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妃离:妃离出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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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妃离手握戥心扔给她的玉佩,径自朝戥心房里走去。戥心见了她,正要发作,她却嬉皮笑脸的揉进戥心怀里:“心心,你是不是上过风铃阁?正面接触过K?”戥心一愣,板下脸来:“你去哪里胡混了?听些莫名其妙的故事回来。”妃离嘻嘻一笑,双手一拱,抱拳道:“戥心大王,你跟妃离说一说。”戥心哭笑不得,想也瞒不过。遂将自己从小与K的渊源讲与妃离听。
妃离眼睛一亮:“这么说,戥心你真的很了解K?”
戥心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的道:“我心里,一直不愿意让你走我的老路,可是你这丫头,自娘胎里出来便不本分,我若不教你,你自己琢磨,难免入了旁门左道。”
听到此处,妃离低头暗笑。这番话说得做作,明明是戥心技痒,不愿意她一生技艺失传,却故意推到自己身上。
戥心伸手抚摸妃离的头顶:“妃妃,我这般培养你,你可一定要赢了这局。以雪我在风铃阁多年的怨气。”妃离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微微一笑:“徒儿知道了。”
师徒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那天夜里,正是新月才出,天色黯淡难辩,妃离换了打扮,来到风铃阁前。抬起头来,见那风铃阁三字写的苍劲有力,实非凡品。
她轻轻一跃,上了一棵树,轻盈的立在树梢,见阁内毫无动静。她往屋顶上攀了过去,找到一小小窗户,缩身而入。
阁里漆黑一片,正是妃离大显身手的绝妙环境。她睁大眼睛,找准楼梯,足尖轻点,一径避开那些可能的机关所在,噌噌的往上跑去。到得最顶处,并无一人,只有一灯如豆,幽暗的亮在那窄小的阁内。
妃离全身戒备,见周围毫无动静,分明是没有机关,不觉大喜。正要四处搜查一番,好探清K的喜好。
“你是谁?”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妃离吓了一大跳,转过身去,见一个青衣少年立在自己身后,那容颜,竟叫她也生出自惭形秽之心。只见少年低着眼睑,衣袍无风自动,全身周围有晶莹月华笼罩一般。她心中一动,不由将手中玉佩握紧。
“你又是谁?”妃离朗声问,理直气壮,气势逼人。少年道:“在下K。”
“K?”妃离身形微动,便离他极近,嘴里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他。K身形高大挺拔,妃离须仰视才可瞧见他的模样,这般微微抬头,心下不知怎地,竟有些慌了,又后退两步。
“你能避过这风铃阁九百九十九处机关上到阁顶,也算有缘。”K仍不抬眼,缓缓说道。
妃离一笑,退到桌边,脚下却是一个趔趄,哎哟了一声,手一松,玉佩直直落下。K大袖轻扬,玉佩在触地之前突然往上弹起。妃离早料到如此,反手拍下,玉佩又往下落去。如此几下来回,那玉佩如同一个皮球,上上下下跳个不停。
K见她眉开眼笑玩得开心,也不禁莞尔,手往袖子里一笼,带动玉佩往自己这边飞来。妃离如何肯依,反手夺回。
妃离见K略显失措,哈哈大笑两声,手掌一翻,将玉佩托到K眼前,正是那块青翠欲滴的翡翠:“不能砸,我便捏碎它。”
K却不动怒,恍若未闻。妃离大怒,果真用力拍了下去,哪知手掌所击之处,玉佩仍是好端端的。她咦了一声,当下不计前嫌,看着K道:“这玉佩真有些古怪。”
K见她天真烂漫,不禁默然。多年的杀手生涯已让他淡定平和,与妃离之激烈桀骜本格格不入,此刻却生出相惜之心。
本不欲取她性命,大袖一挥,玉佩重回他手,妃离也被他送出窗外。
烛火幽幽晃动,逼仄空间中K身影被拉得极长。阁顶疾风呼啸而过,自小窗猛灌进来,风声方显得尤其尖利。K立了许久,方走过去,关上窗户,紧紧闩好。
“难怪有人说,你是天下第一高手。”第二日妃离不知什么时候又溜进阁里,光天化日之下有恃无恐,抱着手看着K微笑。
K纹丝不动,妃离掠到他身边,伸掌在他脸前不住晃动,他仍是一副木泥雕塑的样子,妃离轻轻低笑,指尖向他腰间滑出,却不用内力,慢慢的,一点一点,好像还在顽皮的摇晃手掌,一寸一寸贴肉而行,见他并不抗拒,她心中大喜,愈发动作无力,好混淆K,突然间猛的一扯,想将那玉佩扯下。K霍然睁眼,微微一笑,身形微动,已在一丈开外。妃离本来用力,此刻着了空,整个人往前仰倒,直落下去。
妃离一生从未如此惊怕,刹那间又是后悔又是愤怒,几乎哭了出来,却觉得一双温暖坚实的臂膀搂住了自己,睁开眼睛,正对上K俊朗得不似凡人的脸,而脚已经落到实处。她恨恨的瞪着K:“假慈悲。”泪珠同时不自觉的掉了下来,恰恰落在K手背上。K立刻抽开手。
回到房里,戥心也没追问她去了哪里。妃离灰头土脸的样子早落入眼中。K既是风铃阁排名第一的杀手,妃离如何能讨到好去?
