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明着说你做生意用的，对吧？暗着说，若是给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还以为你在打造什么见不得的东西？有危险的，我劝你也捣鼓这东西。至于你这东西要做什么我也不问你了。如果你实在要做，就把外面这圈铁皮换成木头的，这样别人看到，就没那么怀疑了。”
    张师傅毕竟打造过很多东西，见过不少图纸，看到金霄画的图纸，多少还是有点眼力见，看出图纸里隐藏的一些不对劲。
    不过，也就一点而已。刚说的话也只是猜测。
    “这个，我是用来榨果汁的。”
    金姒摆起图纸，愣是看不出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样，师傅，这个图纸就算了，我需要做个漏网。”金姒抄起旁边一个铁勺子，指着那圆的地方说道。
    “这个地方，用铁丝做成一个网，周边围起来。可以吗？”
    “可以啊。就是比较麻烦。铁丝要自己一条一条去勾。你要多大的？”
    金姒想着到时候果汁做好了，难免会有一些果肉，所以就订做了大中小不一样尺寸的网勺。付了定金，才回了金府。
    “金霄。”
    金姒拿着图纸走进去，没发现金霄似乎还维持着自己离开时的位置。
    “我去找了铁匠铺的师傅，他说这个，他们那里做不了。”
    她轻轻的语气里，带着遗憾跟不舍。
    接过图纸，金霄莞尔道：“没事，我可以找人来做。金府这点人脉还是有的。其实我画这个图纸的时候，我就想过了，你去外面找的铁匠铺子，可能做不了。”
    “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金姒下意识想到了铁匠师傅劝自己的话。
    “这个机器偏大，一般的铁匠铺不敢做这样的东西。做这种尺寸的都是属于给军队打造兵器的人才敢去做。因为这东西单独是需要的铁铜重量，就是随便一个铁匠铺几个月下来的总量了。在官府那边，被查到一次性货物流通这么多的铁，他们又要如何交代？”
    “即便是交代了，官府那边也会派人过来追问审查。到时候你不给那里塞点好处，他们怎么会罢休呢？这么大的一个机器，做成木头好说，做成铁的话，就必须放在屋子里，不然给人看到了，什么心思都可能有。”
    金霄把图纸轻轻卷了起来。
    “这是你需要的东西，我来找人把这东西做出来，你等着看成品就好了。大概需要几天的时间。”
    “那个……”
    金姒绞着手指，踌躇着。
    “我，我现在不确定还要不要那个东西。”
    “怎么了？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想起她上次离开前的样子，金霄的语气不由变得很是轻柔。
    “我看到图纸的时候，那个东西那么大，可是我做的生意，也不是必须要那个东西的。我想，为了一个代价那么大的东西，折腾那么久，我不知道自己一直倒腾的，到底对不对？现在还没开始，停下来，是不是还来得及？”
    “因为你说这机器需要的铁铜是那些铁匠铺几个月下来，需要的总量。那就是很多的钱跟材料了。到时候用起来，实用不实用？生意忙的时候顾不顾得上？开始经营之后，我们能不能回本赚钱，都是未知数？”
    她低下头，心里越发没底。最主要的，还是担心使劲的折腾这么一个东西，做出来之后，到底能不能用来压榨果汁？如果失败了，那前面的一切就是白费。毕竟她清楚，现代跟古代的机器差距太大了。而果汁又不是只有一条路。
    这些她本来都是该想到的，却没有一开始就顾虑到。现下，她低着头，心里愧疚越来越深，对自己的责怪也越来越强烈。
    “呵。”
    听着她的话，金霄轻轻笑了。他发现她是迷茫了。
    “我对这些东西若是一窍不通，我也不会把东西画出来了。既然我把东西画出来，那就是行得通的。不如我们试试看？”
    “可是如果明知道一个东西是错误的，那怎么做下去它都是错误的！越做下去就会错得越厉害。现在还可以悬崖勒马。若是现在继续做下去，错下去，等以后错到没办法再补救的时候，我们不管收手不收手，我们都花费了一堆的时间，一堆的精力，一堆的东西。那都浪费了。本来，我们是可以停下来的。明知道是个错误的，可以停下来的。”
    她努力的说着这几个时辰内，一直困恼在她脑海里的想法。她又低下头，抿着唇，一直明亮的眼睛里闪着许多的烦恼。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只有对跟错两种。”
    他握住她的手，那只白嫩的手没有变黑，手的主人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反应，一如昨天一样。
    “竹蕴，去准备一些吃的来。”
    话落，他又对金姒说道。
    “夜了，就在我这里用晚膳吧。”
    不一会，竹蕴就把桌子、糕点、桃花酿给准备好了。临关上屋子门的时候，瞥见自家二爷那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似乎带着几分迥异。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只有对跟错两种。”
    两人坐到桌边，金姒一看到满桌的糕点，心理防线也开了，直觉得金霄对自己是真的好，舍得给自己好吃的。便嘟囔着说道。
    “以前我做过一个东西，有点像今天这样。当初我也很努力的在做，没有人指导，更没有像你这样肯帮我的人。”
    肯拿钱帮我的人。
    金姒看着他的眼睛，定定的说道。
    “我很努力的在做那个东西，做好以后，那几个人一直说不好。其中一个人说的话，我一直记得。她指出我那个东西，那个地方做的不好，她说这样的东西，粗制滥造，随意敷衍。我其实是知道的。我真的知道的。”
    她诚恳的说着，心爱的糕点都放在唇边，能舍得不去吃。
    “我虽然做事情的本事一般般，但是我帮别人纠正、发现问题、还有教导别人的本事很厉害的。不管是刺绣、做饭、读书还是什么，别人遇到问题我都很能帮别人找出问题。”
    她目光里闪着几分自豪的光，下一秒，又渐渐地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