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楼兰公主(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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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占了口头便宜,心情平衡不少。情知明日能否去见成兰陵,全靠练好刚才阿儒所授的几招“女人剑法”,当下摒弃杂念,拾起树枝回想阿儒刚才的套路,依样画起葫芦。
阿儒所授的几招并不复杂,萧云来回练得几趟,已是似模似样,不过举手投足之间却显得生猛阳刚,招式变换衔接也有诸多阻滞。
阿儒平常给他讲解儒学、道教之时,常会插入一段剑理的评述。一开始他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但听得多了,也在不知不觉间对剑法有了些认识。他心知眼下离阿儒的要求还差得远,当下刻苦修练。
如此又练了一个多时辰,却始终无法做到阿儒常说的剑术必须“轻翔灵动”。他逐渐急躁起来,招式更加涣散。忽然阿儒走出门来,手捧一盅香茗,望着天上明月,徐徐吟道:“眼中只有三寸尖,身若秋风拂柳寒。乘风破浪随心起,能上九天射月还。”说完也不问萧云练剑的进展,复又转身回房。
萧云暗自琢磨道:“阿儒爷爷这番话当是提醒我练剑的口诀,什么‘眼中只有……’,什么‘随心起’,啊,对了,当是叫我随意而为,不可拘泥于形式。”他一想通此节,手腕顿时不再用大力握住树枝,招式变幻之间也随着剑招的变化而主动改变自己的身形,一些不顺手的地方随性调整,这些细微的变动,立时让他感到一阵畅快,手中树枝越舞越急,心神完全融入剑招之中。
如此来回走了十几遍,招式已经练得非常娴熟,他心中一喜,正要去叫阿儒考核,却见月已中天,竟已过了夜半。
阿儒哈哈大笑着飘然而至,对一身大汗的萧云说道:“好孩儿,我原本是蒋剑招故意打乱了教你,想不到你才用了几个时辰便悟得这个‘活’字,难得,难得。”
萧云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怪责道:“阿儒爷爷,你这样可不对!既是你教我习剑,便应事先讲明其中道理,何至于我累得一身大汗?”阿儒道:“自己悟得才能真正明白个中三味,旁人告诉你的道理,即便你能听懂,也不一定做得到。哈哈哈,去洗个澡罢,明日你可不想混身臭烘烘的去见那小姑娘吧?”
沙洲城中有条小河穿城而过,萧云家便在河旁不远。此时已是初夏,夜间已不怎么寒冷。萧云在心头骂骂咧咧,腾身跳入河中。
夜已深沉,四下一片寂静,他仰躺在水面上放松自己有些酸涩的肌肉,正出神幻想着次日去和成兰陵相见的情景,忽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河旁街道传来。他虽未练过武功招式,却有着十年的内功基础,此时夜深人静,来人的脚步声杂乱,倒也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他心下奇怪,沙洲城的宵禁令虽早已名存实亡,但如此夜深还有大群人在街上走动的情形却也少见。当下不顾一身疲惫,悄悄上岸穿上衣服,躲身偷看。只见一群黑衣人匆匆自他家所在的怀远坊穿行而过。他年纪虽轻,但在这旅人南来北往的丝绸之路长大,却也有几分听来的江湖经验,寻思:“这群黑衣人鬼祟而至,定然不是去干什么好事。巡城的卫队呢,怎会放这些人进来的?”他心中想着,脚下却已不听使唤的遥遥跟在那群黑衣人身后。
那群黑衣人看来极是小心谨慎,沿路两旁有的宅院养着的看门犬听到动静欲吠,早有人扔出吃食堵住狗嘴。如此行了一炷香时间,来到了城东一处僻静之地。
萧云第一次亲身参与到了别人口中讲述的江湖中来,心情不免有些紧张,一路跟来,大气也不敢出。此时到了地头,才发现此处竟然是专供西域各国商使暂居的馆驿。这处驿馆规模不小,却只见二楼亮着一盏孤灯,四下连火把也未插有一个。此地远离闹市,在这寂静的夜里让人觉得犹如身处空山旷野一般。
那群黑衣人显然对眼前的情况有些迟疑,围成一圈蹲伏在地,良久不动。萧云不敢靠近,躲在月亮照不到的阴影下面,猜测那群黑衣人定然是在小声商议,不过离得太远,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月亮在此时走进了一团云雾之中,天地间变得更加模糊。那群黑衣人蹲在地上半晌不动,萧云渐感不耐,正胡思乱想间,颈后忽然感到一紧,被人临空抓了起来。来人用手在他“哑门穴”上轻轻一点,劲力恰到好处,顿时让他晕死过去。
