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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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到京城水路漕运段廖景这两年走的颇多,河道极为熟悉。绕是船夫小厮都能把河道习性讲出一二来。不过此番搬迁,所有人还是打起十成十的精神的。清点,搬运,存储,大事小事廖景必躬身监督,事事亲查过后才算放心。
他这样的把控倒把木诚给解放了下来。前段日子两人定下了去京城的事之后就开始奔忙了起来。京城不是说去就能去,这边的茶行要处理,茶行里的人也要处理。哪些要留,哪些要走,桩桩件件都要他亲自去操持。
他们这决定做的仓促,所以也不强留。花桥和林德一样是他从东山老家带着一起过来的。林德自小跟着他,自然是要走的。花桥却已在姑苏娶妻生子了。当初三人相依为命出来打拼到今天,这份情谊即使分道扬镳也不会忘记。况且花桥老婆孩子都在这,木诚本没打算多留。但花桥倒舍不得他来了,最后回去和媳妇一商量竟也拖家带口的跟着来了。
花桥最后愿意跟着他走,木诚还是很感念的,也有些意外。不过这样的安排于他而言却是再好不过了,培养一个左膀右臂并不是件简单的事。甚至花桥的媳妇朗氏于他而言也有颇多帮助,免得到那边没有一个可靠的管家妇,也不方便。其余的人都是姑苏人,不愿意走在情理中,也在木诚的意料之中。这样一来他们倒是人少轻装了。
杨二那边的铺子等不了他们处理那么久,这边又脱不开身,木诚索性就让林德先过去处理些杂事。左右杨二对林德也是熟悉,不担心搞出什么乌龙来。
至于姑苏这边的茶行,自然是又他和廖景亲自来处理了。
那天他难得梦回往昔,醒来才记起很多都快被遗忘了的日子。当初两人初相识,谈天说地,讲生意经论行情道。那时就憧憬着去京城闯荡一番。南北方差异本就大,茶文化更是如此,但未必不能流传起来。讲到自己或许能做些什么,都有些慷慨激昂。但是后来的岁月里,这股子年少冲动反倒被江南的吴侬软语给淹没了。
若只是要安置一个家,有廖景即可,倒是他多想了。人生在世,总要去追寻些什么的,何况他们还这么年轻,当下就应了去京城的事。做了决定,两人就分头开始联络卖家了。他这茶行市口好,只要松口,不愁找不到买家。原本都顺顺利利的,到最后却又出了问题。
这次却是廖景了。
本来就是要卖了这里来筹钱的,起初是他舍不得,临了廖景又反口了。他也不知道廖景是怎么了,好好的就变脸了,晚上抱着他不撒手也不肯松口。他这么坳起来连木诚都没办法。
木诚想想多半有点明白他的心思。廖景一直很了解他,他在这边的这份心血和对这里的憧憬,廖景也许比他更舍不得。他拿这样的廖景半点法子也没有。
只好一早起来递了拜帖,好生解释一番再推了这事。没想到本来谈好了的郑老板倒是好讲话。听了缘由也就直接和他们交了底,原本就是看中他家的市口,若是不买,只租也行。不过这租期必须五年为起,不得有违。
五年租期,同站在商人角度上来看倒也合情合理。既然现在他们舍不得卖,又急需银两。那这五年的租金现在刚好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又能给自己留个家底。而且郑老板现在看似一笔出掉了五年的租金有些亏,实则却是用现在的行情买断了往后五年的市场涨幅。这个算盘打得也是稳赚不亏。
这样一来到是合了他们两头的心意,两方当下就结了共识。
廖景这么一折腾,反而保下了这铺子。木诚心里多少有些感慨。拿了五年租金解了燃眉之急,但是这银两,怕是只能够盘下那铺子再没有多余。其余周转怕是有些紧缺了。这个木诚倒是不担心,眼下能保住这里已然是意外之喜了。周转的事廖景是内行,后面的安排便由着廖景全盘接手。
他这么一接手,木诚就心安理得做起了甩手掌柜,专心起吃喝玩乐来了。
他在姑苏城里生活了七八年了,生意场上的朋友挨个饯别也要花上几天。现在漕运相通,货物相连,此番一别,往后还有不少需要联通的地方。各行各家哪有不懂得,不趁着这个档口和各家聊聊都觉得不得劲。
就这么连天着觥筹交错,又有廖景在后面给他撑着,倒让他忆起了些年幼时无忧无虑的感觉来。要不说找个同行做伴侣就是好么,关键时候还是最顶用。
到了临出发的晚上,躺进了廖景的船舱内才算收了心。轻薄的被褥上还是带着点熟悉的河水的腥气,盖在身上格外地安心。
廖景的船舱比起几年前和木诚初次相见的时候已经稍微宽敞了些,木诚虽然来的不频繁但是对这里也熟悉的很。前年换的新船,这间专属于廖景的屋子所有陈设布置都是他亲手置办的。对这里的小机巧细节,说不定他比廖景还清楚呢。
那个时候过了茶季,得了空他还会跟着廖景一块走一趟船。在船上廖景忙,他也跟着一起忙。其他的他不懂,但是帮着过过账目还是可以的。廖景对这些自然是求之不得,立马就把陈年的家底账本都给供了出来。
行船路上慢慢地他倒有些爱上了船上的生活,对船上的伙计也多了几分相熟。一船的的大男人,都是直来直去的,好相处的很。初看船上的伙计大多都是粗枝大叶的,但是细细观察下来发现也不缺心思玲珑的。廖景这些年下来有几个肝胆相照的,他熟稔后知晓了些从前的事也对他们多有感激。他在船上一直和他们相处的不错,甚至有个叫童大海的,每每看到他上船都有种欢欣鼓舞的感觉。
