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夏拓沦陷(3)众人的决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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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洛瑶颤抖的手指紧紧的压着龙璃的手,他的脸已经有些扭曲,他的眼中布着血丝。盯着龙璃的眼:“这是冬宁惹出来的,该由他们来解决!!”
“不把凤神打散,就算冬宁也可以控制妖鸟魉雀,到那时一样出不来!就算逃回西海,好日子也到头了!”桢罗盯着他们,低声说着:“整条河都会被它灼干,夏拓成流火之地!蔓延四海!一切就要结束了!”
“你给我住口!”洛瑶狠狠的打断她的话,失控的低吼出声。他一丝一毫也不肯放松龙璃的手,将浑身的力都压在那十指之上,他挣扎着:“不值得,不值得!!!”
“真在这里!”三人正纠缠间,忽然听一声低呼,然后眼前闪过两道碧影。两个人自北而来!
“你,你们?!”龙璃一回眼,略有些诧然:“不是回去了么?”
“魉雀都快吃到东南边境了,怎么回去?!”休淮轻哼出声,看着龙璃指尖的血丝:“你这是要做什么?”她瞥一眼他身边的桢罗:“你果然是打的如意算盘!”
若月一把摁住洛瑶的手臂,看着龙璃:“别冲动,你要过去,我带你土遁!”
“你能遁多深?地下已经火灼,水都要灼干,你能入地多深?!”桢罗不屑一顾的略扬着眉,紧盯着休淮:“还有你,你的平渡,能渡多远?过得了凤神降世的天极之火么?”
休淮回眼看她:“你从来都没信过我!你来这里,绝不是要帮冬宁,而是……”
“你错了!我曾经信过你,只是现在不信你!”桢罗的碧眸真迎上她的眼睛,皆是深碧如墨的颜色:“我来这里,要帮的,是冬宁那只小狐狸,究竟为什么,你心里最明白!”风鼓起二人的发,绿意如春丝万缕:“不仅要帮那只小狐狸,我还要帮的是,他!”她一侧脸,正对上龙璃的目光:“你不想知道她的心意吗?你强留她在这里,就算陪你渡过千年万年的好时光又如何?她的心,究竟是向着你,还是向着那个遥不可及的世界?!不想试试吗?不错,你能成全她,就算她摆着妖怪不做,只愿做个数十年便老死化尘的人类,你也愿意成全!有这份胆量,还怕什么??!!”
龙璃看着她的眼,这碧深的眸子中有着令他略恍然的含意。是啊,他很想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是向着哪里?只不过,他害怕那答案而已!她总是露出虚惘的神情,让他觉得遥远,让他恐惧,让他不敢探求,让他只愿意这样一味的等待!他不能拒绝她任何的要求,就算那要求是死,他也愿意接受,因为他抱定了念头,无论她去哪里,他都要跟随!但只是跟随还不够,贪婪的念头在随着时间增长,增长得有如海中的涛波,时时刻刻的汹涌。他只是不敢,不敢去看那怅惘眼底的深处,究竟有没有他的存在!他一直是想试的,所以当女桢不肯随行龙部,他不但没反对,反而觉得有些快慰,是他的自私在作祟。值得与不值得,他心里最是清楚!
他回眼看若月,眼波宁静,如水一般清,如海一般深遂,总是温柔!是这样的眼神,才让思清一直念念不忘吧,思清,我总是会帮你的,不论你要什么,总是会帮的!你想救影西,那么就去救,你想去见她,那我就替你开道!值得,他觉得值得!
“洛瑶,放手!你现在要做的,是为我布阵!而不是拉着我的手!”龙璃轻轻的说着,虽然轻,却是坚定,却是执着!
“不!”洛瑶叫着,声音哑涩而颤抖,他第一次这样对着他的大王说不!却是这般的嘶扯欲裂:“就算是要用,也该是……”他话音刚是过半,忽然神色一变,不止是他,所以人都盯着绛云大河的水面,水面翻涌,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觉感般的,那,那是……
“就算要用血祭大法,也该是老臣!”声音随波而出,翻卷出数道人影,齐齐跪倒在岸边,向着龙璃:“属下来迟,请大王恕罪!”