等他再次睁眼,已经身处一片野外树林之中。两名蒙面黑衣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刚刚醒来的自己。其中一名黑衣人冷冷问道:“你是谁?为何跟着我们?”萧云两眼一转,记起刚才的情形,此时不知身处何处,心头不由发毛,再看面前两名黑衣蒙面人犹如索命无常般的阴冷,更是后悔自己一时好奇心起,连忙求饶道:“我起来撒尿,哪里跟着你们了。呜……,我要回家睡觉。”刚才没有说话的那名黑衣人对发问的黑衣人说道:“管他是谁,砍了一了百了。”那发问的黑衣人道:“不可乱来,大哥吩咐过,此事关系重大,不可旁生枝节。待大哥来看他怎么说,再处置这小子。”两名黑衣人不再说话,也不理吵闹的萧云,自管持刀默然坐在一旁。
萧云假哭几声,实在无法装得像样,只得收了嘶哑的嗓子,悄悄观察形势。那两名黑衣人显然未将他这个毛头小娃放在眼里,并未用绳索捆住他的手脚。他暗自一喜,不过转眼看到两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坐在身旁,却又让他无从欢喜得来。一时之间无计可施,干脆躺倒在地,脑中拼命的打转,思索逃走之策。
树林外传来两长一短的狗叫声,守着萧云的两名黑衣人也压着喉咙“汪汪”回应。林外一名黑衣人肩扛一个大口袋奔了过来,将口袋放到地上,气喘说道:“点子好硬,好在抓了这女娃,否则怕是难以脱身了。”原先那两名黑衣人微感惊奇的“哦”了一声,问道:“大哥他们呢?”才来的黑衣人说道:“已经逃出城来了,不过点子紧追不舍。你俩把这女娃看好了,她是正点子的女儿,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我去接应大哥。”
两名黑衣人等新来那黑衣人去远,将他扛来的包袱打开,只见里面一名面容娇美的小姑娘一脸惊恐的出现在面前。
萧云正搅尽脑汁盘算逃跑之策,见袋中女孩颇为眼熟,当下借着黯淡月光,运足目力仔细观看,依稀看出此女正是日间才刚结识的楼兰少女成兰陵。此时猛见熟人,让他顿感一阵强烈的欢喜。刚才的恐惧多半还是出于对忽然身处陌生境地的孤独感,倒未觉得有多少生命受到威胁的惧意,此时成兰陵的出现,立时让他对成兰陵生出强烈的亲近。
成兰陵也认出了他,惊喜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萧云还未作答,其中一名黑衣人已跳了过来,将手中长刀往他脖子上一架,骂道:“贼小子,小姑娘识得你,还说你不是跟着我们?”
成兰陵眼见异变突起,被刀架着脖子的萧云在她看来就如同一只被人捏在手上的蝼蚁一般,生死系于一线,心中顿时恐慌起来。她被跟随父亲多年的手下出卖,本已极度震惊,后来又被人装在漆黑一团的口袋里驮到这荒野树林之中,精神已到崩溃的边缘。此时骤见天日,猛然见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庞,恐惧之心方才稍减,但还没等她暗叫万幸,萧云又被人用明晃晃的长刀架在了脖子上。她遭遇此变,心情几起几落,心跳都窜到嗓子眼儿边了,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鼓起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架在萧云脖子上的长刀,心中暗自祈祷。
萧云何尝不害怕?不过见到成兰陵那双在淡淡月光下闪着微光的双眼正若有所盼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知从哪冒出一股勇气来,理直气壮的说道:“认识她就必然是在跟着你们么?小姑娘长得好看,才一进城就被我看上了,在她屁股后面跟了老半天,她怎会不认得我的样子?”拿刀的黑衣人转头问成兰陵道:“小姑娘,这小子说的是真的么?”成兰陵听他如此胡说,心知他是别有用意,当下连忙点头。
那黑衣人问不出个名堂,笑骂道:“贼小子,毛还没有长齐便学人窃玉偷香了?操!”说着收刀坐回一旁,斜着眼频频打量成兰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