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月色未央——朗离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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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父亲五十岁之际才来到人世,自幼便习文练武,学用兵之道。九岁那年爹娘相续去世,十四岁上阵杀敌,成了宴国的少年将军。
在空空寂寂的将军府中,一个人居住一个人吃饭,总是在想,我的人生,究竟有何乐趣?
直到再次从战场上侥幸归来,从王爷手中接过那个粉嫩的婴儿,忽然才感觉到有种温暖的感觉,湛蓝的眼睛望着我,小嘴儿笑得合不拢,胖呼呼的小手伸手便抓过我颈上的玉坠往小嘴里塞。
不知为何,从此后便眷恋上着份温暖,而且不可自拔,只要有空隙时间,便待在王府,知道她是女儿身,不由的想保护她一生,盼着她快点长大。
日子一点点过去,我教她武功,放任她的恶作剧,牢牢记下她想要的东西,费尽力气为她寻来只为了博她开怀一笑。
仿佛昨日她还是那个流着口水的婴儿,今日就变成俊俏可爱的……少女。
见她与别人亲近,心中总是道不出的滋味。见她受伤,总觉得就如伤在我身上一般。
心中暗自告诫自己,她是宴国世子,我是宴国将军,论辈份,我是她叔叔。
可是为何,一听她甜美的唤‘叔叔’二字,就不由黯然失落?
年纪早已经不小了,皇上为我指过几门亲事,都被我一一回绝。总以为自己是一个人习惯了,不想有妻室牵绊,可为何见到她时,心中又却眷恋着家的温暖?
我一定是疯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看着她长大,她就如我的亲生女儿般……
可为何当她说要给自己找个婶婶的时候,我的心突然揪痛?
在她大婚之日,恍惚间犹如自己穿上喜服,而她则身着霞披,直到她冰凉的手将我冻醒,才看清事实,她才是新郎。
可笑!那我是否该庆幸她不是新娘?
回府后狠狠将自己灌醉,却还是不知,自己此时究竟是该清醒,还是沉醉?
忍住不去想念她,却站在城楼目送她远去突厥,害怕她适应不了大漠的天气,怕她虚弱的身子经不住劳累,怕风吹着她,怕雨淋着她……
混蛋!你只不过是应王爷之请保护她安危而已!又不是她的奶娘!
可是,不过半月,我便按捺不住,一路马不停蹄赶到突厥,见到她苍白的小脸,心中所有的顾虑顿时瓦解,只想拥着她到老,当她眼泪落在我衣衫上时,突然庆幸,我还能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
漫漫的回国路,多希望我可以护着她一直走下去。
回到宴国,她又是她的世子,我还是我的将军,一切的平静却在她险些离我而去后打破,等候着她的醒来,时时刻刻如同刀绞入心脏,在她终于醒来时,不知泪为何物的我终于落下眼泪,可知,在我九岁那年爹娘离世时,我亦未曾落泪。
所有神智在她柔软的唇瓣接触到我时崩溃,不顾一切的吻了她,然后甩门而去。
我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再次分离足有半年,在沙场上拼搏,努力不去想她,却不由的打探她的消息,得知王妃与金希逝世后,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陪伴她,此时她该伤心成何样?她能不能挺过去?一想到她的湛蓝的双眸中清澈的眼泪,心就如有一只蝎子,举起它的钳子,不多不少夹起心头肉,一下又一下……
饮醉了,在战场上失了神,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却又惊喜的发现,伤口痛的时候,才隐隐盖去心中的痛。望着她还回来的菱花玉坠,痛楚在苦酒的刺激下渐渐麻痹。
再见到她时,眼中明显多了哀伤,依然笑,却再也笑不出欢心,见她恍然若失的握着短笛,昏昏沉沉分不清前后的样子,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为她留住她心爱的人,我爱她,也应该为她守护她爱的人,不是吗?
也罢,若能守护在她身边,不离不弃,我也满足了!怪只怪我爱上了不能爱的人。
而天却不让我为此释怀,转眼间我大限将至,戈洛告诉我他也束手无策时,我心中只是担忧,若我走了,还有谁陪她走到尽头?
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心中又在欢喜,我在她心中的地位不亚于金希,可怜我年近三十,竟然还像个三岁孩儿般争风吃醋!
看她疲惫的样子,心中如此难受,却只能欺瞒着许诺,迷茫中吻着她带着眼泪的唇,我还能活多久?我还能不能将她送上安全帝位?
当她哀求我带她离开苍都,离开宴国,做对闲云野鹤时,我心又在揪痛,狠心回绝她,算算时间,还有多久?快了!皇位就在眼前,除去一切后顾之忧后,我也能安心安心的离开她了!
夕儿,不是叔叔不想带你离开,是叔叔不能,叔叔怎么忍心丢下你一个人无依无靠?
越是靠近皇位,我就越无法离开她,巴不得她终日留在我视线里,可终是要分开,只要除去大皇子,我心爱的她便不再有危险,狠着心带兵离开她,上战场,几日后见她浑身是伤的追逐而来,心痛……就是有千把利刀往身上砍下也不及现在这么痛。
无法再隐瞒受伤之事,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开始恨自己,恨自己怎么能让她伤心流泪?
该来的终于来了,战场上,将士为我挡过一支支毒箭,将士们一批批倒下,她在敌营中,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到最后,到闭上眼倒下的那一刻,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还好,老天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听到她在唤我,睁开眼,从尸堆中爬出,看见了她,眼泪下得比雨还大,靠在她身上,缓缓瘫软下去,听见她俯在我身上大哭,不知是她的泪还是雨,点点滴滴打在我脸上。
当阵阵刺痛将我唤醒,看着她红肿的眼和止不住的泪,只想让她原谅自己,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默默让她结束我们的对话,能见到她最后一面,能再抱她一次,我已经很满足了!
夕儿,若还能让我说给你听,我会告诉你:
原谅叔叔没有兑现承诺,叔叔骗了你,叔叔不能陪你登上皇位,但叔叔知道,你会保护自己了,对吗?
夕儿,原谅叔叔的无能,不能抚平你心中的伤痛,不能再拥你入怀。
夕儿,对不起,如果有来世,我是否可以做你的夫君,做你的英雄永远保护你?
夕儿,叔叔再也不会离开了你,当午夜起风时别再害怕,叔叔还会守护在你身边。
夕儿……我想再触摸你的脸,想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夕儿……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