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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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梦初醒人间换
铺天盖地的饥饿和黑暗疯狂向勉力支着身子的柔弱女子涌来。四天极尽疲劳地赶路早已用尽了身上仅剩的力气和用马匹换来的一点微薄银两。女子扶着墙根再艰难地向前两步,脑袋一黑,便直直向后倒去。
下坠。下坠。下坠……
漆黑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冰冷的气息充满整个空间。女子试探着想要找到墙角或是任何实物,以估计自己所在的地方。然而不论怎样摸索都依旧找不到一丝触手的真实。
这是哪儿?“有人么?”女子想要询问一声来驱赶周身的恐惧,但是嘴巴开开合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死了么?我死了么?可是为何一个鬼都看不见?女子撑着地支起身子,在暗色里不断奔跑,一次一次,一遍一遍,但回过神来却似乎还在原地里徘徊而已。沮丧瞬间包裹全身,生命看来已经不再眷顾她。娇小的身体在即将下滑的那一刹那,面前却奇迹一般渐渐浮现出一幅画来。走进一点,女子看到墨绿的森林,跳跃的火焰,还有,还有棚子后面那张脸!啊——!不!不!不!放开我,我要出去!出去!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不要!不要!
“不要!”猛地直起身子,背上已是香汗泠泠。
睁开眼睛,才发现眼前的事物变了,场景也换了。自己身处在一间普通的屋里,屋子中间摆放着一个简单的案几和折叠成方块的衣服,漆着绯红颜色的木窗微微洞开,有浅浅斑斓的日光投射而进。
难道自己还没死,方才只是一个恶梦?这是女子醒后的第一个反应。但她看来并不是没有经过风雨的人,于是不消片刻就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如若现在是真实,那么,自己现在又是在哪里?
“醒了?”低沉的女音仿佛自遥远飘来。
女子摇摇头,寻声看去,只见一位中年妇女立于门口,正一脸肃色地看着自己。明白她应该是自己的恩人,于是便掀开被子,慢慢走下床,福了福身子,道:“谢谢大娘救命之恩。”本以为出门在外受他人恩惠多跪跪也是好的,然而哪知妇人竟冷着个脸,淡淡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愣了片刻,道:“秋娘。”
妇人点点头算作知晓,“在蓝府不用那么拘谨,只需做好你该做的事,拜该拜的人,仅此而已。”说罢,留下一句“往后你便是蓝府的人了。”,转身离去。
朦朦胧胧地点了点头,一直沉浸在“为何这妇人这么怪”的想法里的秋娘良久才明白了妇人话中的意思。原来自己居然是被控制着整个天坤皇朝经济命脉的蓝府里的人搭救了。据说这个府邸不仅富可敌国而且这里面居住着倾国倾城的人儿。
蓝府位于天坤帝都的东南方向,前与皇城南北相对遥遥相望,后临天山景如神仙,西靠天坤最繁华的津燕;是整个神州唯一一处可以与帝都皇城和阴郁圣都匹敌的贵址福地。它介于朝廷和江湖之间,不受国家政事之烦,不理门派纷争之扰。
兴奋难以抑制,秋娘的身体竟细微地抖颤起来——那入府成为蓝家人之后,是不是就代表永远离开了那个地方,抛开了那令人难堪的过往?
微叹一口气,秋娘穿上安放在案几上的淡蓝裙裤,腰间系一根鹅黄缎子。衣料也并不比在楼里穿得差到哪儿去,看来这蓝府当真不是一般的富裕,不然一个丫环的衣服断不会好到如此。动了动身子,竟不像先前那么饿了,想来定是那大娘给自己喂了些流食。明明如此好的人,为何偏生冷着一张脸呢?蓝府着实不好猜打。
湛蓝的天空似碧洗后的暖玉,娇羞的云轻轻柔柔飘在上面令人怜惜。空气中弥漫着花儿绽放时的芬芳,点点缀缀好不惬意。
绕一圈院子,打量了一番。这似乎是个后院,星星朗朗处都种植了各色奇特的花品,六棵参天大树静立于院中,遮遮挡挡倒也有些凉爽。怪石嶙峋的假山鳞次栉比却也稀疏有度。远远近近,高高低低,望去别有一番风情。开阔处,有一扇绯红巨大木门,雕双龙戏珠于其上,威武不凡。门前直接铺着冰冷的灰白相间的大理石宽阔大道,两侧各有一排房屋和一些石玉案。而秋娘所在的房屋正是左侧偏近大门的那一间。屋里是不比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子闺房,但比之平常百姓又略高寸许。信步到大道上,靠这假山树上有落英纷纷而下,粉里带黄,极是惹人喜爱。刚想好好欣赏欣赏这美景,秋娘却见两个与自己一般大小,同着蓝一裙裤的丫头匆匆忙忙向右边的那排屋子跑去。
发生什么事了么?理应上前,但本能却让身体向假山后挪了挪。是了,好不容易得来这般安静的生活,我还管那劳什子事做什么?
想着,想着,睡意复又袭来。
睁开惺忪的眼,原以为阳光会直射入眼睛,然而光芒却被一个微微发福的身影掩住,来人的面容因背着光而隐在阴影里,尝试着睁大眼睛便认出他的样子依旧未果。正欲开口,那人的声音竟先秋娘一步响起。“起来。”
是大娘。她怎生会在这儿?想归想,秋娘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被自己拢着的衣袖,问道:“不知大娘叫我为何事?”大娘并不回答,皱皱眉,“你昨儿个在这儿歇的?”
昨儿个?那难道自己在这个地方睡了一宿?秋娘似是而非地点点头,难怪腿肚子这么痛。无奈地摆摆头,大娘继续,“这儿不是别处,由不得你随随便便。你即已是蓝府的人就应明白彻夜未归是什么样的处罚。这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你好生处之。”
“是。”秋娘说着就要福身,转而脑子里响起她方才的话,于是才硬生生止住了福下的身子。大娘转身走出寸丈后顿住,“这后院事宜由我打理,日后清扫这院子就是你的担子。我单姓一个周字。”
“是。周大娘。秋娘知道了。”看着那抹身影消失于甬道尽头,秋娘长嘘一口气。
孰又知未来前行的方向?逃离一个漩涡,确是走入另一个阴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