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再见亦是不相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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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5月24日星期日晴
这个世界上的爱情就好像坐跷跷板一样,总是上上下下才能平衡,才能长久,如若总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在下面仰望,这样的爱情一定不能长久,或者仰望的那一个愿意苦苦坚持,但是这一段感情也一定痛苦。而决定在爱情的跷跷板中在上或在下的那就是爱的多少和付出的多少吧。
我也是低低的,我想我应该是很低很低的吧,就好像张爱玲说的那样“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可是这一朵是什么花呢,但凡是花总是要凋谢的,就好像我的欢喜,也只是灿烂了那么一季,之后,是绵绵不断的忧愁。
忧愁那么长,但我仍在坚持,只是因为我的爱也是那般绵绵不绝,我这样放纵自己的人,我是没有办法离开你,那就让我等待把,等着有一天,我终于厌烦坐在跷跷板的下端一直仰望着你,我的脖子也会酸的。
为什么,我要离开,你也是不挽留,你说的在乎就是我要离开你也不挽留吗?你说很爱的人,却也不是你生命里不可替代的人,我也是可以被替代的,你是可以离开我的。你是可以为未来而离开我的。这样看来,我在我们的爱情里是很低很低的,终有一天,我会主动离开你,那个时候你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1987年6月13日星期六晴
现在的我们好像又恢复到以前的日子,不知道我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只是狠狠地把情绪压在心底。可是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真的觉得幸福。也许我是真的想通了,他如果真的要走,我怎么也留不住;可是要我现在就离开他,我也做不到,我还是心有希冀。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哪怕下一分钟我们就要分离,我也要好好和他过完这一分钟!
1987年9月4日星期五多云
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哀伤,好像眼泪就在眼眶里。在每一次,我想到要和他分开的时候。每一次,哪怕是只是一个设想,那股悲伤都会涌起。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过了这一个月
以后,我还能留他在身边多久。
现在的我常常会发脾气,有的时候他做错了一点,我就会生气,生很大的气,换作是以前,他只要稍稍哄哄我就没事了。可是现在,我却发很大的脾气,任他怎么示好,都可以硬着心不理他,那天他在门外叫我,我不仅不理他,甚至关上了门,我不知道,他在门外看到我关上门的样子心里是怎样的心情。其实,我心里是舍不得的,很舍不得,可是却还是要对他狠心,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薛彦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想今生今世都和你在一起!
1988年3月29日星期二小雨
分手的日子终于是要到了,他要走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分手,好像没有太过难过。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是怎样的心情,有一种万籁俱寂的感觉,人也懒懒的,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谁都不想去理睬。剩下的日子还有多少呢?已经不到一个月了,但到了这个时候真正想要做到“哪怕下一分钟我们就要分离,我也要好好和他过完这一分钟!”好像真的好困难,也许以前是因为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哪怕渺茫,但那也是希望,用来骗骗自己也是足够。可是现在事实清清楚楚地放在我的面前,就算我闭上眼睛拒绝看,鼻子也能闻到那绝望的气息,我还怎么逃呢?真的一点出路都没有了……
薛彦祺,这个时候,你也和我一样伤心吗?
1988年5月3日星期二晴
薛彦祺,是不是很讽刺?当我真的离开你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还以为我和你再也没有联系了,却偏偏又有了这样断不了的联系。
我原来以为我很勇敢,可是当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我发现我很懦弱,很害怕,很无助,真的好像躲在被子里哭。问题是哭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吗?那逃避和懦弱可以解决吗?如果都不能,那我只能站起来面对!
可是有没有人可以教教我,怎么来面对?
1988年5月4日星期三阴
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我真的好害怕,我不知所措。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现呢,为什么不早一点,为什么不是在他在的时候呢?如果他还在,也许他可以帮我,如果不能帮我,那至少有他在我不会那么害怕,那么无助。我甚至卑微地想过,也许在他还没有回去的时候发生这一件事情,也许事情会有转圜的余地,也许他会留下来,我甚至想去找他了!
有谁可以告诉我怎么办?我可以怎么办?
1988年5月6日星期五阴
我真的很害怕,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知道,不可以去找他,我真的只能自己解决。想一想,如果妈妈知道了,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一定接受不了的,一个书香门第的女儿,居然……居然还没有嫁人就有了孩子,天啊!想想就不能告诉她,她会崩溃的。
苍天啊,我该怎么办?
