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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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无邪早早就醒了,醒来就想去看看武以言,但他没动。
昨晚为了防止武以言自残,司无邪脑子一热,不得已抱住了他。今天趁着脑子清醒,司无邪觉得自己该考虑清楚了。
要考虑的,就是他到底管不管武以言这摊子烂事。
首先,他不想管。任何人的破事他都不想管,尤其是武以言。
掐指一算,开学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而这些事,基本上都和武以言有关。如果没有武以言,司无邪就可以继续过他低调冷漠平淡的生活,每天看看书,睡睡觉,默默地死去。这曾经是他理想的幸福生活。
但只要有武以言在,司无邪大概过不上这种幸福生活了。
其次,他不管行不行?
司无邪虽然不是自以为是的人,但他也知道,不管武以言以前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至少还能保持平衡,即使是一种危险的平衡。可司无邪一出现,就把这个平衡给打破了,有可能会崩塌碎成一地。虽然不管武以言怎么崩塌,都是他自找的,但是这不符合司无邪的基本准则,那就是:
人命如果能救还是得救的。
第三,他管不管得了?
司无邪虽然很认真研究过抑郁症,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而且他还极其没有耐心,恰巧抑郁症是需要极大的耐心的,照顾者都会受到精神折磨,自己得抑郁症也有可能。司无邪虽然不认为自己会得抑郁症,但他很有可能觉得麻烦就中途放弃了,如果武以言对他产生了依赖,那么一旦司无邪离开他,可能会直接把他推入崩溃的悬崖。
第四,他能不能放得下武以言?
一个多月前看过的各种小说里,主角配角各种不舍,各种不离不弃,司无邪都理解不了。
所以他当然不可能放不下武以言。如果不是本着救人一命的人道主义精神,可能他直接就退学了,走得干净,一了百了。而且一想到要照顾武以言会带来的各种麻烦,司无邪就想打退堂鼓。
司无邪不是那种有选择障碍的人,最后他下了决定:首先问问武以言什么意见,如果武以言说你不用管我之类的话,那就什么事都瞬间解决。如果武以言想让他帮忙渡过抑郁的难关,那他就试试。能成就成,不成就说明他没那个能力,到时候再甩甩袖子轻轻走开也不迟。
主意已定,司无邪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他简单洗漱之后,就去看武以言。
武以言还在睡,教练顶着两个熊猫眼,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硬撑着,看起来一晚没睡,脸上的忧虑更重了。
“你来了,我去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我看着他,你先回去睡一觉吧。”
“那怎么行?你也是病人,一会儿你不也要打点滴吗?”
教练不说,司无邪一时忘了自己也是病人。其实他自己的伤很轻,几个小口,和他用来骗人的心理疾病。“好吧,那您买完饭就在这里睡吧。”
教练去买饭,司无邪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在网上随便找了本书看,却看不进去,眼光时不时地飘向武以言,看着他安静的睡脸,完全想象不到他昨天晚上曾经哭得死去活来。
一会儿工夫教练回来了,两人默默吃完了早饭,教练半躺到沙发上睡觉。
司无邪坐在椅子上,继续一边看着武以言,偶尔看一眼手机上的内容。
司无邪以前只是觉得武以言烦,正眼都不会给他一眼。
而现在的武以言,安静,又略显柔弱。没有了平时白痴一样的傻笑,脸上只剩一抹淡淡的忧郁。
就像个睡美人,大概在等着王子把他吻醒。
司无邪起身轻轻亲了他一下,只是嘴唇碰一下,司无邪觉得自己心跳乱了一拍,但又迅速恢复正常。
然后又想自己怎么这么傻?又不能把他从抑郁症吻回正常。
何况连吻都不算。就算不是像那天那样,武以言几乎把自己咬死吸干,至少也要张张嘴吧。
然后又想自己傻错了方向,没事亲他干嘛?
司无邪想到校园网里管他叫司美人,管武以言叫武将军。经过前几天的一战,怕是称呼要改了。
于是翻了翻校园网,果然有人提议改名:武美人,司将军。
真好笑。
又想到自己刚才亲他那一下,搞不明白自己脑子为什么要抽风,居然会想要去亲武以言?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他也困了。司无邪向来是保持随时困随时睡觉的状态,可现在又有点不敢睡,怕武以言醒来,以他目前的状态,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好说。
想了想,司无邪把椅子靠到床头,握着武以言一只手,这样他一动,司无邪就会知道了。寻思了一下,司无邪干脆把他的另一只手也握住。之后司无邪就放心地趴在武以言的旁边睡着了。
司无邪是被吵醒的,睁开眼睛时,武以言正看着他,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若是以前,司无邪巴不得他能够像现在这样安静,但现在,他安静得让人很不安。
司无邪看看周围,教练已经醒了,正看着他。
而吵醒他的人,是他的医生和那天给自己看病的心理科医生,来查房了。
司无邪连忙站起来,给医生让位置。他看到心理医生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
主治医师简单看过武以言后,对心理医生说:“我们先出去,您给他看看吧。”然后招呼教练和司无邪出去。
武以言却说话了:“司无邪,可不可以陪我一下?”