到了掌灯时分,妃离才期期艾艾的走进来问:“心心,你说,要是武功不如人,还有没有可能胜过对方呢?”戥心在她头上敲了个爆栗:“笨!只要是人,一定有所长,也有所短。仔细想想,对方有什么顾忌,自己有什么优势,凡事不是非要硬碰硬。一个巧字,值得你好好参详。”
妃离回房冥思苦想。K是个杀手,顾忌的东西当然不多。所以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她坐到梳妆台旁,端详镜中的自己,眼波渐渐柔和,嘴角慢慢挑起一个笑容。
第二日,妃离上街找到一个木雕老者,要求雕一个身量与真人一般大小的木偶。不几日,木像便雕好了,妃离围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极是开心。伸手摸摸木像的脸,她疑惑的说:“我自己都分不清谁是我我是谁了。”木雕老者说:“你若要她学你说话唱歌,扯扯她的耳朵就好了。不过此物毕竟是人力所制,学不了多少。”妃离扮了个鬼脸,放下银子,欢天喜地的带着木像回去。
她将那木偶着上自己最爱的红裳,支着下巴笑盈盈的不住端详,想着想着,脸慢慢的红了。她站起来,温柔的抚摸那木像的脸颊,轻声道:“你说不准我再去见你,那你再见她好了。有她陪着你在那冷冰冰的地方,我也就放心了。其实你说永远不要见到我,我不信,我偏要你见到我。”她喃喃的重复着我不信三个字,忽然伸手拥抱那个木偶,好像在拥抱自己一般。
戥心进房,只看见妃离抱着一个红衣木偶傻笑,心想莫非这丫头受不住打击,变疯魔了,不要也像米猪家那徒弟似的,那我一片心血不是付诸东流了。
过了几日,K从外面回来,阁楼上仍是静悄悄的。隐约听到一声低柔的叹息,如晨风微微拂过。他霍然转身,侧耳细听,然而都没有,无论是那压得几乎不可闻的呼吸,还是那似有似无的香味。原来竟是疑心生出了暗魅。
他走下楼来,回到房中,迎面便是一匹红得耀眼的缎子,哗啦啦如火一般烧着眼,又如水一般流着光彩铺展开来。他立在那里,手指扣紧手中的剑,心中突然生出奇怪的感觉:这阁内绝对没有其它人在,脚步声,呼吸,心跳,体温,都不可能令他觉察不到,但是他又如此肯定,有人就在这里。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武功修行,而面对这样诡异的情形,额上竟起了薄薄的汗。
K定了定神,手指一弹,指风将缎子掀开,赫然瞧见妃离的眉,妃离的眼,妃离嘴边那抹俏皮妩媚的笑容。他大惊失色:“你怎么了?为什么连呼吸都没有了?”哪知妃离却不答他,长袖盈盈甩出,边舞边唱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本是一首带有劝荐之意的曲子,到了妃离嘴里,却说不出的婉转缠绵。“有花堪折直须折。”K轻声念道,体会那后面的意思,一时间分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手一松,长剑落地,那清脆的声音如当头棒喝,震得他耳朵生疼。
“不要唱了。”他冷肃凝眉,手掌挥出,所触之处却不是人的柔软肌肤。他一愣,迅速收力,而妃离竟保持那个姿势定在当地。他看着那双眼睛,瞧出了端倪:再巧夺天工的手,也不可能描摹出妃离的眼眸。
“一个木偶。”他微微苦笑,拉起缎子要去盖上。
妃离来到门口,看到面前景象不由愣在当地。她轻叹一声,走过去,转身对着K。
“你会杀了我么?”妃离收敛了笑容,一眨不眨的凝视他。
“我若尽了全力,你连风铃阁的门都进不了。”K淡淡回答。
妃离展颜一笑:“那你之前为什么纵容我?是不是也想见我一面?”
K眼神一凛,手袖微扬。妃离只觉一股大力迎面击来,不知道为什么,竟不想抵抗,身子便如脱线的风筝撞到墙上,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K一愕,抢上前去,双掌凌空一托,手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妃离便被扶起。妃离犹自笑道:“我知道了,你容许我进来,是觉得你这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一定要有人见到才好,白白把我当做炫耀对象。”
K并不争辩,见她嘴角不断有血迹涌出,神情中似解脱似欢喜似哀伤。不明白刚才她为何不发力抵抗。
妃离的手掌却按在K胸前,只觉他心跳绵长平稳,突突的微击自己掌心。她抬起眼来,见他明净如秋空的眼中有极黑的影流动,影中分明是自己的脸,而掌下的心跳竟然比方才快了些许。那温度逼切而来,“原来你也不是完全……”她低柔的叹息只发出一半,便被吹散在风里。
K见她伤势极重,不明白自己平时冷如石块的心为何会有一丝心痛的感觉,难道就这样眼怔怔看着她死掉吗?
妃离却并不伤心,道:“今日我若死了,却还有那个木偶陪着你,我要你日日对着她。反正,我就是要你一辈子记着我。”
K见她嘴角犹有血痕,不敢多看,偏过头去,当下心中有了决断,自己身上这块玉佩乃千年寒冰所制,可以有起死回生之效,平时自己随身带着,是怕自己有个万一。今日,却只有靠它来救上一救了,当下解下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