1988年5月27日星期五多云
我想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帮我,我只能靠自己。我也想我过不要这个孩子,可是,我仅仅是这样想想就觉得很伤心,我怎么舍得呢?这个孩子是我和他的,我对这个孩子是心怀期冀的,这个孩子一边连着我,一边连着的是他,就算他离开我千山万水,我和他之间都不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这样的一个孩子,我怎么会舍得不要他?我要,我要,我要他!他是我的血,我的心!
1988年6月20日星期一晴
妈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原谅女儿,原谅女儿做了这样的事情,可是女儿是真的爱那个男人,真的真的爱。妈妈,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妈妈,对不起!妈妈,原谅女儿。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女儿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1988年7月4日星期一雨
我今天终于找到工作了。
我在一个小山村里做老师,虽然是很偏僻的地方,挣得不是很多,可是那里的人都很好,而且,我想等孩子出生了,我可以再考虑到别的城市找一份工作。
我对他们说,我的丈夫死了。对不起,薛彦祺。我不知道如果我说我是没有结婚就有了孩子,那我在这里是否还能生活得下去,唯有说我的丈夫死了,这样才能得到他们的怜悯和同情。我想我现在也只有靠怜悯和同情才能和孩子一起好好地活下去了。
1988年12月7日星期三大雪
今天好冷啊,外面下着大雪。
我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不知道是怀孕的缘故还是真的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不过今天村里的老医生帮我检查了,他说孩子在我的肚子里长得很好,只是胎位有一些不正。
孩子,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希望你快乐,一生都快乐,有一份好爱情。
妈妈真的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快乐,幸福。如果你是一个男孩子,我希望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以后能给你深爱的女人最好的保护,能和你深爱的女人在一起一生一世。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我希望你以后能找到一个深爱你会为你付出一切的男人,你也要和你深爱的男人在一起,不要像妈妈一样,一个女人独自守着一份渺茫的感情,原来真的很辛苦,你是我的宝贝,我希望你幸福,能好你爱的人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1989年1月1日星期日大雪
外面仍然下这雪,今天是元旦了。时间过得好快啊,转眼,我们已经分开快有一年了。
薛彦祺,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你在哪里呢?薛彦祺,我……我很想你,离开你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不同的是,有几天想得多一点,有几天想得少一点;有几天想你的情绪是欢愉的,而有几天却是悲伤的。可是不管怎样,却真的是每一天都在想你。薛彦祺,现在你在哪里呢?你也会想我吗,抑或你已经忘记我了?
不知不觉已经是破晓时分了,合上桑祺的日记,薛彦祺从书桌前站起来走到窗前,捏捏了鼻梁,望着远方,感觉仿佛回到了当年,往事在眼前清晰无比,就连当初的种种心情都清晰了。毕竟当初是很用力地去爱,即使如今时光飞逝,过了这么多年,可是薛彦祺都再也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也再也没有被这样的爱过。如果时光可以逆流,如今的薛彦祺一定会坚持和桑祺在一起,就算是没有今天这样的成就,也没有关系。那些成就到了现在,对薛彦祺来说只不过是一些虚名,是俗利。而这些东西都不能让他真真正正开心。这些年,薛彦祺从来都没有像和桑祺在一起的三年那样幸福过,桑祺的笑,桑祺的哭;桑祺的嘴,桑祺的眉;桑祺的一抬手,桑祺的一投足,都是薛彦祺的幸福,最最简单却真实的幸福,就如同喝水、吃饭、睡觉一样的幸福,看不到、摸不着,却真真切切的知道是幸福。
当看到桑祺说她真的不想再爱他的时候,薛彦祺真的觉得很内疚很心痛,桑祺有多爱他?他再清楚不过,他知道自己是桑祺放弃所有都不会放弃的人。是自己给了桑祺多少不能言说的痛,多少吞咽不下去的苦,才让这个深爱自己的女人说出“我真想不再爱他了!”这样的话。而当年的自己竟然那样的毫无察觉到她的痛苦,到如今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要怀疑,自己当年是怎样在爱这个女人。难道自己真的只是很自私地爱自己,而无视她的感受,这些年来的念念不忘只是怀念这个女人忘我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