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生 第十九章 琉璃、暗生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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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琉璃、暗生晖
“炎儿可是醒了?”
低沉悦耳的声音加速了御紫炎意识回笼。蓦然张开眼,刀刻般近乎完美的容颜近在咫尺。冷香气息萦绕鼻尖,刺激着御紫炎的神经。红着脸往一旁蹭了蹭,御紫炎低声唤道:“父皇,早安。”
剑眉微扬,他还是……比较喜欢昨日被唤作“户皇”的感觉。不过看着这人儿涨红了的小脸,知道不可再拿吐字发音之事调/笑,御天行伸手将床上的小人儿抱起,柔声道:“炎儿可曾饿了?洗漱过后和父皇一同用膳。”
“嗯。”回应有如蚊讷,即便这般已有一年多,御紫炎仍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的接触,更何况接触的对象是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避无可避,只得将头埋至最低。
忆起昨夜两人之间一番互动,御紫炎更是脸红如蒸熟的虾子,只低着头奋力与衣襟上的束带“搏斗”,只可惜,年幼的双手,无论如何都无法随心所欲。
“呵,父皇帮你。”没有取笑之意,而是真心相帮。本该指点江山的修长双手毫无芥蒂的伸出准备为人服务,却在碰触到那一双柔嫩小手的瞬间,令双手的主人慌忙抽回了手。
墨色眼眸中划过一丝意义不明的光芒——这是在紧张害羞么?明明一年来夜夜同枕共眠,这小人儿的反应当真有趣。御天行刚帮御紫炎穿戴整齐,便听门扉轻启,李祁手中端着水盆走进来。
御天行亲自从水盆中取出锦帕欲帮御紫炎净面。御紫炎见状忙抓住御天行的衣袖轻扯。
手中动作一顿,御天行看向身旁的小人儿,只见那张着急而微红的脸,便连眼角也染了层红晕。看了一眼李祁,御紫炎到底不愿太多人知晓他的特别之处,只看着御天行,恳求般摇了摇头。
读懂了御紫炎的意思,满足感再次袭上御天行的心头——即便是如此心急情况之下,这人儿还是不肯在别人面前开口说话,看来自己对他总是不同。好似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般,御天行仅因为这点滴的差别而感到欢喜,却丝毫不以为怪。
微凉的手包裹住拉着自己衣袖的小手,轻捏一下,低声道:“炎儿不必紧张,李祁如同父皇这双手一般可信、可靠。”
话虽如此说,但御天行还是示意李祁暂时回避,毕竟他也乐见炎儿对他的“特别待遇”。
见李祁退至殿外,御紫炎才略松了口气,小声对御天行说:“多谢父皇,儿臣自己可以的。”
御天行抬起那张精致小脸与其对视,柔声道:“炎儿在我面前尽可放松些,无需这般小心谨慎。”
御紫炎却摇了摇头,低声道:“父皇乃天之骄子、九五之尊。儿臣得您如此细心照拂,实在受之有愧。”
看着眼前人儿一板一眼的模样,御天行突然有些无奈,但仍耐着性子摸了摸对方的软嫩脸颊,道:“父皇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炎儿不必觉得受之有愧,更不必与以臣子自称。”
御紫炎闻言略顿了顿,他并不了解御天行口中的“天经地义”背后深意,只道是父子天性。
犹疑片刻,终是在御天行深邃似海的目光下轻轻颔首,心底却仍自默道:君臣有别,长幼有序,有些界限,父皇可以轻易跨过,他却不该僭越。
虽然……他确是有些留恋这份父爱,但御华殿毕竟不是可以久留之地。既是如今他的秘密已经对父皇言明,那他是否该开口请求父皇放他回凌烟宫、安于一隅地长大呢?
“炎儿在想什么?”
御天行见御紫炎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随口问道。但不待御紫炎将心中所想说出,却听李祁在殿外压低了声音对御天行说:“陛下,早膳已经备好。不过——”
冷芒掠过眼底,御天行的话语中不带一丝温度:“燕琉璃也来了?”
李祁目光闪了闪,照实回禀:“正是,燕昭太姬声称特意前来向陛下请安。现正在宫门外候旨。”
说到此处,李祁内敛的眼底闪过一道凌厉,补充了一句:“是御华殿外的莅阳门。”
“哼。”冷嗤一声,御天行面色亦是不善,“请安?还擅闯皇宫,找上门来了?”
