手一摊,又摆出无辜的样子说,“我哪知道。”孟晴还有话没讲”也是我大伯的原话。”
“你就说你大伯还有什么原话吧?能不能一次性转述完。”郑星耀翻了个白眼,虽然只有寥寥数次的交集,但他真的很不适应阿K大伯那总是故作神秘的古怪个性。
阿K竖起右手食指比了个“1”后,据实相告,“还剩一句,小白的事如何了,得要它自己开口。”
“怎么说?等它自己找上孟晴还是等着林杨做梦,它还能说人话?”郑星耀越听越迷糊。
只不过阿K已无法再提供给他任何有用的信息,“我不是说就剩一句话了嘛。不过这一句是在上一句之前。”
“你怎么现在说话七拐八绕的。”郑星耀气他不但帮不上忙,还把自己也绕晕了。
“哎呀,哪里不清楚了,你把话连起来不就可以了。”阿K不服气地反驳,“小白的事如何了,得要它自己开口,孟晴还有话没讲。”
“哦,还是得先找孟晴。”郑星耀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段对话最终还是被绕回了原点。
“其实,我也觉得孟晴真挺神秘的。”林杨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不定他确实还有秘密。”
“何以见得?”郑星耀不理会阿K,摆出认真想和林杨探讨下去的架势。
“那个……只能说是因为直觉。”林杨却龇牙笑得很是赧然。
“……”林杨这反映让郑星耀也哭笑不得,他叹了口气,倏的伸手分别搂住另两人的肩膀,带着他们一齐转了个身,随后用力朝着电梯的方向推了他们一把,说,“行了,你们还是去干些扛水的体力活吧,我也该准备一下去上课了,等我回来直接找孟晴聊。”
郑星耀说完冲他们露齿一笑,这笑容见仁见智,看在各人眼里还各不相同。阿K因为深感自己被蔑视而忿忿不平,林杨却只觉得嫣然。
“好。”他微笑着冲郑星耀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