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巷子里，垃圾场边，打手们聚集在一起，也产生了争论。
    “妈的谁让你扔了？动静那么大引来条子你负责？航哥交代的全塞你妈P眼里了？”发话的是站在路灯下的光头，他似乎是全场的领头者。
    “我我我……我没拿稳。”
    “操，没拿稳还扔那么准？故意给哥们挑事情？”
    光头抡起铁棍，重重敲在唯唯诺诺的那人小腿后侧，那人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垃圾场里。
    “虎子哥，虎子哥饶了我，我第一次……”
    那人不住求饶，被称作“虎子哥”的光头蛮横惯了，根本没考虑饶过他，铁棍在手里一下一下敲着，“妈了个B的，早就跟你们说了，航哥不需要胆小怕事的手下。没有下次了，准备滚吧。”
    那人面色白了白，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虎子哥……”
    人群中好几位都低声唤着，不住地使眼色。光头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巷子口那道瘦瘦的身影沉默着来到了离他们不远处。
    倒是被敲了脑袋的怂逼远远站在巷子口不敢进来。
    光头嘴里发出“嗤——”的一声嗤笑，一米九几的大块头双手叉腰躬腰看着眼前的小不点——
    一米七五不到、体格纤瘦的向暖在他面前确实只是个小不点。
    “小朋友，要哭回家找妈妈哭去，啊？爷爷这里不收孬种。”
    向暖一语不发，就静静看着他。
    不知为何，光头心里有些发虚，又抬头看了眼巷子口长身而立一手抚着后脑勺的那位。
    好像没什么异常。
    但心里就是有些发憷。
    光头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个个印堂发黑、凶神恶煞，顿时心里又有了底，“小朋友，别蹬鼻子上脸了，啊？爷爷今天本来不想收拾你……”
    向暖纤瘦的身躯蕴含着无限的爆发力，终于在光头弯腰到最低点的时候，猛然一拳击向光头的颞侧太阳穴附近位置。
    向暖打架次数多，挨揍也多，很清楚打哪里最容易让人失去反抗能力。
    这一拳像一道发令枪，彻底惹怒了光头。围了一圈的小弟们有不少都是第一次跟着出来混的，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自己如今该做什么。
    “妈的干站着等你妈火化呢？”
    光头跟向暖打了几个来回，这小子看上去孱弱无比，打起架来劲儿却用得极狠，身形灵活，愣是让身经百战的光头没讨得到半点好处。
    而且这小子看似没套路，却尽挑颈椎后、颈侧、面颊等容易让人产生生理不适的地方打。
    光头叱咤风云、久未逢敌手，被打得这么憋屈，再加上看到呆如木瓜的小弟们，怒意更甚。
    在光头的一声怒骂中，小弟们纷纷醒悟，拿起了手上的刀或酒瓶，却又陷入不知该不该冲上去、不知该何时冲上去的懵逼。有几个人无意中朝巷子口望过去，却见那道高大一些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回去了？丢下自己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伙伴先走了？
    啧，现在的人。
    小弟们纷纷嫌弃和鄙夷那位不讲义气的无情离开者。
    光头力气十分大，抡着铁棍抽在向暖腹部，同时额头也遭受一肘重击。少年挨了一棍子，直直倒飞出去，落地之后吐了几口，是血液混杂着浓郁酒气的不知名物质。
    下意识向巷子口看了一眼，发现江岑已经不在，向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无力。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江岑了。
    小孩儿已经伤重吐血，光头却没打算放过他。
    “妈的今天不给你点教训，熊孩子这辈子都不知道谁是你爷爷。”光头从某个小弟手中拿过一柄厨师刀，冷笑着朝向暖走去。
    就在他越走越近的过程中，巷子旁边的阴影里传来压得极低的声音。
    “得了吧。”
    随后那位被一啤酒瓶砸了后脑勺、疑似已经溜了的年轻男人疾步而出，动作快得看得到残影，十分流畅地单手拍过光头拿刀的手腕，另一手肘击，而后夺刀、过肩摔一气呵成。
    “多危险啊。”年轻男人手里拿着那把锃光瓦亮的厨师刀，神色郁郁。
    他方才抓紧时间向江戚严进行了报备，没想到转头回来向暖就已经被打伤。护犊子是江岑和江戚严的共同特点，就像在国外会议上得知江岑被人用啤酒瓶砸了后脑勺之后暴怒而起的江戚严一样，看到向暖受伤的江岑也体会到了久违的暴躁。
    没错，是暴躁。气得头发竖起，气得想要发泄。
    光头一时大意，被夺了刀，顿时十分警惕，小心翼翼地盯着面前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年轻男人。
    “你们咄咄逼人有点过分了啊。”江岑平静地说着，将厨师刀用卫生纸缠了几圈，丢进身边的“有害垃圾”垃圾桶里。
    在他身后，向暖抹了抹嘴，缓缓站起身，站到江岑斜后侧。
    “哎……”人群中有位小弟轻喊出声，又很快噤声。那刀是他自费买的，好几百块钱呢……
    然而看着面前光头和年轻男人两人的对峙，小弟不敢再出声，只心里盘算着等下战斗结束要去翻翻那只垃圾桶。
    江岑扔了刀之后，光头的虎子哥长长舒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明明没有自己高也没有自己壮的年轻男人面前充满畏惧感。
    “这样吧，哥们。”
    光头的心理素质明显弱于江岑，对峙许久后率先败下阵来，“今天就当没事发生，哥们不追究你们过错，你们也别再多逼逼，好吧？”他转了转脖子，又捏了捏手指，发出咔哒咔哒的关节响声，试图威胁面前两位。
    “这位哥，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江岑勾起一侧嘴角，挑起一丝极具嘲讽意味的笑，同时一手抬手抚了抚后脑勺，在脑后对着向暖比了几个手势。
    是江岑和圆脸主播联机打游戏时研究出来的一套暗号，已经成为这对游戏好基友的老梗，但凡两人开黑，必然会故作专业的摆摆手势，对对暗号。关注江岑的或是关注圆脸主播的都能像模像样地比划几个手势出来。
    这其中自然包括向暖。
    【我正面，你见机行事】
    【放心，看我的】
    向暖视线紧紧盯着前方，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江岑作出来的所有手势，一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
    江岑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在关注他直播的？
    他还知道些什么？
    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是不是在他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把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