“孤……霜!”龙璃盯着为首的男子:“你,你怎么来了?他看着他身后,允诺,允思,鬼据……”他一时略起怒意道:“你们,当我的话是放屁么?!”
“大王亲征南地,却让小犬先退。大王的情意,老臣感激!但是大王乃西海至尊,尔等不顾大王危机重重,先行返国,就是死罪!”孤霜伏地低语,声音却是铿锵:“我等恭请大王回銮,老臣愿意身死以报家国!”
“滚回去,这里不需要你!”龙璃微眯着眼,盯着地上众人:“他们奉命回朝,何罪之有?”
“老臣一直与大王针锋相对。并不是有意仵逆大王,只是全为西海之意考量!”孤霜依旧轻语:“如今大王要为一个女人而弃西国,又如何对的起西海百万秋执之姓,三千岛众?!老夫愿意身死,以报大王之恩情,以报西海!”
他言语间,其他人等已经不顾一切扑冲过来,将龙璃全身上来团个结实,让他动弹不得!桢罗略扬着眉,看好戏一般的看着他们在这里拉拉扯扯,眼角倪着南方火光冲天。休淮指尖略颤,她的眼不由自主的看着若月。现在不只是魉雀,还有一个凤神!她看着若月,他平静的目光给了她力量,选择,现在他们这些人,全部都要做一个最难最大的选择!包括她在内!
“孤霜,你自水路来,最是明白,水下的滋味如何!”他并不挣扎,语气竟是清淡了下来:“从临港来这里,有感觉吧!”
“是,入这里,水质略温,有火力烤灼,炙魂力而内,微微而痛!”孤霜不解其意,却依旧如实以告。
“南部莽原,有凤神烤灼大地!数日之后,绛云水即干!我等皆是凭水而生的世间之妖,内河不继,西海难存!”龙璃道:“不平凤神,魉雀难以尽收!终将漫散大地,我西海难保,我此行前来救人,为国而言,并无错处!”
“是!可是……”孤霜的话被龙璃续下的话打断了去。
“思清是我心中所爱,我为她身死,是我心甘情愿!”龙璃静静的说:“为国为家,我两不相负!”
“可……”孤霜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他抬眼看龙璃,一时竟被他眼中神彩所迷,有些哽咽:“大王……”
“放手!”龙璃看着洛瑶,轻声说:“再不放手,我就崩了内脉!”
洛瑶浑身乱颤,牙根咯咯乱响!心甘情愿,这四个字,真是让他体会到底!心甘情愿,再多的理由,也比不过这一句,心甘情愿!他慢慢收回指尖,慢慢的颓然放下,慢慢的佝偻着,有如一夜沧桑!
若月盯着女桢,或者是说,他盯着女桢体内的,思清的灵魂!他不是冬宁,他看不到!但是,他却可以感受的到,思清的挣扎!他心中有悲意,是他害了她,将她陷入到如此的境地!让她曾经的梦,都灰飞烟灭!他突然怀念,她握着杯子懒散的样子,看着过往的行人,微微的笑!她简单到底,只想这般碌碌一生,他曾经以为,这最后的一世,也会如此。给她财富,保她周全,便是一生了得!是他错了啊,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人。总是想着周全,结果全是狗屁!空气灼热,烤得皮肤滚烫,心却寒凉,有如曾经的过往!
碧浪千波涌,明月共潮生,追天覆地无所困,有如飓风!身沉海之底,清歌心迷离,雨注千钧不平息,更胜鲛龙!
指深入胸口,血流如注,染红指尖,更渗肤底。龙璃长发翩飞,蓝袂如净空,他通体开始泛出红色的光华,像是初生之日,明艳万丈!
