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回离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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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晋他们的确没跑多远,因为这俩人刚刚出了蜀郡的城门,就迷路了。
盛夏的山上,毒虫鼠蚁奇多,慕容磊从小到大都没爬过几次山,被隔着衣衫叮了几口以后,就开始抱怨连连。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傍晚才走到了城郊的一处山上。过了这个山头,便是真正出了蜀郡。谢晋找了被几棵大树合围的一处空地,在地上点了个柴火堆。今晚,要暂时在这里将就一下了。
慕容磊一边嫌恶地扒拉着身上附着的小虫子,一边啐道:“小爷穿这么厚的衣服都能被这些该死的虫子咬到,我踩死你,踩死你!”
谢晋丢给他一把艾草,打发他走远点:“你去找个空旷的地方,把它点燃了熏熏衣服,虫子就不咬你了。记得走远点,不然杂草那么多不小心烧了山,你可就要被抓进牢里了。”
“你应该早点拿出来给我的。”慕容磊接过来,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她四下打量了这几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选了棵比较好爬的,爬到了离地几尺的距离,靠着枝杈躺下了,开始闭目养神。她有点后悔当初答应带上这么个呆子上路,有他在,速度根本快不了。恐怕等他们赶到余杭,沉畔他们早就离开了。
不过看这小子的德性,说不准半路被蛇咬屁股了,就吓得要回家了,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她考虑着,要不要弄张符纸做个假蛇吓吓他呢。
“啊!”远处草丛里传来慕容磊的凄厉尖叫。
听他吼得声嘶力竭,仿佛当真遇到了什么可怕的玩意儿,她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望着远处那个有火光的地方,懒得动弹。
男子汉大丈夫,遇到什么问题应该学着自己解决。加油,慕容公子,你可要让你爹娘刮目相看呐。她心安理得地又闭上了眼。
“啊!!!!!”叫声似有逼近的趋势。谢晋再度睁开眼,发现这小子正提着裤子狼狈地往她这边逃窜。他身后的草丛里呈现出波浪式地浮动,草叶的摩擦声极大,看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不是让你烧艾吗?又怎么了?”她揉了揉视线有些模糊的眼睛,定睛一看。
在慕容磊身后的草丛里,可是一个好大的家伙追来了,来势汹汹。她掏出一纸黄符抛了过去,又稳又准,直接击中要害。大蟒在草丛里剧烈地挣扎起来,随后泛起阵阵白烟,竟自燃了。
原来不是真的蛇,而是障眼法,是条纸蟒。这种把戏只有修仙的人才会,到底是谁跟他们玩了这么一出恶作剧呢。一抬头,目光对向了对面树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他那一身漆黑的衣服在夜晚简直是最佳的保护色,眼神不好的人很难一眼瞧见。
慕容磊被长长地衣服绊倒了,摔在地里,呜呜地叫着。
沉焱扫了他一眼,语气尽带嘲讽:“二位的私奔之旅看起来不太顺利,一整天就走了这么一点行程,不怕慕容府的下人来把你们抓回去吗?”
谢晋装出很乖的样子,道:“焱师兄,是沉畔大哥和苏姐姐让你来找我们的吗?你可以回去转告他们,我们俩没事,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们可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等余杭碰面,我会跟你们解释清楚一切的。”
“对啊,告诉我爹娘,我银票带够了,不用担心我们。”慕容磊也在一旁帮腔。
沉焱像是没听见他俩说话似的,自顾自道:“我们到了余杭不会逗留很久,你们赶不赶得上都无所谓。反正,我们之后就会回飞鸿宫,迟早要分道扬镳。”
他这是要她跟慕容磊主动识趣点别再缠着他们了,绝对是这个意思。谢晋不以为然,当即反驳道:“焱师兄,你这话不是沉畔师兄的原意吧?你既然是来传达他的意思,就不该加个人情绪。”
“谢姑娘。”沉焱的眼神陡然冷了几分,“你和你身边的这个拖油瓶,是死是活都跟我们没关系,我想这一点你是清楚的。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师弟的份儿上,我根本不屑于与你多费唇舌。望你好自为之。”
“喂!你这人好讨厌啊,怎么这么讲话。我爹娘收留你们在府上住了这么久,又是请大夫,又是好吃好喝伺候着,你就对我这个态度啊。”慕容磊也不知道突然从哪儿来的脾气,一下子就爆发了。
怕他激怒沉焱,谢晋赶忙跳下树去,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再多说了。沉焱的本事她见识过,要是此刻激怒他,这荒郊野岭的他们俩怎么死都不知道。还是赶紧先把这个祖宗送走了再说吧,她妥协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们不会再缠着你们了。你可以走了。”
眼前的人,转瞬消失,快得几乎是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这种本事,就连沉畔那样的金丹期弟子也达不到。沉焱果然是深藏不露的,她的判断没错,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妙。
慕容磊挣脱开她的束缚,不服气道:“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啊,他都对咱俩这么不客气了。就算打起来,咱们二对一,也是很大的胜算呢,你在怕什么?”
