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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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丰节是这里蛮重要的一个节日。在这一天,百姓们把写满祝福的红色布条和花朵挂满大街小巷,灯明一夜,彻夜不息。家家户户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许愿未来可以躲避疾病灾祸云云。而到了晚八点左右,还有群众自发举办的庆祝节目,每个人都穿上漂漂亮亮的大红色衣服,在街上举着明火唱歌跳舞,据说这热闹红火可以把瘟神赶走。
付燃吃完包子,先去了一趟当铺,当了他头上那支白玉簪子。
付燃不是很懂行情,也懒得货比三家,草草交易,只换了二十两银子。他将这装着二十两银子的钱袋沉沉的挂在左臂上,然后将龙息蝶也收入左袖子里一起扎起来,双重保险。食人蝶的旁边,看谁还敢偷。路过书坊顺手买了本这个世界的地图册,拎着一齐入住了一家旅馆。
“陶州、贵县、华湄……”客房里付燃看着那本地图册,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着,辨认着方向和简陋的路线条条。
一个小小的城防标记,旁边竖了道特殊的红色旗子,上面写着“风京”二字,这就是魏国京都。地图上显示到风京最近的路线,是从陶州起步,一路东行,跨过两个大州,最后绕着容陵山转上大半圈,再行个几十里路。其间弯弯绕绕,看得人牙疼。
其实如果在两个城市之间画个直线,一路飞过,起码要缩短三分之二的路程,可惜这道直线之间是连绵的险峻高山,中间还开了一条蜿蜒的内陆河。原先大概是可以通行的,只是现在不知什么原因被官府封了路,所以只能绕远,当年彭后想必走的就是这一条。
再翻过一页,却是整个大陆版图。
东北燕,东南商,西北魏,西南齐。
付燃瞅着这地图勾勒的海岸线形状,没有现代中国地域一丝一毫的影子。
已探知的海岸线像一个倒立的凸字,勾勒出南商的东南两面以及燕国小半边。西齐也有靠海的地方,但不太多,在地图上显示的就只是黄豆大的一角。
四大皇朝的周边则是被称为蛮夷土著的地盘,什么专门以狩猎为生的猎族,游牧的迪跶族等等。那里土地贫瘠,环境恶劣,人民还处在落后的山顶洞时期。
匍匐万里的燕山分开了燕和魏的大半疆土,余下相邻的区域边界模糊。付燃听说如今魏国老皇帝卧病在床半年有余,朝中太子和二皇子夺位之争如火如荼。而另一方刘承杰刘丞相坐山观虎看棋不语,端着一份高深莫测,迟迟不表态度。三方势力相持不下,朝中上上下下一片混乱。
如此大好时机,毗邻的燕齐两国联手进攻,数月前刚刚打下颍河以北的连、由两城,魏国大将军纪霆真带领大军据河而守,内忧外患,颇为辛苦。
付燃咂舌,二皇子苦心经营十几年,府中几百幕僚,酒楼米庄丝寮等生意遍布各州,以阿敏、孙会生为首的暗黑情报组织“三剑会”更是犀利非常。如此,争个皇位这多年还争不过区区太子刘相,还能让人说什么好呢?
又翻过一页,则是燕国的具体城池位置。燕国和魏国的版图在四国中是最大的两块,如今魏国衰败,燕国眼瞧着有一家独大的趋势。
付燃一点点找遍所有地名,都没有发现当年的卫城。眼中又浮现当时落日下的灰白城墙,等候着的面摊老板,火星漫天的邻居祖屋,以及湿湿嗒嗒的雨后初晴。他的记忆力甚好,那黑暗痛苦的一年里,又常常回想这些色彩鲜明的画面,后而更是时常梦见那时的片段,恍惚间分不清现实幻像。所以现在连当时的一些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当时的人大概都已经入土,卫城也埋在风沙之下。
指尖往上,点在了海山城的位置。他被黒麻鞋拐卖之前还藏了些东西在那,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来了。
合上地图,他需要先去一趟风京,尽管事情已经过了九年,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要确认一下,问个清楚。
再然后,再然后干什么呢?
开家医馆,收个徒弟,娶个妻子,繁衍后代?
