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当哀走出青学校门的时候，有一个温柔的声音旁若无人地响起。
    是不二。
    是那个在球场上与龙马对峙时倔强的、在自己面前永远温柔、永远温暖微笑的王子。
    “不二前辈怎么还没走？”她走过去，扬起自己的唇角，淡淡地笑着。
    “哦，在等你，所以没走。”不二坦白地告诉她，但依旧是一脸微笑。在她面前，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做不到伪装，总是想敞开心扉地告诉她自己的真心话。
    尽管她，不见得对他，敞开过心扉。
    “等我？”[不二前辈……]
    “恩，是啊。我想跟灰原你说一件事情。”[一件，我很早很早之前就想说的事。]
    “……好吧，你说吧。”哀本来想拒绝，但因为他是不二，所以思量再三过后，决定听听。
    “灰原……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他决定自然地开口，但话到嘴边后仍然起了一丝犹豫。
    “要我，答应你一件事情？”哀不置信地反问。
    天才不二周助，是集智慧、风度、礼貌、优雅于一身的翩翩佳少年，他竟然要哀，答应他一件事。难道那件事，非她莫属吗？
    “答应你，我不是吃亏了吗？”她朝他坏笑道，露出了招牌的半月眼。
    而哀没当做出半月眼的表情时，脑海里总会有一个身影一晃而过。
    仿佛，是她上次，在幻象中见到的男生呢！
    “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呢！”[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
    只要是，能拉近你我之间的距离，我愿意，作以，交换。
    “我想灰原现在，在头疼吧！”
    哀猛地一怔。[他，怎么知道？]
    “灰原刚刚被龙崎教练叫去，商量今年冰帝主办的‘七校网球联谊’，因为不想让教练烦心，所以，就接下了这个任务，不是吗？”不二继续温柔微笑。
    “你，怎么知道？”哀颤声地问他。这个叫不二周助的人，看起来温顺，一副柔弱少年的样子，但是，他却能不为人知地洞察她心中所感、所想、所闻。
    哀在她的世界，无声地落下了一片枝叶。
    不二在她的世界里，无意地点亮了一颗繁星。
    “用心去猜。只要是灰原的事，只要用心感受，就一定能感受的到呢！呵呵！”不二的微笑定格，哀的表情定格，时间定格，万物定格。
    用心去猜。只要是灰原的事，只要用心感受，就一定能感受的到呢！
    一切，就定格在这里。
    不二：[要是真的一辈子，都定格在这里，那……该有多好。]
    哀：[只要，是我的事？]
    “灰原，我，以后可以叫你，哀吗？”不二微笑着一字一顿地开口。他想说这句话，很久了。因为她在他的心中，从开始到至今，产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已经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却离喜欢还有一段距离。
    “那在他们面前呢？”哀转眼又是微笑。她本已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瓜葛，却一次次被他们的心所温暖、所靠近。
    她说过，靠的太近，会是一种伤害。
    她想过，现在的亲近，或许以后，就会变成陌生。
    她不想伤害，也不想被伤害。但她试过无论怎么做，仿佛都会变成伤害。
    所以，她现在选择，微笑。
    就像自始至终都温暖微笑的不二周助。
    “在他们面前，我继续叫你灰原。而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只叫你哀。”不二认真地告诉她。说出之后，感觉心里舒服了很多。
    有些事情，不必一味地藏在心底。
    说出来，会感到无与伦比的轻松，好像卸下了背负了很久的包袱一样。
    “我可以答应。”
    哀闪烁着冰蓝的眸子，对着他同样是冰蓝色的瞳仁，“不过，你要承诺我一个‘奇迹’，作为交换。”
    “是吗？原来这个就是冰帝今年的主题啊？呵呵。迹部还是和以前一样呢！”不二非但没有吃惊，反而还一副极其感兴趣的样子。
    “你是说，迹部景吾吗？”哀上学时总会路过迹部集团的建筑，其华丽精美，高耸入云都不是盖的。据说迹部集团的少主——迹部景吾就在冰帝学园高中部就读，是个叱诧风云的帝王级人物。
    “恩，是啊。‘奇迹’大概就是迹部想出来的吧！”因为是帝王，所以无论何时都要做到君临天下，即使失去意识也是同样。这是经过全国大赛龙马和迹部一战后，大家得出的权威结论。
    [冰帝，这次又想独占熬头吗？呵呵。]不二的嘴边勾起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迹部……我们青学，还有一个灰原哀哦！]
    就算是在非网球的领域里，也一样不会输给任何人呢。