心理科医生对司无邪点点头,司无邪留下站到了一边。教练也深深地看了司无邪一样,走了出去。
那个医生开始和武以言谈话,基本上没谈出什么,武以言几乎什么都不想说。
然后就是做抑郁量表,即使是司无邪这个门外汉也看得出来,他是中重度抑郁。
心理医生转身离开,司无邪心念一动,追了出去:“等一下,医生,我想问他点儿事,大概需要您在场。”
那个医生脸上明显写着不满,看了看武以言的病房门,尽量用小声对司无邪说:“你想说什么刺激的话吗?”
“可能会刺激到他。”
“那你还说?”
“这涉及到我需不需要留下来继续照顾他。”
那个医生看了他一会儿,才继续问下去:“你和他什么关系?之前不是刚打过架吗?”
“目前只是同学关系,之后看情况,如果不需要我照顾,那就连同学关系都不是了。”
“如果需要你照顾呢?”
“那就还是同学关系。”
“你想得太简单了。”教练忽然插话,他站在病房门口,一边看着里面武以言,一边听他们说话,“还是说你只是希望就这么简单?”
司无邪向来不希望事情太复杂,“的确,事情在我看来都简单,如果武以言不想和我做同学也没关系,他想怎么样,只要别让我太麻烦,我可以配合他。”
各种可能,司无邪都想过了,甚至武以言真想和他长相厮守都想过,那么司无邪大概就可以实现自己只看书睡觉的伟大理想,让武以言去挣钱养他。
“如果麻烦呢?”医生借口问。
“这就是我要问的问题。”
医生叹了口气,“我不在你也会问?”
“嗯。”
“你对抑郁症有什么看法?”
司无邪觉得医生问他的时候,那种复杂的表情,大概是产生了疑惑,所以他直接把医生的问题省略:“反正我不是。”
“为什么?”
为什么是很宽泛的问法,心理医生虽然有疑惑,但还是没想到答案来的如此突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问起。
“这样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您是怎么发现的?因为我的答案太标准了吗?”
“是。”
并不是别的医生没有发现他的bug,大概别的医生也和他一样,都不敢轻易下否定的结论吧。
医生和他走进了病房,教练没有动,还是站在门口,把门虚掩上。
司无邪坐在武以言的床边,握住他的一只手,武以言把另一只手伸过来,司无邪就把那只手也握住。
“看着我的眼睛,武以言,现在我跟你说的话,你听好了,想好了,然后把你的决定告诉我。”
武以言点点头,司无邪说,“首先,你伤害不到我,我是没心没肺的人,所以不会受伤。听懂了吗?”
武以言没有表示。
“现在你不信,以后你就会相信了。”
“其次,”司无邪接着说:“我是很没耐心的人,如果我陪在你身边,很有可能我很快就嫌烦跑了。所以,你还希望看到我吗?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来陪你,你就要做好准备承担后果,因为这是你自的选择。”
司无邪觉得自己说这话还真是没心没肺极了,把所有责任都撇清。
“现在,告诉我你的决定。”
司无邪一直盯着武以言把话说完,期间感觉武以言想要避开他的目光,他就迎着他的目光,不让他避开。
然后他感觉武以言的手开始颤抖,也越来越凉,他的呼吸再次加快,嘴唇也哆嗦起来,他的眼泪开始往下流。
终于他从喉咙里挤出很小的声音说:
“救我。”
司无邪没想到回答是这个,他愣了一会儿。
然后司无邪一下把武以言拉过来,死死地抱住他,武以言也死死地抱着司无邪,在他的怀里抽泣,但这一次,他没有大喊,没有哭嚎。
“傻逼,”司无邪说,“我问你的是否需要我留下,你回答的什么几把玩意。”
心理医生走出病房门的时候,看到教练在门口流泪,随口说了一句,“看来这小子真有可能对治疗有帮助。”
“嗯,”教练回答:“是他的命门。”
武以言是在司无邪的怀里睡着的。
司无邪想回病房打点滴,轻轻一动,武以言就醒了。
醒了之后,就是那种受惊兔的表现,呼吸不畅,抖得不行。
司无邪只好在武以言的病房打点滴。
搂着再次入睡的武以言,司无邪想:我这是怎么了?
在把武以言揍得重伤住院之后,武以言在他心目中,仍然是一个大写的“烦”。
可是看到他的惊恐无助,得知他有抑郁症,司无邪却莫名心软了。
不只软,还疼。
剧情发展太快,司无邪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从烦他一跃变成了心疼他?
也许是研究抑郁症研究多了,不由自主地同情。
也许是不由自主喜欢上了这个大傻逼。
也许一切只是顺其自然。
而自己就是那个情绪随时变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