十一年过去了,他的父母家人肯定早已从他失踪的悲伤中走出。和他最要好的堂姐,大概已经结婚生了小孩。那边的所有人,都会按照既定的轨迹向前向前,偶尔某一天想起他来,至多是一番感叹罢了。他也习惯了这边的生活,习惯了夏天没有空调,冬天没有暖气,没有网络,没有游戏的生活。回家的渴望消磨在月亮的盈亏之中,只剩下一丝卑微的念想。
“啪!”玩耍着的黑蝴蝶一翅膀扇灭烛火,屋内倏尔阴暗下来,只剩下红灯笼在窗纸上打下一片明灭相间。侧耳倾听,外面隐隐传来一阵阵喧闹。
付燃心里有点低沉,就想着透透凉气清醒清醒。推开窗户,越过楼房的缝隙,可以看到几十米外大街上红衣的商贩和游会的行人,大家都是一脸的欢欢喜喜。那发自内心的欢腾喜悦是很吸引人的,吸引孤单的人靠近,加入他们。手上摩擦着一尘不染的窗台,付燃不由有点心动,他好些年没有过节了,对节日最近的记忆还是在仁春园时芯儿做的阳山节大饼。算来阳山节在四月,也快到了。
蝴蝶绕着走神的付燃飘啊飘,然后就飘出了窗外,有种要趁他不注意溜出去疯的意思。
“回来。”付燃冷下脸,这句回来却并没有真的从口中说出,而是将精神力以特殊频率投放出去,叫它知道。蝴蝶顿了一下,停在半空,又磨磨唧唧的飞回来。它很小,若不是背上那两粒鲜明诡异的眼睛图案,放到黑暗中压根儿遍寻不着。此时,这小东西,却偏偏通过飞的姿态让付燃明白了它颇为委屈。
“碰”付燃一把关了窗子,重新点亮了蜡烛,凝视着它蝴蝶翼上两个像极眼睛的深蓝色花斑,总觉得那才是它的眼睛,而不是触角下面的小黑豆。
彭后生前除了偶尔拿这食人蝶威慑一下付燃外,基本不会让他过多接触,连喂养也是亲力亲为,所以付燃对这蝴蝶所知实不大多。
当年发现自己能与一只虫子用脑电波直接交流,他还怂了好一段时间,生怕被彭后发现,直接把他喂给蝴蝶。后来才隐约明白彭后大概是接受不到他和蝴蝶交流的这种特殊频率波,至于彭后和蝴蝶之间能不能以精神力互相交流,那谁也不晓得。毕竟他一直蜗居山上九年,彭后带蝴蝶出去浪的情景他一次也没见到过。
如今这吓人的黑蝴蝶像个小孩似的乖乖听他的话,跟着他跑,任劳任怨的,不禁令人感慨世事无常,值得唏嘘。
“你说,你这么芝麻大点的小脑袋,是怎么构成复杂的脑回路,产生这么高的智商,居然还能听懂人话?”付燃左手半蜷撑着额头,眯着眼斜坐在椅子上,右手摸摸蝴蝶金属质感的翅膀面,又摸摸柔嫩的触角。翅膀边缘他没敢动,那一看就很尖锐,划破手就不好了。
蝴蝶一副享受的模样匍匐在他手心里。
“真想把你肢解开看看是什么结构,要是有机器就更好了,可以看下翅膀的密度材质。你这鳞粉不是剧毒吗?怎么我摸就没事,啧啧,刮下点来我研究研究如何?”
“嘤?”蝴蝶僵住了,一点点挪动它线头粗细的小腿,企图逃离他的魔掌。
“哈哈,你怕什么啊,刀枪不入还不怕火烧,我能把你怎么样不成?我现在武力值接近负数,你要把我吃了我也没辙啊。”
“嘤嘤。”蝴蝶又回来了,蹭蹭他手心,表示他是好爸爸,乖小蝶怎么会伤害他呢?
这么有灵性啊!说起来这蝴蝶按年份都八岁了,简直是昆虫中的老祖宗,蝴蝶中的蝴蝶精。付燃摸着下巴,打算来个智商测试。
“一代表一圈,我说数字你飞圈。一加一等于几?”
蝴蝶欢快的飞了两圈。
“三十四加六十七呢?”
“……”
打开包袱,取出白色的瓷瓶,倒了点在茶碗里,兑上水,再割破手指放几滴血。
“别转了,过来喝吧。这几天不许独自出去行动觅食,要是把彭后老仇家引来,你倒是可以一飞不见踪影,我可就栽了。”
“嘤。”蝴蝶扇了扇翅膀,似乎在说它特别的听话。
“小蝶这名字实在土极了,给你取个文雅名字如何?”
“嘤嘤。”
“怎么,这么开心?我就说嘛,小蝶完全不能体现出你的王霸之气。你觉得黑寡妇这名怎么样?既符合你的肤色,又自带邪恶光环。”
“不乐意?我觉得挺好啊。要不大黑?小黑?小黑子?别别,别过来,爹爹我脆弱的很,伤了我你负责啊?你是龙息蝶一族,难不成还叫龙息?”
“话说回来,让我瞅瞅,你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小姑娘。呀,居然是个雌蝶,还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哈哈。那这样起名就不能敷衍了,万一以后你真的成精化成人形,叫黑寡妇成什么体统。”
“就叫香附吧,微苦微甘,气平无毒。好听吗,小香香?”
蝴蝶歪了下脑袋,芝麻大点的头明显还不能明白香附是个什么鬼名字,但对比起她能明白的黑寡妇,这无疑好的多了。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