    “哦？我真的很想见识一下这个迹部景吾呢！”哀听了不二的话，对迹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哀想见识一下吗？到时候迹部一定会出场的。”
    哀听见第一个字时就无心再听下去了。
    他叫她，哀？
    “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她回过身来，打趣地说。
    现在他们这样相依相伴地走在洒满月光的回家路上，不断倾心交谈。哀也似乎撇开了不二是前辈的思想。两个人就像是相交的两条平行线，纵使平行，但如果有心的话，就一定能够相交，就一定能读懂彼此的心，彼此的精神所在。
    此刻，这是一种比爱，更高尚、更美好、更无私的感情。
    是一种彼此，都努力珍惜的感情。
    这对现在重新拥有记忆的哀来说，是一种很珍贵、很奢侈的东西。
    “因为，我决定答应你的条件了！”不二停下脚步，望着她的微笑着的脸庞，渐渐出神。
    哀不知道这是她今晚的第几次诧异。
    和不二在一起，竟然和龙马一样，总会有令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答应了？”她再次收起自己的诧异神色，将自己的措手不及掩饰得恰到好处。她以为他不会答应的。
    他要凭什么，为青学创造一个奇迹呢？
    或许因为他，是天才不二吧，是大家公认的天才。
    “是，就算你不拜托我，我也会这样做的。”他微微地顿了一顿，“我是青学的学生，也是网球部的成员。而因为这个就让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会觉得不公平吗？”他相信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笨拙女孩。所以，他才愿意说出口，内心的想法。
    希望像浪漫的小提琴，弓与弦天生一对的默契，在轻触彼此的瞬间，心动、共鸣直至永恒。
    希望像优雅的钢琴，金属黑与象牙白的错落，定格光与影亘古不变的约定，纤指游弋中，迸发出独一无二的诙谐美感。
    但这，只会是希望吗？
    只会是梦吗？
    只会是遥不可及的彼端吗？
    “我没有觉得不公平。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与青学无关，与网球部无关。这，只是我私人请你答应的事。”
    这，就是哀。超出平常人的镇定，拥有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稳重与成熟，为别人着想却不轻易把担心挂在嘴边，受伤了却可以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地把痛苦强忍心中，然后继续微笑或者继续以冷漠示人。
    这个女子，一样是如此的倔强。
    只不过，她的倔强，总是那么轻易地在某些人的面前溃烂，垮塌。
    之后，他们再也默不做声。哀任凭不二在前面如骑士般带路，送她回越前家。
    但骑士是守护公主的吧。而哀觉得，她并不是公主，充其量，她也只是深海中丝毫不见天日的鲨鱼罢了。
    而鲨鱼宛如恶魔，公主类似海豚。
    海豚与鲨鱼，就如恶魔与公主，是完全不能比较的吧。
    哀：[恶魔终究是被人们所讨厌的吧！]
    哀想起樱乃离开的时候伤心欲绝的表情，或许她觉得伤她更深的不是龙马，而是哀。她认为哀在骗她，她认为哀在向她炫耀，她认为哀，是个攻于心计的女孩。
    樱乃现在，应该很恨她吧。
    恨她，并不是因为她抢走了龙马，而是因为樱乃以为她，欺骗了她。
    但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误会的开始，源于龙马，源于哀，源于她住在他家，源于她一开始没有对樱乃讲明。
    而现在，一切都似乎，已经晚了。
    哀累了，她平静的生活，被打乱、被阻碍、被覆灭。
    她好想休息，好想远离一切尘嚣地，睡一觉。
    最好永远永远，也不要醒来。
    “到了，哀。”不二回过头去唤她的名字，唤她哀。
    “是吗？”哀如梦初醒似地问道。因为刚才整理思维的时候情绪被猛地拨动了。
    “进去吧。越前和伯父伯母他们，一定等了很久呢！”
    不二继续招牌的温柔微笑。
    但她却冰冷得刺骨。
    [哀，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走进你的心里呢？]不二黯然地如脚跟旁散落一地的枯叶。落叶归根，而他的根，要怎样才能播种到她心里呢？
    “恩，我知道了。不二前辈，路上小心！”哀客套地与不二道别，之后转身走进门内。
    “还有，”哀再次回头，距离听到声音也转过身来的不二，已有10米多，“谢谢你，不二。”
    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无言地诉说着，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