谢晋反手将手心里沾到的他的口水又抹回到他衣服上了,摇了摇头,一脸无奈:“慕容公子,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可惜,事实不是这样。”
她走过去,拿树枝把地上那摊烧得快灭了的火堆又给捅燃了,又填了几根树枝。火苗“蹭”地一下就窜了上来,毕毕剥剥地烧起来,照的她整张脸都通红。
“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怎么他跟你说话这么不客气,还说小爷我是拖油瓶?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慕容磊气得将地上一颗石子踹飞了。
“以后你遇到的不顺心的事会越来越多。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及早回家,让下人为你烧一锅热水沐浴一下,一切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才不呢!”他气得简直要蹦高,嚷嚷道:“你休想甩掉我,我铁了心要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只要不待在家里,去哪儿都行。可是,他刚刚不是不让我们跟着他吗,那咱俩怎么办?”
“他不让我们跟着他,可他管不了我们自己要去哪儿。余杭不是有你姑母吗?我们也是顺路去那边嘛。他们几个骑快马,要比我们脚程快。接下来的几天,我不会给你很多休息时间了。我们要赶路!你准备好了吗?”她抬起头望着他,目光灼灼,以不容商量的语气通知他自己的计划。
慕容磊不敢摇头,只得用力地点了点头。实际上,他也是打肿脸充胖子,长这么大从没出过远门的他,根本坐不习惯马车。可是为了能不被她抛下,他还是咬着牙同意了。
翌日一早,山间开始飘起蒙蒙细雨。没有雷声,也无电闪,就连山间鸟雀也不曾惊扰。谢晋晚上睡得不踏实,醒的又早,见雾霭沉沉,翻了翻天书,暂时还没有收到新的指示。
鲶鱼从她的包袱里爬出来,伸着舌头舔落下的雨丝,理了理仅剩的那两根须子,跟她聊起闲天来:“你在干嘛呢,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甩了那个呆子?你还真要带他上路啊。”
呆子还没睡醒呢,它当然敢当着他的面讲坏话。
她瞅了一眼它那张因为缺水而有些起皮的脸,以及此刻正在露出舌头的猥琐神态,漫不经心道:“你有何高见?”
“呵,你自己起一卦算算他的命数不就知道了嘛。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不要强行改变一个凡人的……”
“凡人的命数哪儿能随便算啊,那叫窥探天机。你不想什么坏点子整我是不是难受?嗯?”谢晋随手揪起它的须子,使劲儿扯了扯。
“疼疼疼疼疼,放手。”鲶鱼整张脸皱成一团,但又拿她无可奈何,只得解释道:“我想害你,用这么低劣的方法?我只是提醒你,你干预了本来跟你没关系的人,这笔账也得记你头上。”
什么叫本来没关系的人,谢晋冷笑。她本来还不该出现在这里呢。通过夺舍抢走了一个凡人的躯体,延长了她在人间的阳寿,本就不可避免地改写了她的命数。如今,哪些跟她有关系,哪些跟她没关系,她又如何能够分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总是瞻前顾后的话,连历劫都完不成,不能重返仙身,那才是得不偿失。
“小鲶鲶,既然你见识这么多,那你倒是说说,昨晚那个穿黑衣服的什么来路,我惹不惹得起啊?”
“那个小子……”鲶鱼正要开口。
“大清早的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啊,这么吵。”慕容磊醒了,揉着眼睛看着他俩。他昨晚弄了些衣服铺在地上躺着睡,等早上起来已经全都躺湿了。他拿自己的包袱当枕头,那里面塞满了银票,此刻也一定全湿了。
鲶鱼闭了嘴,赶紧钻回了包袱里。趁这个凡人还没注意到他,还是不要给他幼嫩的心灵留下震撼比较好。
谢晋很自然地答道:“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嗯?”慕容磊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了自己,习以为常道:“下雨了呗,蜀郡经常下雨,我早就习惯了。对了,你身上居然没湿,你躲雨都不叫我。”
她耸了耸肩,颇为无奈:“你就没发现我们的马车不见了吗?”
慕容磊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转过身去看之前马车停靠的树下,果然是空无一物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居然有贼敢当着咱俩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应该不是贼。还记得沉焱吗?昨晚他放蛇咬你,马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吓跑的。”
“那我们怎么办啊?没有马车,怎么赶路?这里距离余杭还有多远?”慕容磊顿时六神无主起来。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我偏不!这点小事,休想难倒我。”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来了精神。
“行了,既然如此,就不多废话了,抓紧时间跟上吧。没有马车,我们就走下山去。下了山去到驿站,再想办法吧。”
这下没了马车,带的衣服也都湿了,慕容磊浑身上下就只剩一个满是银票的包袱了。他拎着包袱,跟上了谢晋的步伐,二人沿着山路而下,很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