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八 西风残月冷沙场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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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西风残月冷沙场15
唐流端着盛着黑色药汤的小碗跨过层层门槛,经过一扇又一扇的华丽宫门,又经过窄窄的阴暗小径。走完小径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圆形小室,室内墙壁上镶嵌着几颗泛着莹莹白光的夜光珠,正对着小径出口的是一道黑色的大门,他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的凸起处,从袖中找出了泛着淡淡青色的铜钥匙。
这个地方,再叫它是宫殿已经是不太合适了,这里其实更像一个密室,是大梁国皇室留传已久的,隐藏在大梁皇宫养心殿深深地下的一个居所,是开国皇帝为了保住自己子孙性命所做的不得已的准备。大门外除了他刚刚经过的道路,只有一条紧挨着大门的隐秘小道,小道向左延伸,尽头直达百里之外的城外。
由于身处地下,这里阴冷潮湿,明明外面依然是闷热的深夏,唐流只进来一会儿就觉得手脚冰凉。
透着厚厚的门,唐流听不到门那边的声响,但他完全可以想象出那人愤怒的神情。那双流畅华丽的丹凤眼或许会流离着冷光,薄唇轻抿,白玉般瓷质的肌肤会因怒气而微微泛红,是一番人间不可见的风景。
谁能想到,这大梁刚刚即位的帝王,会像豢养男宠似的,囚禁着这有着赫赫战功的沈将军呢?像个珍宝似的藏起来,藏在皇宫最隐蔽最阴暗的地下,分明是不容外人窥探的绝对强势。
唐流正要打开厚重的大门,走上前去不意外地发现门虚掩着。他推开门,果然,室内存在着另一道明黄身影。他沉默地端着托盘走到那人身后,将药碗放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没有了别的动作,静静站在重重帷帘之后。
房间很大,正对着门的是一套梨花木精雕的桌椅,泛着柔和黄色的桌面上摆放着一盘下到一半的围棋,黑白分明,胶着又透着微妙的和谐。唐云和就坐在一旁的雕花木椅上,右手持着白色棋子,沉着眸不知在想什么。向左边看是屏风围着的书桌,桌旁有着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的书架。矮矮的小桌上一边放着一盘精致的桃花酥,最顶上的糕点一侧有一个小巧的牙印,一侧摆着素雅的羊脂玉瓶,插着一只不合时宜的大红芍药。而另一边是重重帷帐掩映下的宽大床榻。床帏是淡淡的浅黄,在烛光照耀下显现出复杂的金色流光。长长帷幔铺洒在床的四周,在那珍贵布料末端隐隐可以看到多子多福的精妙苏绣。层层帷幔掩映下,隐隐可以看到床中央躺着一个身量不低的男人,精致容貌被掩映在纱制垂绦之下。
再向里看就是床那侧的小门,通向另一侧的温泉池水。
唐流恭恭敬敬地站在唐云和身后,谁都没有发出声音。偌大的房间内,那床上淡淡的呼吸声细微可闻,平缓温柔,好像整个房间都像那个人似的进入了睡眠。
唐云和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哒的一声在空旷的房间格外清脆。他站起来,纤长手指端起了身边的药碗,缓缓走向床榻。
将那小碗放到床榻的桌子上,唐云和坐到床边,看着面前人安静的睡颜。他想,明明睡着了是这么安静的一个人,像是孩子一样单纯又可爱,为什么清醒的时候却终是不肯如他所愿,将目光全部放到他身上呢?
可能是出于少年人的叛逆,三年前或更早以前,他对外的面貌都是不好学业,平庸至极。每每他那父皇因为他的平庸而备受大臣们的质疑、否认,他都不可控制地从心里生出变态的快感来。
他是先皇后所生,他那平民出身的母亲,在他六岁那年葬身于诡秘肮脏的后宫争斗中。真是可笑啊,那个菟丝花一般的女人因为君王突如其来的爱意从平民一跃而成至高无上的皇后,自己的孩子刚刚出生就被封为太子,未来无尽的荣华富贵触手可及,她成为天朝城人人艳羡的对象。可是好景不长,帝王之爱向来是如风中雾火中冰,昔日的软言细语渐渐变了味道,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在爱意消散之后也并没有急着废后,反而像看戏似的,欣赏那苍白女子困顿后宫的挣扎,反抗,最后是深沉的绝望。
人人都认为他年幼无知,不知世事,记不得他那早死的母后。他的确是对那软弱的女人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却对他那父皇的残忍无情有了深刻的认识。太子之位关系国之大计,在太子本人没有重大德行缺陷的时候不能轻易废除。他深谙此道,一路上固守平庸,在不失去太子之位的前提下在先帝的容忍边缘试探。他想要他那父皇看看,你还不是因为你肆意玩弄的女子之子而面上无光?他看着他那父皇不满于他的平庸却无可奈何,心中常常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直到那个有着三岁皇子的闵贵妃变成闵皇后,别人眼中的他应该是终日惶惶担忧自己太子之位不保,可他却是胸有成竹万事不忧。
终于有一天那个帝王忍不了太子表面上的平庸无能,和闵皇后商议废太子另立三皇子为储。元和帝想过太子会请求他不要另立,想过宰相,想过尚书,可他偏偏没有想到的是,闵皇后自己竟然坚持不能废储。
他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闵皇后却因为秘密被掌握而面色逐渐麻木。
他掌握了,足以使闵家灭族的秘密。他那清冷的三弟,原来是闵皇后和闵家旁系一个公子所生。少年暗生情愫,私定终身,进宫后压抑苦涩,探亲时旧情复燃,然后就春风一度有了孽种。真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了啊。
于是每每看到他那日益俊朗的三弟,看着他身边笑的温和的红衣少年,他心中都止不住涌上一股戾气。那样卑贱的人,怎么可以得到他那么温柔的对待呢?更让他感到危机的是,元和帝也渐渐涌现端倪,看着那红衣少年的一双眼日渐涌上情欲。
直到知道那三年之约。
他发了狠地收揽权利,结交官员,无所不用,并让唐云归和他一道走上这条不归路。旁人都在猜测他用了什么法子威逼利诱,就连他的幕僚也是。其实哪里有这么麻烦啊?他只是将他那好父皇的意图重复了一遍,剩下的,就便只是他和唐云归的利益博弈了。
所幸,他们得偿所愿了。
作者闲话:
好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