“是。她只身前来,没有带一个随从。”
顿了一顿,李祁又说:“燕昭太姬昨夜扮成秦殇公子的随从,留宿于宫中。负责监视秦殇的音虽有所察觉,也只是静观其变,未有行动。今早燕昭太姬绕过宫中守卫潜行至此,方被拦下。”
御天行凤目微阖,听出李祁话中玄机——燕琉璃武功不弱,音不是她的对手,即便见她意图潜入御华殿,也会选择传信示警,而非擅自出手、打草惊蛇。
“是谁将她拦下的?”不需多言、直切主题。
“回陛下,是默。”李祁话音刚落,默已悄无声息跪在御天行面前。
“她并未全力抵抗。”简洁明了的禀告,默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属下封了她周身大穴。”
咚、咚……
修长手指不轻不重地敲击床板,看不出是喜是怒。御紫炎却在为那个名叫“音”的影卫暗自捏一把汗。放任别国太姬如此靠近帝王寝宫,不知父皇会不会治他的罪?
片刻过后,瞥了一眼李祁捧在手里的早膳,御天行对李祁道:“早膳放下、带她过来。”
“是。”李祁放下食盒,领命而去。御天行则是将视线转向御紫炎,发现御紫炎也在看他。
“炎儿有话要说?”
“儿臣……”
其实,他本是想说,既是父皇有事,那他是否应该回避了?可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燕琉璃潜入御华殿,兹事体大,他怎好此刻与父皇讨论自己去留的问题?但若此时不借口离开,他怕会错失良机、一时半会儿再难找到合适机会提出请父皇准他返回凌烟宫。
看了一眼那不知又在纠结什么的人儿,御天行伸手轻抚微凉的小脸,低声说道:“父皇先送炎儿到密室中暂待,炎儿有何事……我们稍后再议。”
听到御天行一席话,御紫炎也松了口气。还好,幸好父皇到底顾虑自己的身份,在召见燕琉璃之前,记得将他先藏起来。
如此想着,御紫炎已被御天行抱起,走向御华殿的侧殿之一——天权殿。
上一次进入密道时,被御天行盖住了眼睛,这一回御紫炎才看清,原来密道入口就在天权殿主座背后。转过屏风,御天行启动机关,墙上出现一道暗门。被御天行抱着通过暗门,御紫炎看到墙后的摆设与天权殿一般无二。
御天行将御紫炎放在梨花木椅上,同时将另一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旁边的圆桌上,而后对御紫炎说道:“炎儿在此用膳,并稍待片刻。等父皇处理好燕琉璃之事,便来接炎儿。”
御紫炎乖巧的点了点头,没有半点异议。
御天行满意点头,捏了捏御紫炎耳后的一缕软发,这才离开暗室,再次启动机关,暗门关闭。
……
关闭暗门后的密室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墙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光芒。御紫炎坐在椅子上四周环视,发现墙上竟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小洞。
犹豫片刻,御紫炎还是攀着椅背费力的站起来,然后将食盒向旁边推了推,再攀着桌沿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待站稳后,御紫炎才扒着墙面,朝小洞另一面看去。
令御紫炎惊讶的是,方才看起来只是做工精美的屏风,居然另有乾坤。
从正面看只是一幅画工精致的屏风,可此刻由墙后看过去,竟可以将天权殿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诧异过后,御紫炎很快平静下来。只因他听到李祁在殿外禀告,已将燕琉璃带到。
想到燕琉璃先前展露出的卓然武功、以及夜宴上的种种表现,御紫炎举起双手紧紧掩住自己的口鼻,以免泄露气息,被燕琉璃发觉。
感受到墙后人儿的气息变化,御天行的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这孩子,果然有着一副玲珑心肠。
收回心思,御天行冷眼打量被带进殿来的燕琉璃。
被默封了周身大穴,燕琉璃此刻脚步有些虚浮,原本绝色的脸庞也略显苍白。饶是如此,她也全然没有孤身陷入困境的狼狈与慌张,仍旧是一派浅笑嫣然、镇定自若。
虽不否认燕琉璃胆色过人,却不代表御天行会轻易放过对方一再逾矩的行为。
“太姬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御天行开门见山,“否则休怪朕手下不留情。”
“呵。”直面御寰帝诘问,燕琉璃依然从容无惧,眨眨眼,风情万种的说道:“琉璃只是一心惦念着昨夜不能为陛下献舞,只怕一夕离别,下回不知何时才有机会与陛下亲近。陛下……难道当真如此绝情么?”
