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雨腥风  第四章 水火(2)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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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堆铺天盖地的文件,她用左手熟练而又艰难地取出、打开、签字或者拧碎。
    右手是彻底不行了,而同时左手的力气大得惊人——不是特异功能,而是病态。
    她干脆就把右手插在兜里,不到必要时候就不拿出来了,看她那副玩世不恭蛮不在乎的模样,叫人看了就来气!
    若在庄重场合,她就习惯戴上单薄却不透明的白手套来掩饰,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嘛,蒙谁呀你?
    “沈阳市几个月后要进行市长换届竞选了,她肯定是忙着做准备呢,这小年轻人啊,争强好胜也是人之常情嘛,可也不至于拼得跟世界末日似的吧?来日方长啊!”
    “年轻?来日方长?哼!”她似笑非笑地极尽嘲讽这些极其可笑的字眼。
    她勉强镇定了下情绪,找了个偏僻却靠近公共电话的位置坐下来。
    “想不到孙女士你也会选这么朴素的地方?”冷水的讥讽。
    “体察民情嘛。”
    “提前量打得不错嘛,还没当选就先履行上职责了,将来肯定是个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是不是?”
    孙行者自认为口才出类拔萃,但是这忆水寒不知怎的就像是她的顶头克星,她不管怎地都总说不过这家伙。
    记得平生第一次被人比作“不锈钢”,就是让这家伙。
    那还是在他作为厂长的时候,他尽管消沉颓废倒也还算意气风发地对她信口开河道:“你既有不锈钢的硬度又有它的亮度,还有它的永久性,用它比喻你再合适不过了。”然后仰天大笑。
    跟那些总和她象征性地“礼尚往来”的商界闻人相比,他倒确实是挺另类的一个。
    多亏他不是我顶头上司,她暗想。
    “忆先生,现在也只有你,能给我泼冷水,让我清醒清醒了。”
    那却不仅仅是热火,那也不仅仅是冷水。
    就在她情绪不稳之际,角落里的公共电话响了,她匆忙去接,原来她坐这个位置是在等电话呢?
    他没跟她过去,然而只有几步远,他也能听见她的回话:“……嗯,谢谢你……怎了,他上个月怎了?……你就说你到底要多少钱就行了!……我这就派人给你送去!”然后挂断。
    有个人像接到命令似地来到她身边,她取出银行卡吩咐他把这上面的金额全部兑换成英镑然后送到“那个地方”去。
    “你在国外也有合作伙伴?听你们谈话的语气,他的实力跟你不相上下嘛。”
    “也不算什么同事。他比我实力还强……”孙行者有点神情恍惚语无伦次不知所言,可能是因为刚才那听起来不太正常的对话不过也不一定。她马上又恢复了常态:“我早年到欧美各国留学可不是白去的,利用外国合作伙伴对付本国对手,再利用本国同事打败外国公司,这实在是太完美了,你说呢?”
    忆水寒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别紧张嘛,一起喝杯咖啡怎样?”她似笑非笑道。
    一起喝咖啡,就跟他第一次请她出来时的情况差不多,还跟啥时候有点像来着?
    “今天我是来见两位先生的。”她说,然后又自嘲地笑笑。
    两位先生?
    忆水寒总是不由得想起他小学时的一位学姐,据说她是从北方某地远道求学而来的,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在那儿管事的家伙们蠢透顶了,现在还不让女孩上学呢!”
    那么,这位可怜的学姐,应该很寂寞吧?
    他有几次想去安慰安慰她,却总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像在等谁似的——当然,那个时候她是绝不会坐在现在这个高档咖啡馆的雅座上,也不会有现在的中山装的。她短头发,夏天爱穿短袖衬衫。而孙行者也是短头发,却没见过她穿短袖的服装。
    “我等两位先生。”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啊,有男朋友啦?”同窗们起哄道,“不过也不能太红杏出墙啊,为什么是‘两位先生’呢,嗯?”
    只有他沉默无语。他最终也不曾知道她苦苦等待的“两位先生”究竟出现了没有。
    或许,直到现在她也仍然在等……
    他一直想要找个机会问问孙行者,那位学姐到底是不是今天的她,然而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不过此时他反而释然了,因为,她的同行者遍及中国大地,又何必一定要知道那位学姐是其中的谁呢?是她也好,不是也罢,又有何关系呢?
    对,他遇见学姐的时候应该正是所谓的“新文化运动”发展到热潮的时候,那么她要等的“两位先生”是……
    “是具体的‘先生’还是抽象的?”他想这么问来着,不过又没有问出口。
    他的思绪有点迷离,以至于他甚至不太清楚他们那天是怎么回去的,更不会知道她是等到了具体的两位先生还是仅仅是意念中的先生还是什么也没有等到,只记得他一路上一直都在想着关于“先生”的话题,不知所以,不知所终。
    开车的孙行者忽然刹车并向右急转弯,他这才仿佛从云里雾中掉了出来。他慌忙稳住身子,看清了前面是两位过马路的老人——不是先生。
    孙行者车技娴熟,老人安然无恙。然而,由于孙行者右手的原因,她近来一直是单手驾车,每当向右转弯的时候弄不好就会力度过大,这次也是。
    坐在她右侧座位上的忆水寒及时握住方向盘帮她调整,车才没有撞到马路牙子上去。孙行者也不禁深呼吸了一下,虚惊一场。惊魂稍定,她感激地看看忆水寒:“谢谢。”
    她忽然发现,忆水寒最近莫名其妙地就是喜欢走在她右边或者坐在她右边,自从她的右手残废之后,而在此之前他还没有这个习惯。
    “放心好了,我只在必要时候帮你一下罢了,我不会多帮你做任何事的。”他平静道。
    她不再说话,也不等他再度回到如烟似梦的回忆中去,就再次猛踩油门重新启动了。
    如梦如烟的往事,散发的芬芳,那门前可爱的小河流,依然轻唱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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