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脸上这个。”厉央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脸，指尖没戳上来就放下了，“怎么来的？”
    “朱瑞妈妈打的。”
    厉央扬眉笑嗤：
    “这么诚实？我还以为你会遮掩一下。”
    方陈星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儿白得亮眼的眼镜布，细细的擦着手里的眼镜：
    “你明知道那是怎么来的，还要问，不就是想听到这样的答案吗？如果说实话会让你高兴，我从不吝惜我的诚实。”
    厉央伸手，抽走方陈星手里的眼镜：“高兴？呵，你突然地诚实只会让我觉得……古怪，既然披上了兔子皮，就不要随随便便脱掉，会吓到我的。”
    这个眼镜，是昨天刚配的，和方陈星上一个，没有多大的差别。
    黑色的金属镜框，镜片不是很大，但完全可以藏起他的眼睛，挡住别人的窥视。
    这段时间，他似乎经常看到方陈星摘下眼镜。
    在方陈星不戴眼镜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陌生而又如此真实。
    这副眼镜就像方陈星有形的伪装，是那块儿兔子皮的缝合线。
    好像只要摘掉它，方陈星身上的假皮就会自然脱落，变成一个……怪物。
    厉央转着那眼镜，又说：
    “你学过拳击，反应速度比一般人快，你要是不想，她打不到你。”
    方陈星的视线停在厉央的手上：
    “被打一巴掌，就能解决掉很多麻烦的事情。”
    旋转的眼睛停住了，厉央哼笑，带着些讽刺的意思：
    “如果是我……”
    “如果是你，你不会让那个女人碰你一根手指头，逼急了，你或许干脆承认这件事情是你做的，甚至会拿它来刺激朱瑞的母亲，对吗？”
    对吗？厉央不知道，但依照自己的性格，十有八九会是这样。
    像方陈星猜测的这样。
    又是这种让人……厌恶至极的感觉。
    厉央狠狠揪起了眉，眸中泛上些戾气：
    “不要揣测我。”
    “你没否认，你会这么做。”方陈星没有停止他的揣测，“或许从开始你就没打算好好遮掩这件事……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朱瑞母亲无止休的纠缠只会激怒你。你还会去找朱瑞，不停地去找他，让他为你的麻烦买单。可是没用的，只要你不把人搞死，他就永远是个麻烦。他的家长，你的老师，学校的领导都会因此来找你，到最后这些人忍无可忍，你就要被退学，甚至送进少管所。因为在那些人的眼中，以牙还牙是不对的，求和才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方陈星眉眼舒展，面上泛出柔和的笑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麻烦，就此解决了。厉央，你不了解人，如果你足够了解人，你就会明白，顺着人来，比逆着他们好处更大。”
    他低低呓语，语调温柔轻快：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明明我们就是凌虐朱瑞的那个人，可除了朱瑞自己和他那愚蠢的母亲之外，这世界上再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那才叫，绝望。再后来他就会彻底安生，甚至下一次你废了他，他都不会再试图挣扎，不会再说出你的名字。因为，说出来也没有用。有些眼睛，早就被蒙上了。”
    他从厉央手中拿回自己的眼镜，那冰冷的金属镜框被手掌暖热，方陈星能感到不厚的温度。他抿唇一笑，偏过头，那目光透过镜片朦胧不清：
    “厉央，这才叫赢，用一巴掌换七刀。”
    ——
    就如方陈星说的那样，姚俊英之后再没因为朱瑞的事情找过厉央。
    朱瑞母亲又来过几次，全被姚俊英挡了回去。
    她不会有证据——那条巷子，没有监控，没有其他人看到方陈星，那支刀片也被方陈星收了起来，早早的洗干净，摆在桌上泛着冷白的清光。
    单凭一张嘴，姚俊英是不会招待她的。
    每次见到那个女人，姚俊英都会想起来方陈星在自己办公室挨的那一巴掌，那一巴掌可不止打在方陈星脸上。
    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从开始就没人关注。
    朱瑞的母亲只是想找人泄愤，朱瑞说谁就是谁。姚俊英先头倒是有查清楚事情的意思，一方面是迫于压力，另一方面是出于人道关怀。可朱瑞母亲那一巴掌，把这点儿关怀彻底打碎了。姚俊英本就不很中正的立场彻底偏移，坚定不移的站在了自己学生这一方。
    至于真相，太轻了。
    和人的脸面，体面，情绪和私心比起来，轻的不值一提。

    作者闲话：

    小泽：打滚求枝枝~收藏~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