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月亮躲到了乌云之后，似乎不愿意瞧见一些事情，便将双眼蒙了起来，掩藏了自己所有的光芒。我坐在床头，透过那扇敞开的窗户，望着漆黑一片的夜色，自己的心也跟着空荡起来。仿佛所有的记忆在这一刻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封印，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是一片空白。
    我就这样一直茫然地睁开着双眼，好像灵魂屏弃了这个驱壳，变得没有了思想，只是一副行尸走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咣”，门被人重重地扣开，我虽然听到了声音，却依然没有反应，像具蜡像一样木然，直到一张冰冷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凝俊的眼神中参杂着复杂的感情，有失落，有愤怒，有心酸。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动力，慢慢地抬起头，看着胤礽平静的脸上，微显的细纹，只是半夜的工夫，他好像度过了十年一样，他嘴角轻轻颤动着，“你不会难过吗？”
    难过？有难过吗？应该有吧，我恍惚地点了点头，他显然对我迟钝的回答很不满意，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语气有些急促，“告诉我，婉儿，在你的心中，我究竟是什么？”
    是主子！是朋友！是爱人？连我自己都搞不懂，当我看到他快乐时，我就会快乐，他悲伤时，我也会悲伤，这应该算是爱吧。
    “告诉我，当我躺在其他女人的床上时，你会吃醋，会嫉妒吗？”
    “我……”，我好像没有那样的感觉吧，也许一个女人当她拥有了足够多的大度，就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了，《鹿鼎记》里的双儿不就是这样吗？既然有前例存在，我应该也是这种人吧，“无论我有什么感觉，我只希望可以永远留在你身边，陪伴着你，当你寂寞时，第一个会想到的人就是我。”
    胤礽紧紧地把我抱在他的怀里，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这样对他已经足够了，无论爱与不爱，他始终可以这样拥抱着我，这也就够了，“不要忘了你今天晚上说过的话，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违背自己的誓言，我会亲手杀了你。”
    啊？我的心胆脾肺都在颤抖，我的肚子里已经埋下了一个定时炸弹，现在身边又多了一个手榴弹，这次不同的是，引信就放在我的手心里，但是这两个东西能否共存呢？胤礽，我是真心喜欢你，但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我的头好像千斤一样沉重，无力地压在他的肩膀上，也许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沉重，只是我从前一直没有爱过，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可以承担得起这样的沉重呢。
    前半夜，他躺在晓月的床上，后半夜，他依偎在我的怀里，这一夜，真是漫长。我抚摩着他又粗又黑的长辫，一直坐到日升东方，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胸口，“胤礽，天亮了。”
    他眯着眼睛，仰面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个香甜的微笑，想必昨夜一定睡得十分酣畅，只是苦了我的双腿，像打了麻药一样，没有了知觉，不过，看到他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就算腿骨头坏死，也值了，“快点起来吧，一会还要去上早朝呢！”
    “哎”，他故意长叹了一口气，一只手勾在我的脖子上，另一手摩挲着我的脸颊，“如果一辈子都可以躺在你的怀里就好了。”
    “你又不是我儿子，还要我一天抱着你啊”，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早就认同了他的话，一辈子就这样过去，该多好啊，“起来吧，别这么赖着了。”
    “是”，他一个起身就站了起来，竟然单腿下跪，向我行了一个礼，他要干什么呀？我被他吓得身子向后缩了一下，虽然我们的关系十分亲密，但他毕竟是主子，怎么可以向我行礼呢，“你干什么呀？”
    “以后呢，你就是我的主子，你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衣食住行，统统都听你的，包括…包括晚上在哪里就寝，一切都由你做主。”胤礽的眼神坚定有力，根本不像在和我开玩笑，做他的主子？那岂不是可以和康熙地位相当了嘛，“你…你是认真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是”，他依然跪在地上，牵起我的手，放在胸前，“昨晚，我想着你送给我的那句话，入梦，二十多年来，从没有那样舒服地睡过一次，今天，我也送了你这句话，心，是不能靠语言来证明的，只有行动才能说明一切。如果说，你会永远地守在我身边，我愿意做你一生一世的奴仆，直到死亡。”
    当他说完这句话时，我知道，我完蛋了，我已经彻底被他征服了，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情，我都无法放弃我们之间的誓言，直到死亡，“好，我的奴仆，咱们就用行动来证明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