“大王!”众人开始悲呼,齐齐跪倒,身后浪卷如幕,高悬而不坠落!
“布水龙吟,卷水漫地大阵!”弧霜咬着牙,目欲呲裂,眼眸深处,有泪凝住,却坚忍着不肯下坠。放眼西海,御水最强的不是他,鳞转最坚的不是他,但二法合一者。唯有秋执龙璃!唯有他!所以,才会执着扶持他!却因他太年轻,所以,才一味的想控制他。那是,想好好的保护他啊!西国内患重重,宫廷多变,他是想,静静的等他长大!
他等到了,却是如此的安排,如此的结局!他多少年,都不曾流过眼泪,久到已经快要忘记,他也会哭泣!
大浪涛天而起,瞬间河床水流暴涨,弥漫而过河岸!休淮,桢罗,若月皆被大涛而卷,却是平平软托,并未陷水而入!孤霜等人在水中旋起一个个涡旋,急急如倒斗,手腕翻结之处,水涛乱涌,漫过旱地,有如洪水,一路向南!眼及之处,已经是一片汪洋!
“万物凭水而生,凌绝千波起舞,鱼儿自水游,泪落融海涛,咸苦因我涩,珠光因我明。悲欢皆有因,漫散无尽涯,一曲催我心,天涯随我意,我乃鲛之子,我乃海之尊!”涡旋之中,涌起悲歌,声音且高且低,荡人心魄!休淮只觉心中一阵乱翻,若是没有秋执的分水之法相助,她都要压制不住而纵身入水底!她捂着胸口,碧眼一阵闪烁,看到远方红光大炽,隐隐的有凤鸟嘶鸣!他们,是要把凤神引过来!
龙璃纵身而起,衣袂瞬间被撕裂,他的浑身开始长鳞片,自手脚开始,慢慢遍布全身。鳞片片倒竖而起,有如尖刀!他在半空中侧身而转,有如游龙!他的眼开始耀出光来,象是两枚金灿灿的珍珠!他十指相抵,血丝还在向身体更深处而渗,他的胸口有一个细小的洞,在不停的流淌着鲜血,却不是坠落,而是遍布全身上下!
“血祭追鱼!”休淮仰头向上,喉间轻哽出这四个字来,叹息!她侧眼看涛中女桢,她的脸正仰看着上空,手掌捂在胸口,她正微微含笑,眼眸深处,却是迷离!她在赌命!
思清坐在树下,苍茫的心神空间,一片空旷,不分天与地,只有,这一株大树!突然,她觉得眉尖一湿,有什么落下来了!她不由的伸手一抺,却吓了一跳,血!浓稠的鲜血,还泛着微微的腥气!怎么有血?她不由的仰头看着密杈,抺着指尖:“是你的?桢罗?你在跟人拼斗,所以,血落在心底,让我感应到了?”
“是龙璃的!”她的声音让思清一下子跳将起来,心开始乱跳:“那怎么会落到这里!”
“是他的血,落到你的心里!”她忽然轻笑起来:“你的悟魂真的很强啊!透过我的眼看到他的血,感觉到了吧!还坐的住吗?”
“发生什么事了?外面怎么样了?”她急急的伸手去摁那树身:“他受伤了是吧?!你为什么不帮他,你不是很强吗?”
“我正是要帮他,你肯不肯?!”树身开始晃动,像是要将她包裹进来一般。脉落明晰,可见里面细密的小小急流!
“你有最强的悟魂,我有最强的体魂!要不要?!”桢罗的声音一点一滴的灌进她的脑:“要不要?!”
“你!我早说过,只借你身体!”思清后退了一大步,盯着这巨大的身躯:“你早该知道的!你最强的搭裆是休淮,不是我!”
“你只借我身体,没有强悟,你的身体一旦破败,命魂就会关闭!你我只有共死!”她淡淡的说着:“龙璃正在用血祭追鱼,鱼裂一出,没有我的帮助,他就会为你而流尽最后一滴血!然后被命运之主拖进命轮!”