开始还弄的木诚好不自在。后来才知道童大海是廖景船上的账房,而且作为船上唯一会做饭的伙计还要身兼厨师。日日忙的团团转,只有木诚跟着走船的日子才能轻松些。船上生活就忙碌。纵使他厨艺实在一般,照料大家伙的一日三餐也是累的够呛。往日里做账都得要搞得夜幕升起。偏偏账目又是万分重要的东西,除了童大海廖景也不放心再交给其他人。虽是有些亏欠,也只好这么干着,最多廖景自己得空时帮一帮。后来木诚来了,可想童大海看见木诚同行时的心情了。木诚有些哭笑不得~
廖景不愿意亏待他,哪哪都照拂的很好。他俩之前聚少离多,刚在一块能有这么长的日子腻在一块,一块做生意,一块看账本,一块商量,两人整日里都是咧着嘴的。
这么想想,他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陪过廖景走船了。刚开始是太忙,后来是时间久了随着年岁渐长,适应了聚少离多,也不想着天天腻在一块了。轻轻地转了个身,昏暗的光线让他将将能看到枕边人的侧脸。这些日子一波三折的事情处理的廖景有些疲惫,刚躺下还没和他聊上一会就睡了过去。温暖的手掌还覆在他的手上,微微有些汗意,他也不想挪开。安心的合上了眼,其实他也很想他。
水面上的盛夏夜并没有那么炎热,盖着薄被也睡得安稳。
林德前两日写信来说那边尚未安置好,万事不急。
这倒是正好,他也这么想。从姑苏到京城走漕运路上必停五六处港口,既然不急,那这次倒是可以好好和廖景看看,起码得赚回个车马船资。顺带还能好好陪陪廖景。
一夜好眠。
翌日启程,正如廖景所料那般,无风无浪,是个出船的好天气。他们乘着曦光出发,暑气未起,在甲板上乘凉风破水前行好不愉快。廖景先前还记着木诚许久没上船,怕他身体不适。眼下看他乐在其中,也就由着他吹风了。夏日苦闷,也就这会能凉快些。
甫一离开港口,河道边开阔了起来。江南夏季最是绿红相印,河道两旁景色迷人。廖景索性叫人搬了椅子来,两人在甲板上躺着看看景吃着早点好不自在。
再往后行,果不其然,还没等到晌午,空气中就闷热了起来。河道上水汽重,更加是闷得人喘不上气来。干活的各个都甩开了膀子,廖景刚刚查看完一圈去寻木诚。却发现人已经躲进内舱了,在内舱也还有些汗涔涔的,一身凉快的锻料覆在身上,掩不住包裹着的热意。
廖景反手拉上了门走了进来“你就穿成这样子?”
木诚喝着茶水看了眼一脸吃味的廖景“我又不出去,再说了,你船上的人不都还光着膀子呢么。”
听到这话,廖景反倒笑了笑,凑近了些“既不出去,那你也光着膀子好了”说着就轻车熟路地解了木诚的腰带。
覆着薄汗的皮肤接触到了空气,一下子凉快了些。木诚也没拦着廖景的动作,配合的往竹椅上躺了躺。竹面的凉意一下子传到了心坎里,木诚舒服的叹了口气。这么个样子实在让廖景有些忍不了了,木诚又是有意配合着他。两人就在晃晃悠悠的船舱里白日宣淫个没完。
从前两人一块行船也是这般,整日腻在一块。现在木诚许久才上那么一次船,廖景是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水上不似平地,总有些晃悠不稳,久违的场景激出别有一番滋味,让人欲罢不能。
发了一身的汗,木诚倒反而没那么热了。吃饱喝足了性质又上来了,拉着廖景要下棋。现在甭管读不读书的,少有不会下棋的。像他们这样做生意总要向外处的,下棋喝酒都是基本技能,就是那些乱七八杂的不入流的游戏也都会那么些。不过会是会,精不精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别看两人时不时就在一块玩这个,初见了面就下棋喝酒一派风雅做派的。其实水平多少也就两人自己最清楚。到现在这么些年过去了,两个人还是两个正儿八经的臭棋篓子。也就这两人对弈还能玩的下去,换给谁都不太乐意和他们总这么下,总是赢也不乐意。
偏偏这两人的臭棋半斤八两,倒是棋逢对手。两人兴致好的时候还能玩到晚饭都忘了吃。这会儿在船上,左右也没什么乐子,两人这点小爱好正好可以下个痛快。
这样的闲适的日子这两年在两人间真是不多,廖景慢慢也感觉到了木诚的补偿。连日里腻着他,往常爱看的账本也不看了,就连他床榻上稍稍过了些也都由着。他心里自是喜欢的不行,恨不得就把人拴在衣服上。
其实他心里倒是从来不曾有过怨怼。他巴不得木诚能多些时间休息休息,又哪里会去怪他茶季后不和他走船。这次上船他还在一直担心木诚在船上苦夏又消瘦下去,如果真这样他宁愿木诚走陆路。要说分开,他只会比木诚更加难受,只恨自己还没有能力罢了。
这点小小的心思连日来也被木诚抚地无影无踪,吃饱喝足的日子那还想得起这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连船上的伙计看的都眼酸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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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就已经把账本理好,坐等被传唤的)童大海:(老板,你们是不是忘了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