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九月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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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也想不到,第二天的早上,上官夜就派人把信送了过来。但里面确实明明白白的休书。
根据翠儿的陈述,意思是说因为他喜新厌旧对我已无夫妻感情所以写此休书,最后是他的名字。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翠儿懵懵懂懂的看着我,似乎想让我解释具体是什么意思。
好像这里的孩子都很“单纯”,知道的并不多,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他念这封休书,即使是毛笔字我也看的有些不清楚。
“就是说我可以离开他了。”
我淡淡的补充道,
“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见到他了。”
“那姐姐以后怎么办呢?”
“呆在父亲那里。”
我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至于让我嫁人的事,以后再说吧。
静下来回到房间里坐在凳子上突然沉思起来,想着这一切。
他怪怪的。
我只是这么觉得。明明昨天都不见我,但今天就把休书送来了。好像很讨厌看我这张脸一样。
不过我很高兴总算摆脱他了,那种家伙以后再也不会遇见了。我不会因洗澡被看到而惊叫失措,也不会为了那混蛋去一趟妓院,真是太好了。
翠儿看着我一脸高兴的样子有些疑惑,
“姐姐,你真的这么不喜欢上官将军吗?”
“很不喜欢,因为各种原因所以很不喜欢他。”
我看到翠儿的眼神有些失落,她拿起抹布正对着我擦起了桌子。
“怎么了?”
“翠儿本以为姐姐失忆后就可以和上官将军感情很好,可不但没有,姐姐也恨起上官将军来了。”
“那是你太单纯了,”
我看着她消极的表情,平静又有些复杂的说,
“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被原谅我,就算为了我自己也不能原谅他。”
这时,我看到了翠儿额头上的一道浅浅的伤疤,被乌黑的刘海所遮盖住。
“翠儿……”
“怎么了姐姐……”
她抬起头疑惑的问我,头发又再次盖住了伤疤。
“你额头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她听后很惊愕,眼神飘忽不定,
“是……被撞到的……”
“怎么会被撞到呢?”
“是……不小心撞到的……”
“真是不小心,这道伤疤应该是几个月以前的吧。”
她不说话。
突然,翠儿的眼睛亮了起来。
“对了,姐姐喜欢花吗?”
“花?喜欢啊。”
她显得很兴奋。
“那姐姐喜欢九月草吗?”
“九月草?”
“恩,是很漂亮的花呢?”
“这里有吗?”
“恩!”
翠儿开心的点点头,
“姐姐要吗?”
“我想看看它。”
“可是太远了,翠儿把它摘下来给姐姐看好不好?”
她很兴奋的问我。
我有些疑惑。
“那姐姐说定咯,翠儿会把花摘了给你。”
还没等我说什么,她就兴奋的替我做了决定。
看了看天色,现在应该快到中午了吧,整个天空弥漫着淡淡的灰色。
“准备一下回我父亲那里吧。”
我站起身,
“反正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既然我已经不是他的妻子,更没有必要呆在这里了。”
“啊?这么快就要走啊。”
她显得很焦急,
“翠儿想让姐姐看九月草。”
“可以先回去再看啊。”
我微笑着看着这个孩子。
“我们等一下再回去好不好,姐姐我们明天再回去吧。”
“啊?”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天气看样子很可能会下大雨。
真是的,一看到这种天气我就像猫一样不想动弹了。
“那我们明天……不……今晚再回去好不好。”
我很疑惑她这么想让我留下。
“为什么……”
“因为翠儿想让姐姐看到九月草。”
我不说话。
“翠儿出去一下好吗,”
她突然停下手中的活兴奋又充满希望的看着我,
“姐姐不可以走哦,翠儿现在就去给你把花摘来。”
“可是……”
“翠儿马上就会来,”
她一副准备走的样子,
“姐姐要等我哦……”
说完,翠儿便兴奋又急切的跑了出去。
“这孩子……”
我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一下,
“就等等她好了……”
很久了。
我这样想着。
已经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内心开始躁动了。
到底去哪里了?
天色越发的阴沉,灰色的乌云开始浓密的聚集起来。
轰隆隆。
我听到了由天空传来的声音。
快要打雷了。
心底越发的躁动不安。
我有些颤抖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轰隆隆。
响声似乎变得巨大起来,觉得手中的杯子在手里不断的颤动着。
“砰。”
伴随着门外又突然接踵而至且愈发厚重的打雷声,杯子在因为惊吓而松手的那一刹那摔在了地上。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夫人怎么了?”
门外干活的家丁急切的跑了进来。
“翠儿还没有回来吗?”
我焦急的问道。
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夫人,怎么了?”
丫鬟们看我焦急的样子走进来急忙问道。
“九月草……在哪里?”