思清大惊,觉得胸口一阵突跳,浑身痛得要直不起腰来!她咆哮着:“那你还跟我废话什么,我要你去助他!你答应过我,借我的身体,就要帮助我!”
“我不开血祭之法,救不了他!你不与我身魂合一,就凭这人类的身躯!我的悟魂,根本顶不到那一招!”桢罗轻笑起来:“再问一次,你,要是不要!!”
思清浑身颤抖起来,麻痛的感觉蔓延到全身,她几乎要蜷倒在地上,偏是那声音,还源源不觉的涌进脑海!
“夏拓的血祭,签给凤神!冬宁的血祭,签给狱主!秋执与其他在这世间的妖怪一样,祭给命主!而我,桢罗的血祭……哈哈哈!”她狂笑出声,枝摇叶摆,有如狂风乱卷:“是签给人类!真是可笑啊!最强的妖法,偏要最软弱的生灵来制约!上天的安排,最大的笑话!”
“我无命止之魂,体魂最强,悟魂却弱!我等待一个值得我托付的人类,拥有最强的命魂,最强的悟魂,来容纳我的魂力!我身躯经千百载,汲血无数,为至强妖木,却是偏偏,需要人类来救赎!”
“我的血祭之法,乃是生法,与各妖的死术不同!越是尽放,越有生机!乃可中融天火之热,狱冰之寒,所以,桢魂乃万妖所向,皆虎视眈眈,要与我相融!他们却是不知!可融者,唯有人类!唤木之生诀,施展只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要你心甘情愿!”
思清倒抽了口冷气,怪不得,怪不得你如此痛快要来这里!你是要逼我,接受你的力量!你根本已经放弃了休淮,因我与她有共同的命止,所以,你要这肉身,永远的承载你的力量!
“不错!”她听到她心灵的声音,笑意更是深浓:“郁东镇那次,你悟觉强出,逼我体魂回收!我就知道,你是最合适的对象!命止与休淮一样,悟觉更胜前生,更重要的,你身体里没有蛇魂,没有杂质,是我最佳载体!你若接受,体魂与我合一,悟觉皆归于你!你以强悟催行妖法,身躯败坏而不收命魂,我们就有一线生机!我在赌命,你要是不要!”
要是不要!万枝乱颤,声音如涛涌!要的话,就与女桢签血契,以报她的愿念,从此变成妖怪,人类的世界,与她越来越远!不要的话,龙璃就身死当场,与影西相见,更是遥遥无期!她的脑如炸开一般,心口如刀割。要是不要?那无数的枝叶如同龙璃的眼睛,休淮的眼睛,若月的眼睛,影西的眼睛,千万人的眼睛!一直这样盯着她,一直这样问着她,要不是要?!
她真是幼稚,以为真是可以在这里平静渡过四十年快乐的岁月,以为真的可以让一切回到原点!以为曾经的事,有如一场梦境!睁开眼睛,便又是曾经的天空!休淮身体里有蛇魂,为了守蛇魂之契,所以会汲妖之魂力,体内魂力杂乱,有如冬宁!就算这身躯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如曾经的清明,不能再令女桢之木重生!就算可以,这世界也不容许他们再等四十年!旧约已毁,新约可成,要,还是不要!
又有一滴血落了下来,落到她的睫,滑下她的脸,她没有伸手去抺。因为有更多在纷坠,象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慢慢的伸手向它,触到那软如肉躯的枝干,无数的枝叶在包裹下来,有如无数的手臂,紧紧的搂住了她!她看到无数的人在挥刀向着自己的身体,在流血,在死去!那是女桢在等待,那最强的可以驾驭它的灵魂!
我乃天上桢罗木,陨化世间为桢魂,娇美瑶华赛桃李,洁然自傲更胜兰,严冷霜雪难相逼,因比松梅更耐寒!我自始为东方主,万木皆因我丛生,我自土中生魂意,我乃木中第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