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蔡云翔淡漠的眼神匀染上一层惊慌，印象中头一回看到小曜的师傅露出这般的神情，像是恍然间坠落凡间的神祗。
    苏妍韵苍茫一笑，带着些许疲惫与无奈，为何那么多的分分合合，那么多的争执误会，难道只有在一个人逝去时才能真正揭开一切？她瞒着凌风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也只有等自己不在了，他才会知晓？
    “我想知道，小曜是怎么死的？”没有重复刚才的话语，苏妍韵肃然直视蔡云翔的眸子。
    蔡云翔怔住，眼前少女的神情和小曜那么的相似……都是爱笑爱闹的孩子，也都是一旦遇到要紧事就严肃得可怕的个性，她会选择小曜的身体作为灵魂的载体，多半是因为两人灵魂深处的契合罢！？
    眼睛蒙上层层雾气，将少女的身影描画得朦朦胧胧，如梦似幻，蔡云翔恍惚走进，颤动的指尖已不知描摹了多少遍小曜娇小柔弱的身躯，她那宛若秋水的眸子更是在脑海中盘旋不去，直至能看清苏妍韵眸中自己的倒影时，他才停了下来。
    二人仅隔一步之遥。
    苏妍韵坦然站着，她并不感到害怕，也丝毫不紧张，只是有一丝犹豫，觉得即使问出口了，眼前的男子完全不同于凌风，他似乎不会将一切都告诉自己。
    深呼吸一口气，在蔡云翔开口前，苏妍韵轻语，“我知道你不愿再回忆那段过去，其实我也有不想回忆的过去……很久以前，我曾经深深爱过一个人，以为那个人会是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不知道是人心太过于善变，还是时间太过于无情，等到看清那人另一面时，想要阻止那份爱慕，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时候的痛彻心扉，那时候的刻骨铭心，都在喷洒出血迹的同时，吞噬了所有的感情与信任，连最爱的人都可以背叛自己，天下还有谁不能背叛呢？
    或者说，这个世间真的存在一种名为“真诚”的东西么？
    “你想告诉我什么？”蔡云翔放下一丝戒备，却依然不肯松口，“想说小曜也会像你所爱那人一样，还是说我以后会变心？”
    “我不是含沙射影，”苏妍韵摇头，“我的话还没完……那个时候的我完全绝望了，对那些海誓山盟那些与子偕老的话无比憎恶，明明不可能天长地久，为何偏偏有人要做出虚伪的承诺？最初遇到凌风时也一样，他说要与我执手偕老，但我始终在怀疑他，后面的出逃，也多半是为了躲避与他的婚约。你知道的，我与他之间，其实是皇上赐婚的。”
    “本来以为逃走了，这场婚约就不值一文，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但凌风竟一路追来，找到了我。”
    “所以你就动心了？”蔡云翔渐渐被苏妍韵的故事所吸引，问道。
    “没有，也许之前是被伤害得太深了，我对他一直存有防备，”苏妍韵抬手拂过额前的刘海，柳眉下的眸子流动着似水的柔情，“他知道我在防备他，却从来不勉强我，也不刻意讨好我，做出的每一件事都那么顺理成章，一举一动仿佛都能够左右一切……”
    蔡云翔不由微微点头，他与范凌风接触过，对他的所作所为也略有耳闻。碰上这样的男子，大凡女子都会心动罢！？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他起，我就觉得莫名的亲切，好像曾经亏欠过他许多要用这一生来弥补似的，无论逃到天涯海角，心中从来都没有放下过……”苏妍韵有些羞涩，但仍旧将潜藏在心底的一些话语倾吐出来，“我想说的是，小曜她看到您这个样子很难过，虽然她意识很薄弱，我能感受得到，她从来都希望您能够幸福，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以及未来……”
    恭敬的口吻说完这段话，确切的说，是替小曜转述这番话，没有过多的感情流露或是浓厚的不舍依恋，小曜那份清纯善良的心思苏妍韵可以理解，看到自己最爱的人痛苦的活着，任谁都不会安心。
    “这些话，是你说的，还是小曜说的？”蔡云翔像是明白过来什么，突然追问。
    苏妍韵微愣，又恍然笑笑，这段话似乎小曜说过呢！
    ——师傅，幸福是什么？
    ——师傅，你幸福么？
    ——师傅，你一定要幸福哦！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师傅都一定要幸福！因为，师傅是世界上最有资格获得幸福的人！
    ……
    收拢起回忆，蔡云翔嘴角微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自己真的有资格获得幸福么？
    恐怕是这世间任何人都比自己有资格获得幸福罢！
    “是小曜想的，我只不过替她说出来而已！”苏妍韵神情淡定，道出这一语的顷刻间猛然想通了，过去种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未来，是那些未曾发生过正等着自己的事情，“死者不能复生，你如果一定要这么浑浑噩噩活着，小曜她恐怕永远都无法安心离去的……”
    “这么说，只要我痛苦，她就会一直守在我身边？”蔡云翔自嘲笑笑，语气中透着痛噬骨髓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