我小心的问道,生怕听到什么让我害怕的答案。
身边的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九月草……是生长在陡峭的断崖边的花,夫人问这做什么?”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胸口猛地被揪了一下,屋外不断传来的打雷声也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不好的预感依旧持续着。
(“姐姐不可以走哦,翠儿现在就去给你把花摘来。”)
脑海里是那孩子银铃般的声音。
“在哪里?”
我拉着一个丫鬟的衣角颤抖的问道。
“这个……”
“九月草在哪里!”
我大声呵斥道。
“北……北边的断崖边……”
家丁告诉我,北边的悬崖距离这里如果步行的话要半柱香的时间,也就是一个小时。
去的路上全部是郊外,很少有人。
我急忙冲了出去。
门外的天色黑的像是要压下来一样。震耳欲聋的雷声吓坏了一些年轻的丫鬟。
翠儿……翠儿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在害怕呢?
“去找马车来!”
我对家丁大声命令道。
“马车?”
他似乎还没有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办,
“夫人现在要去……”
还没等他说完我已经跑开了。
来不及了,只知道这里有马。
必须要骑马才行。
我跑到马棚那边看到了急急忙忙准备避雨的马童。
他的年龄很小,可能和翠儿差不多。
“你会骑马吗?”
我走近正在忙碌的他眼神显得很犀利。
小孩子不一定不会骑马的。
“我?”
他似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夫人……夫人我是新来的,所以……”
“哪一匹马是好马?”
我突然打断他的话问道。
“好马?”
他显得很迟钝,慢慢的指向靠近他身边的那匹白色的骏马。
雨开始下了起来。
“夫人下雨来还是进房子里去吧……”
我没有仔细停他说些什么,径直走进了径自走进马棚拉着那匹马的缰绳走了出来。
“夫……夫人……你这是……。”
他惊讶的合不拢嘴。
“好歹我也骑过一两次马,”
我自言自语。
在那边虽然有幸骑过驯服了的马,但因为次数少技术还不是很娴熟,但至少还是会一点。
我心里这样想着。
顾不上那么多了,就算不怎么会驾驭它但断崖那么危险,翠儿出了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心安。
雨淅沥沥的不断下着,那马童惊慌失措的看着我牵着马走了出去,
“夫人……很危险的夫人,您还是……”
我无视他的存在,在走出将军府的时候缓慢的坐在了马上。
上马的过程显得很生疏,但值得庆幸的是我适应过这种骑在马上的感觉,所以并不觉得有多么的难受。
“驾。”
我这样喊道,然后马儿便开始徐徐的向前走去。
它仿佛很厌恶着雨天一样,时不时的抖抖身上被淋湿的毛。
“夫人不要啊!”
那马童跑了过来挡在了我的面前,马自己停了下来。
他恳求般的说道,
“不要啊夫人,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情那小的的命就没了……”
雨越下越大,我愈发的担心起翠儿来也知道自己越着急就会越发的鲁莽。
真希望她现在会因为各种原因而跑回来,然后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对我微笑,并用银铃般的嗓音说出,“姐姐在做什么,下雨了我们回去吧。”这样的话。
我看着一脸担心的马童,即使视线已经被淅沥沥的雨浸的开始模糊。
他被淋得湿漉漉的,我也是这样。
马童站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夫人……”
他看着我恳求着。
我拿着马鞭的手逐渐握紧。
“对不起……”
我轻轻的说。
狠狠的将鞭子甩在了马的身上,伴随着嘶鸣声它猛的摇晃了一下然后急速的向前方奔去,那马童受到了惊吓本能的闪开。
我被马预料之中的举动还是吓坏了,紧紧的握着缰绳,感觉到身子都冰冷起来。
大声的喘着气,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一件鲁莽至极的事情,连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也无法预知。
翠儿。
我心里唤着这个名字,身体微微发颤,不知是因为冰冷还是因为害怕。
不要有事。
北边的断崖。
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地方,马儿嘶鸣着向前跑着,无法停下来。
翠儿,翠儿……
我心里急切的唤着。
在断崖上,似乎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崎岖的岩石上攀爬着,吃力又让人揪紧的在上边攀爬着。
“翠儿……”
我担心的叫着这个名字,但声音并不是很大。
她在三米多高的断崖上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吃力的伸出左手并缓缓的向左边挪移着,想去触碰什么东西。
离她越来越近了,心也越来越揪紧。
不要出事,千万不要。
马儿飞速的奔跑着,沉闷的马蹄声响彻在草地上。
就在我我双眼盯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时,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侵袭过来,让我惊吓不已。
但更揪心的是在雷声响起的那个时候,那个孩子,手握九月草的孩子随着突然袭来的雷声带来的惊吓缓缓的消失在了断崖上。
“翠儿!”
我失声叫道,大脑一片空白。
马儿离那里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可这时候,它却蛮横的不肯停下。
“快停下来!”
