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吴瑶就催促月生去食堂准备食材和灶具。
    当天下午，入口即化的花生酥就香喷喷的出锅了。月生先给自己师傅留了几块，其余十多块悉数打包好，扶着吴瑶一起送去给妙生尝鲜。
    妙生一口气吃光后，意犹未尽，拉着吴瑶的手不松，“好孩子，再给我做点呗，你想学什么尽管说。”
    吴瑶有点不好意思道，“妙生祖师伯，其实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主要是月生亲手做的，我只不过是口中说说而已。”转头看向月生，“你什么时候有空，再给祖师伯做点。”
    月生身体恭敬，嘴上一点不让的说，“祖师伯，您老好歹也教吴瑶点什么吧？不能欺负老实人。她身体还没有好，不易来回走动，今天好不容易走到您这么偏僻的地。”
    吴瑶被月生的话说的满脸通红。
    妙生看在眼里，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害羞的小辈，仿佛看到了七十年前的自己。
    凉宝生得知被选为祭祀人的那天，坐在家乡的勿奇河边哭了一天一夜，从来没有想过从天涯海角走入南都这座古城，这一入就是七十年，早已不记得父母兄弟姐妹玩伴闺蜜的样子，在一次次撕心裂肺的剧痛下，记得什么也不管用，不如忘记，乐观的看待一切，还能稍微开怀一些。
    像自己这样被家族抛弃的祭祀人也不鲜见。
    此刻的吴瑶明知自己即将被困涌泉寺至死，也还能乐观的看待身边的人事物，兴许是自己不多来日中的希望之光。
    妙生指着桌子上的一盆藏兰花道，“这是救命的藏兰，我钻研古籍多年才培育成功，花苞泡水洗喝都有奇效，需要精心呵护才会打苞。你带回去养养看，注意事项月生都知道。”
    吴瑶看着长势旺盛的绿植，满眼欢欣，连连对妙生说，“谢谢祖师伯，我一定好好照顾它。”
    妙生道，“好孩子，别忘了经常给我做点新鲜的吃食。”
    吴瑶点头应承，“祖师伯放心，下回多做点，也让其他祖师伯尝尝。”
    妙生忍不住的夸，“好孩子。”
    看着吴瑶走路还不利索的背影，心下是一阵唏嘘，“这么好的孩子，运势坎坷，不知会走向哪里···”
    吴瑶拉着月生确认了好几遍注意事项，“不会吧，就这么几句话，我不信，应该会有很多注意事项啊！”
    月生无奈道，“真就是这些，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吴瑶连睡觉都念叨着，“水光要平衡，重在多陪伴，不要小视之，内有大乾坤。”
    吴瑶是魔怔了，整日看着藏兰揣摩这四句话，跟养宠物似的，时不时搬去院子里透气，晒个太阳都生怕晒蔫了叶子，还加个遮荫的，南都经常下雨，碰到氤氲小雨，吴瑶打着伞陪在雨中，碰到大雨，就挪到房廊下，沾点雨气。
    期间，吴瑶又完成了五月和六月的例行祭祀，转眼到了盛夏，斋堂前种植的几百年古树郁郁葱葱，冠盖大，阴凉足，渐渐适应寺庙生活的吴瑶，经常坐在古树下，瘦弱的身子依在木椅背上，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尼衣，长及半腰的墨发柔软顺滑懒散于怀中，眼里总是淡淡的笑意，望着寺里来来往往的香客信众，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那个曾经万分迷茫孤独的学生吴瑶一点一点在佛祖面前找到了平静法子，经历过尘世辗转后，再次被佛祖解救，彻底脱离哀伤与欲海。
    此时，距离吴瑶皈依佛门已经过去十二年，女人最美好的十二年，从寺庙走向凡尘，没有谁逼迫过，确实无可退却；从世间走向佛祖，逼迫的太狠，着实无可奈何。
    也许自己天生就是应该待在寺庙的，小时候跟随大人无论是道观还是寺庙去游玩，总是特别羡慕生活在里面的人，天然就向往那样清清静静的感觉。
    十二年，一轮回，终归来！
    每日照顾藏兰，换着花样做素点给祖师伯们调剂胃口，背背草药经，拨拨念珠子，诵诵“阿弥陀佛”，燃烛焚香抄经跪拜。
    过的极有规律且意趣不少。
    吴瑶总能在单调的寺庙清修生活中，捕捉到生命的强悍与柔韧。
    一株从石头墙壁中顶出来的凤凰草，吴瑶试了好多办法，终于把它平安请进了园圃中。
    两粒掉落地砖缝的生葵花籽，愣是挤出了两根细长嫩茎，吴瑶坚持浇水，直到他们开出小黄花后随着季节枯萎。
    奄奄一息的母猫，拖着伤腿跳进寺内产下五只猫仔后死去，恰好被月生撞见，两人安葬了猫妈妈，还没睁眼的猫宝宝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几位家有猫咪的居士成为了它们的新母亲，嗷嗷待哺到飞檐走壁，寺里通帐说了好几次，老鼠真的少了，鼠药省了。
    ···
    自从吴瑶跟着如风进过一次慈寿塔，安然无恙退出来，经常被月生喊着去请“子玉”。
    随着吴瑶对“子玉”频繁进出宝宫控制自如，开始温养一枚“血玉”。每次月事开始，吴瑶把选定的这枚新出生的“子玉宝宝”送进宝宫，等结束再请出来，期间需按要求不时走动，经常痛的吴瑶浑身打摆子，依然次次都坚持了下来。
    “血玉”是涌泉寺为每任李氏家主继承人加持的护身符，能够除病败毒强筋骨，一般在李氏家主继承人十二岁时呈献。
    月生看吴瑶如此认真的温养“子玉”，在求得方丈和师傅同意后，为吴瑶多加了一枚“子玉”。
    吴瑶问起月生缘由，“怎么放两枚？”
    月生一脸珍重的说，“”血玉”对女人身子也有大益处，是个治病健体的宝物，你一点不为自己打算。我知道你的个性是不求别人，那咱们求自己总可以吧，以后没准用的着，实在没用处送给方丈也是好的，方丈身体一直都不能大安。
    吴瑶听了也没反对，嘴上对月生说，“那都听你的。”
    月生笑道，“好，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除了方丈和我师傅，谁都不能告诉知道么？”
    血玉的养成，以往至少需要两位祭祀人交替轮换，直至子玉通体鲜红，周身在阳光下泛着水样涟漪，看起来像水中活物，才算大圆满，方能作为李氏家主继承人十二岁的生辰贺礼。
    世家不是无人钦羡，虽被几百年之前的约定限制，也有人辗转知道养成方式，偷偷蓄人养玉，至今未有成功的。
    最轰动的当属报恩寺为了与涌泉寺一较高下，几十年中惨死不少祭祀人，最后在李氏家主干预下才终结这一祸端。
    这也是涌泉寺一直受尼教宗门大法排挤的原因之一，毕竟大法多数出自报恩寺，历任大法对“血玉事件”多少心有芥蒂。
    吴瑶适应能力强，三个月事周期就总结了一套温玉也能自由行动的方法，既促进血玉快速养成，身体也受到来自血玉的反哺，吃的还是早午两顿稀饭，除非祭祀仪式期间严格控盐，大多数时候看起来瘦弱不堪，实则身体素质还行，月生对于吴瑶体质变化看在眼中，心里偷偷欢喜，连对师傅也不敢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