御天行闻言冷笑一声,面冷、声更冷,眯起的凤目中满是凉意:“对一个不男不女的妖人,朕有何情面可讲?”
这话一出口,墙后偷听的御紫炎一阵错愕、殿内站立的燕琉璃一时愣怔。
只是燕琉璃须臾过后便重整颜色,微微一笑,先前妩媚姿态退去,精致依然的脸上换了一副丰神俊朗的韵味。
“不愧是御寰帝,琉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对于燕琉璃的变化,御天行丝毫不感到意外,在墙后静静观察着的御紫炎却是大吃一惊。再仔细观察一下,御紫炎才发现,那燕琉璃、哦不,应该叫燕琉晖,在说话时颈项处有着极其不易察觉的耸动。
原来这所谓的燕昭太姬竟是一名男子!只是他的年岁尚轻,未及弱冠,因而喉结不够明显,声音也不够低沉,一副精致容颜加上刻意为之的细软嗓音,看在不知情者眼中当真可谓雌雄莫辩。
猛然回想起御天行先前说过的话,御紫炎眉梢扬起——一个男扮女装的太姬,还真是足够惊世骇俗,难怪父皇之前说要看看他如何挑战燕昭传承数千年的母系制度。
只是……太姬人选堪称一国之根本,燕昭帝难道竟昏庸至此,连继承大统的传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么?还是——另有内幕?
好在燕琉晖也无意再卖关子,自觉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正好为御紫炎解惑。
“既然琉晖身份已然败露,我也不必再遮掩。燕琉璃确实是燕昭太姬,她与琉晖本是双生姐弟。不过我们的父侯当初为了留一后着,一直未曾对外透露琉晖的存在,只当皇姐是他与母皇唯一的孩儿。皇姐自小聪明伶俐、胸怀大志,深得母皇赏识。因此在众姊妹之中,继承大统的呼声最高,同时树敌也是最多。有时为了保护皇姐周全,一些危险的事情会由琉晖作为替身出场。只可惜皇姐刚刚夺嫡成功不久,还是遇害了。”
御紫炎听了这里才算明白,为何燕琉晖冒名顶替燕琉璃,却没有人发现不妥,原来二人暗中交换身份时日已久。说起来双生姊妹或双生兄弟生得一模一样倒不稀奇,可双生姐弟还能生得如此相像,并不多见。感叹之余,御紫炎也多少了解到,男子在燕昭国确实地位不高——先是一表人才的秦殇公子被当作礼物送给父皇,后有燕琉晖为了保全自己的姐姐而被当作替身。
御紫炎转念一想,既然燕琉璃已经遇害,燕琉晖身为男儿的事实迟早有一天会败露,莫非他此次来访,是为寻找靠山或者盟友么?想到此处,御紫炎淡眉轻蹙,这本是别国纷争,他不希望燕琉晖将他的父皇拖下水。
“所以?”御天行清清淡淡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若是你想要寻求盟友助你稳固储位,那就找错人了。”
“陛下误会了。”燕琉晖闻言,微笑摆手,“琉晖身为男子,纵有文韬武略,也不可能继承帝位。”
顿了顿,燕琉晖继续说道:“不怕陛下见笑,琉晖假扮皇姐也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这些年来的储位之争,众皇女之间的厮杀争斗可算得上残酷至极。皇姐在这过程中结下的仇怨数不胜数。若是此时皇姐殒命的消息被旁人得知,只怕父侯的性命难保。”
到底是父子连心,说到自己的父亲,燕琉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所以琉晖想着,在尚未成年的皇妹中物色个合适的人选,助她继承大统。到时候即便父侯不能成为人上之人,至少有这份恩情在,也能保父侯一世安康。”
听到这里,御紫炎倒是对这个燕琉晖刮目相看。细算起来,燕琉晖的父侯对他可以算得上是残忍利用,可燕琉晖却仍然顾念骨肉亲情、为其父谋划,算得上以德报怨了——当然,前提是燕琉晖所说非虚、且没有其他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