我叫嚷着,但它依旧顽固的向前走去。
猛地,我身子朝后紧紧的向后拉着缰绳,它突然身子向后马蹄抬起的停在了那里,却将我狠狠的甩了下来。
阵阵的疼痛从背部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使我的思绪终于冷静下来,顺着模糊的双眼,我看到了倒在草地上的那个身影。
那一瞬间,我根本不敢朝前走去,只是怔在了那里,任凭雨淋也没有向前走去。
好久了,我连站起身的想法也没有,只是跪在地上一步步的缓缓爬向前靠近那个倒在草地上的身影,身体因不安发抖。
雨下的的很大。
(“姐姐不可以走哦,翠儿现在就去给你把花摘来。”)
脑海里不断回旋这那孩子清脆的童音,可我现在已经过来了,却听不见她说话的声音,连站起来对我微笑也没有。
看着她因为我而变得破皱的衣服,看着身上到处是擦伤的她,看着那株九月草,我缓缓的叫着她的名字,小心又恐惧的。
“翠儿……”
什么声音也没有。
只有雨声。
“翠儿……”
我鼓起勇气,看着她没有任何动静的脸庞再次唤道。
她冷漠的没有理睬我。
胸口开始拥挤不堪,疼的像是要浸出血,我连看她是否还有呼吸的勇气也没有,呆在了那里。
她死了。
死了吗?会这样死掉吗?不是,一定不是,一定不是这样的,她还活着,一定是这样。
我不断的告诫着自己,告诫着这孩子有可能还活着,然后缓慢的将微微发颤的手指移向她呼吸的地方……
我突然看见她的头缓缓的动了一下。
我愣住了。
“不要……生气了……不要生上官将军的气……”
细小的声音在喃喃低语。
“九月草……不要让姐姐生气……”
“翠儿……”
我轻轻的却又急切的摇晃着她。
不知道翠儿到底想说些什么,但在听到她说话的那一瞬间才真正感觉到血液在体内流动着……
可她很快便沉默下去了,我大胆的再次将手移向她呼吸的地方。
还有呼吸。
也许是昏迷了。
心底稍微放松了一下,但依旧在揪紧,我还不能确定她之后的状况。
看着翠儿浑身是伤的身体,不知道她从断崖上摔下来了几次,身体上很多方轻轻渗出的血迹让我隐隐作痛。
很久没有这么心疼过,很久没有这样了。
雨越下越大了,即使不再打雷我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寸步难行的。
必须……要快点回去……
我缓缓的起身,背还在发疼,身体与衣服早已贴在了一起。
将翠儿抱起,即使是娇小的身体也让我的伤口受到了挤压,那次和上官夜在房间里纠纷时受伤的左胳膊在不断的发疼着。
咬着牙将她放在了马上,却发现周围的草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泥泞起来。
这样子骑马会更加危险的。
我不可以冒这个险。
淋了很久雨的马儿出头丧气的抖落着身上的雨珠,我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它的头部。
翠儿的身上也已经湿透不堪,如果再出别的事就糟糕了。
现在大雨滂沱,我该怎么办呢?
我四下张望着,等待着一辆马车或别的事物的出现。
就算翠儿看起来没有大碍,但具体头部怎么样谁也无法确定,如果淋雨时间过长也会产生不利的影响。一定……一定要快点找到解救的办法才行。
可现在大雨滂沱要我怎么办,会有人在这里吗?
我站在地上已经感觉到草地开始泥泞起来,双眼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
马车……快来一辆马车……
我心里不断祈祷着。
有声音了,好像听到声音了,有节奏的马匹的声音。
觉得心里又有了希望,我急切的四处张望着。
烟雨朦胧中似乎看到了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向前快速离去。
我急切的向前跑着想看的更加清楚。
果然。
我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是辆马车。
“停下来……”
我嘴里轻轻的说着。
马车以很快的速度离开着我。
“快停下来……”
我转过头看着被雨淋湿的翠儿和马匹,翠儿的脸在雨中变得很模糊,好像很快就会消失一样,马儿似乎也撑不住了,不耐烦的抖动着。
“快停下来!”
我大声叫道,我不顾一切的向前跑去。
“快停下来,停下来!”
我大声的叫着,可声音淹没在了雨声中。
“停下来!”
眼看着马车离我越来越远,我急切的喊着,喘着粗气向前方不停的跑着去。
可马车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拜托你停下来,拜托……”
我像是浑身瘫软的跪在了草地上,无助的低语着。
慢慢的,透过朦胧的视线,感觉到那辆马车似乎减缓了速度,随着车前的马儿一声长鸣,它停了下来。
绝望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得到了希望,我逐渐的抬起头,果真它已经停在了不远处。
瘫软的身体在那个时候站立起来,思绪一片空白只知道不断的向那辆马车跑去。
越来越近了。
马车的前方,也就是一般属于马夫的座位上的人走了出来。
华丽的打扮,平静却又英俊的脸庞,他走进浑身湿透了的我用平和的嗓音问道,
“怎么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