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雨腥风 第七章 血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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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车!我的车……”好像是暂时丧失了的语言功能突然恢复过来,孙行者爆发了似地冲着那边已然炸得七零八落七裂八瓣的车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
“哎,别管了,车重要还是命重要啊你?”此时他却真的确认她是神经受了刺激了,事实上她也确实如此。
“我的车!……”她仍然不依不饶地狂喊。
这个时候,即使他伸出双臂环抱住她的全身,她可能也是真的不会抗拒的吧?他想。然而,他终于还是没有。
被送回去后,忆水寒大病了一场,不知在医院躺了几天,半昏迷中恍恍惚惚隐隐约约听到周围闲聊的人的几句对话。
“哎呀太可怕了,大爆炸呀,幸好是在夜里,没有太多人伤亡,那日本军官终于完蛋了,不过孙行者女士自己也伤得不轻。”
“据说是孙行者女士把那军官给解决了,挺痛快。”
“我还听说她是报仇?那她会不会自尽啊?”
“应该不会吧?孙行者怎么会死呢?绝对不会!”
“她……她怎了?”忆水寒竟突然从病床上跳起来,喊着她的名字就要跑出去找她。
“哎,先生,您还没吃药呢!”护士小姐在后面喊。
忆水寒似乎无意识又下意识地就去了孙行者家,他知道她从不轻易住院。
“自从那天没命地拼杀之后,她就大伤元气,满身全是血……她现在已经……”
“已经怎了她?我来晚了是不是?”
“哎你别急呀你,我是说她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我把她治好了,听懂没?治好了!”
“治好了?好了!让我看看她!我要看看她!”
忆水寒等不及听到忆江南的回答就径直朝着孙行者的房间狂奔过去。他被冻伤时曾经长时间住在这,对她家的格局了如指掌,然而,他以前从没有过如此莽撞地闯进她的房间来,尽管他暗地里多次这样胡思乱想过。
孙行者刚刚在忆江南的照顾下换过绷带,此刻她坐在床上,上身还来不及披上衣服。
门开了——忆水寒愣在那数秒钟,等反应过来后赶紧又把门关上跑了出去。
然而,他仍然没有看到她裸露的身体,因为她前胸后背满是新换的药棉和绷带,里面还隐隐渗着血红。他愣在那是在为她的伤而震惊,不是因为别的。
“他也是太激动了才会那样的……你也知道,他很关心你。”随之赶来的忆江南不知如何安慰曾经受过强烈刺激的女儿。
孙行者倒是超乎寻常地平静,她缓缓穿好衣裳,淡淡地嘶哑道:“过半小时之后让他去热带雨林找我。”
忆水寒仍然心惊肉跳坐立不安地等在客厅里,忆江南过来跟他说放心没事了。
“不过,还是挺奇怪的,我‘退居二线’帮她疗伤看病也有几年时间了,可是这次她的身体……真的太奇怪了!都一星期了,她今天才刚能下床走路,以前从没这么慢过。”
“一星期……才能……?”忆水寒惊讶于她把这个恢复时间看作“从没这么慢”。
“可能是这次感染得太严重了吧。猴子不知怎的从国外回来就特爱干净,动不动就钻进浴室里头洗个没完,最开始我还以为是国外生活条件好回来不习惯了。可是她就连受重伤的时候还是照洗不误,都算不清她因为这个伤口感染了多少次了……这次她一进门就倒下去不行了,可还要洗,洗下一身血水来,最后我好不容易才把她从浴缸里弄出来。唉,她一天无数次地洗手洗脸,就好像要把身上的什么东西给洗掉似的。”
忆水寒沉默无言地静静听着忆江南的自言自语,他几次有种要打断她的话问个问题的冲动,然而最终他没有问,他想他已经猜到了,不说出来反而会更好些。
“要把身上的什么东西给……洗掉?”对她的“洁癖”,他也略知一二,不过在她家却从没发现过有香水之类的东西。她好像从来不用香水?笨蛋,你见过哪个杀手往自己身上喷香水啊?不过她似乎依然遍体飘香,一股芬芳清爽的气息——是水的清香么?
“要把身上的什么东西给洗掉……洗掉……”他反反复复地回想这句话,他摸摸自己发烧的额头,那热量几乎要把水一般的他烧开了烧化了。
他去找她的时候,孙行者蹲在热带雨林的那条小河边,右手插在风衣兜里,左手握着那天夜里铲除了恶狼的那把刀,举到胸前,眼神苍茫,没有焦距直视前方,叹息数重。
寻觅着方向,方向在前方,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
他忽然又想起医院里听到的那些话,明知不可信却又久久缭绕挥之不去,他心脏不禁一颤——可能他心脏真的有点问题不太健康吧。
“猴子你不要!”他身体向前一倾失去了重心,眼前一黑。等周围的一切再澄清起来的时候他一眼看见她与他一同跌倒在地上,据说她是让他推的。
“猴子你别呀,你不能自寻短见!”
“哎你烧糊涂了?我正洗刀呢你就这么撞过来,你看把你划伤了不是?”她严厉而又轻声地责怪他。
可是,她,她的嗓子,怎会嘶哑成这样了,连说句话都说得乱七八糟几乎发不出声来?她平时总是一言九鼎一字千金片言敌万语尺素罗千里,从不多说一句多余的话,那么,不用说,她肯定是那天晚上拼命地喊硬喊成这样的。此后她就更少说话了。
“特难听是不?跟报废的轿车比哪个更好听点?”她苦笑。
“不,挺好的呀,以前就挺特别的,现在是特别地特别了,跟超级女声似的。”他的泪在喉咙里翻涌,再加上重感冒,不觉声带也变了声了。
她干脆转过身去,迎着夕阳放声高唱,唱得撕心裂肺摧肝裂胆。忽然她气息不足一个高音没挑上去,惨不忍闻。
“不知道我英雄气短么?”她背过身去,忽然发觉自己的泪水并不需要叹息来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