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的回答中耍了个滑头，承认自己打人，但却不承认自己杀人。老头似乎也没多想，开口道：“放你回来，不是让你为所欲为。”
    赵曦沉默不说话。
    “当初让你回来，我顶了多大的压力，直到现在，很多人还说你不应该出现在社会，应该回到组织。”老头语气平静，“既然你回来了，就要遵守这个社会的规则，这次的事儿，你自己摆平，摆不平你就在牢里老实呆着吧。”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老头又走了。这些年来这个老头来去如风，行踪成谜，赵曦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仔细回味着老头的话，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他相信赵曦这次是被冤枉的，而洗刷冤屈，只能他自己动手。上面是不会干涉。
    赵曦回到长椅上静静地躺着，思索着对策。既然老头这么说了，那天龙小队的人，估计也帮不上太多忙，老头言外之意是，一切都按照规矩来办。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顾佳佳又一次出现在拘留室。
    “我按照你的意思去找回病历，”顾佳佳这次没开门，隔着窗子跟赵曦交流，“又找个医生看了看，他说用药上没多大的问题，唯一的疑点，就是一开始的消炎药用量比较正常水平有点小。”
    赵曦这次认真不少，起码站在窗子前认真思索了顾佳佳的话，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尸检结果呢？”
    “家属不让，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顾佳佳很无奈地叹息一声，这才是麻烦的地方，不让尸检，那死因都无法确定，目前的一切都还只是推测而已。
    赵曦眯着眼，冷笑道：“有意思。”
    “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那就查病历中的疑点呗，既然有疑点，那就查下去。很小的疑点也是一个突破口。”
    两人正说着，忽然顾佳佳的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道：“不好了，家属来闹事了。”
    “周正的家属？”
    “是，他们抬着棺材到了派出所门口。”
    赵曦冷笑连连，“这真是好算盘啊。”这一招一点都不新鲜，就是为了用舆论逼迫警方快速定案，现在案子很简单明了，就是赵曦动手伤了人，而受害者没能熬过去，一命呜呼。
    “要不，我活动一下，看能不能进行尸检？”顾佳佳现在也有点着急，双手不由地攀上铁窗。
    赵曦摇摇头：“我估计尸检也是死路一条，对方既然拼命阻止，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尸检极有可能发现什么线索，所以他们不愿意；还有一种情况才是最可怕的，阻止尸检只是幌子，让我们把精力放在推动尸检上，真正的线索还是在外围。”
    顾佳佳想了想，这种可能性确实有很大，只是现在既不能进行尸检，外围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惶急之下的，无论是警方还是被告，都得把精力放在尸检上。
    “那我们……”
    “计划不变，仍旧在外围查找线索，”赵曦说道，“尸检的话，也得想办法推动一下。但是不要把希望放在尸检上，我觉得用药很有问题。”
    顾佳佳点点头，“好，那就听你的，我这就去办，你先好好在这里呆着。”
    “去吧。”
    顾佳佳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个警官，而对方不过是一个嫌疑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一搞自己又好像是他的下属似的。顾佳佳懊恼地跺跺脚，电话又响，只好匆匆往门口走去。
    门口乱糟糟的，顾佳佳过去一看，心里先是一沉。
    周正的家属真是够绝的，找了十来个人，抬了一个七八百斤的棺材放在派出所门口的路牙子上，除此之外还有临时灵堂，用吹起气球弄出来的灵堂，直接把整个马路堵了一半，看着这些黑黑白白的花圈、挽联，顾佳佳心里很不舒服。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哪！”
    凄厉的哭喊声突兀地在马路上飘荡，几十个人跪着，冲着派出所的门口，带头的那个人顾佳佳见过，就是在ICU门口哭喊着妇女，所长也跑了出来，十来个民警站在大门口，却不敢挡着那几个人。
    所长脸色铁青。
    周正家属更过分的事情来了，他们不仅是自己来，还请了一个古月班儿，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一时间凄惨的唢呐像蛇一样钻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民警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他们本来做的就是高危险的工作，对死亡比较忌讳，现在居然有人把灵堂弄到了派出所门口，谁能受得了？
    所长走向那个老妇人，周围此时已经围上了好多人，这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纷纷拿出手机拍摄。所长从来没像现在一样痛恨智能手机。
    “大妹子，别哭了先起来先起来，有话好好说。”所长黑着脸安慰那老妇人。
    那老妇人一边哭一边道：“我儿子死不瞑目啊，你们这些蛀虫，看他有钱有势就不判刑，你让我怎么跟我儿子交代！”
    所长耐心解释：“不是不判刑，只是判刑我们也得调查清楚啊。”
    “你意思是说，我儿子自杀了，就是为了冤枉他？”老妇人厉声大喝，这引起了那些亲戚们的不满，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什么狗屁警官，有这么冤枉人的么？”
    “就是！”
    “我们家的命就不是一条命？”
    “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眼看现场闹了起来，其他民警也站不住，一起走上去，维持秩序，生怕一不小心就闹成了群体事件。顾佳佳也走上前，柔声对你妇人劝道：“阿姨，你要相信我们，我们是不会偏袒任何人。”
    老妇人一把推开顾佳佳：“什么不会偏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都进来好几次，每次都被放走，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老妇人咄咄逼人，往前走一步，顾佳佳就往后退一步。老妇人眼睛通红，脸上挂着泪水，满头银发。顾佳佳反抗也不是，不反抗也不是，只能暂时先后退。
    “我男人死的早，要是被那死鬼知道你们这么欺负我一个老太婆，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