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跟着何卫东进了家，如果这里能叫家的话。
    事实上屋子里几乎没什么家具，没有电视，也没有餐桌，诺大的客厅靠窗的位置摆着两组巨大的沙发，还是对向摆放，中间那张大理石的茶几尺寸夸张，黑白纹路延伸得嚣张。
    这里看起来就是个临时的，很大的商谈间。
    何卫东毫无作为主人的自觉，也不招呼坐，也没有客套话，直接转身进了厨房。摸起两瓶啤酒，想了想又放下了。这一晚实在不该有任何事物勾起两人对过去的回忆。于是打开柜门拿了瓶红酒走出来，余白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
    何卫东手里拿着开瓶器，一圈一圈慢慢的拧着，也在梳理思路。他一次也没抬过眼，不是赌气，是不敢。余白也就这么静静等着，看起来像被他手上的动作吸引了。
    “砰”的一声似乎在宣布今晚的开始。何卫东把瓶塞放在手心里晃了晃。喉咙一滑，开口打破沉默“在想什么？”
    “10点34，到明早8点的话，就是9小时26分钟，一共33960秒。”
    何卫东郑重其事的放下手里的木塞，端端正正摆在两人之间，“然后呢？”
    “一百万买来的这些时间，刚刚你开酒瓶花了45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何卫东笑了，笑过后抬起手捏了捏鼻尖，再开口时已经换了一副声音“不好意思，刚刚那45秒我凑整送了，我们现在开始。”
    余白愣了一下，送什么？我是想说刚刚开酒的时间算起来正好是1314。。。难道你没懂？
    对面的何卫东显然没懂，两人之间仅有的一丝熟悉感也一扫而光，他此刻换上了一幅滴水不漏的笑颜，看着余白说道“老板，你想怎么玩儿？”
    余白眼中一闪而过的肆虐险些被何卫东抓住，一抿唇，迅速压制住情绪。
    定定神，唇几乎没动，“帮我洗澡。”
    “好。”
    何卫东抬手打开风暖，暖白的光照下来。手没收回，直接放在了余白的衣领上。
    这种雅气的波点衬衫被他身上暗自流动的野性气息一衬，竟然意外性感。他的呼吸喷洒在手背上，撩动心弦。
    何卫东屏息，解开了第一颗，又向下移。
    他之所以主动去帮他解扣子，主要是觉得既然是要面对，那这种事情由自己动手的话，可快可慢至少可以控制，这期间做好心理建设，总会平复很多。毕竟曾经两人也没少睡在一起，余白都是裸睡的。
    理论上这么考虑是没有问题的，但他忽略了一个细节：今日的余白年过二十八，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毛头小子了。不知他平日都是怎么练的，穿着衣服身姿挺拔矫健，解第二颗扣子时透过衬衫清晰的传来胸肌的触感，温热紧实。
    余白近两年都没有找女朋友，生龙活虎的年纪，一身的荷尔蒙蠢蠢欲动，囚禁在这幅性感撩人的躯体里，随时随刻爆发。每次呼吸带出的气息似乎都在诱人犯罪。
    何卫东加快手上动作。在余白沉默的注视下，这种一动一顿的速度过于暧昧。
    放开的水已经热了，蒸气弥漫开来，余白一双眼半眯着，极具侵略性，开口声音有些低哑“我自己来，你脱你的吧。”说罢两三下解开了剩余的扣子，雕刻般的腹部线条顿时呈现在何卫东眼前。
    猝不及防后退了一步，靠在面盆台面上，手一扶，打翻了上面的一小瓶定型液。
    余白正在解袖扣，抬眼一扫，兀自笑了笑，没说话，将衬衫全部脱下身来。随意一甩扔到台子上，手扣在腰带上又欲解。何卫东见状转身就要走，刚要开门被他叫住，无奈借口说去拿睡衣。
    拉开门，冷风一下灌入客厅，何卫东快速关上，怕吹冷了屋子一会儿他出来着凉。在阳台上抽了颗烟，逐步稳定住情绪，脱了衣服在浴室门前徘徊在三，终于推门而入。
    里面的余白已经在洗了，听见他进来，推开浴房门一把就把人拉了进来。
    何卫东内裤还没脱，就这么硬生生被他拉进来淋了个湿，还没反应过来，余白从背后一把搂人入怀，凑到他耳边就问了一句“以前你从来不肯跟我一起洗澡，是不是怕起反应？”
    不等回答，他的手已经滑向何卫东的内裤边缘，沿着加宽的边带抚了一圈，却没去脱。
    衣物湿漉漉的贴着身体，被他这么一碰更是又痒又难受，何卫东左躲右闪就欲挣脱他。
    这间浴房当时定制时就是超于一般规格，完全可以容纳三个人，但余白双臂一张，何卫东发现自己竟是无处可躲了。从刚刚起这该死的生理结构确实有回应，不能转身面对他，此时被他压制在角落里，水从上面打下来，淋湿了头发，连手都不敢抬。
    “脱掉。”他在耳边低语，语调轻柔，却是毋庸置疑。
    何卫东一咬牙，将这最后一层褪下来。
    腰还没直起来，余白的双手又伸过来，这次紧紧环抱他的腰身，一手抚上胸口上那道疤痕。
    何卫东猛的挣扎，被他箝得更死。
    “我见了宋涛。”
    何卫东一个激灵，停住了。
    “当年，你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他准备在高考路上截住我，那么我可以走另外一条路，这样，你也不必替我挨这一刀。”
    何卫东转过身来看着他，笑得轻松“以你的性格，我告诉你，你真的会走另外一条路吗？”
    余白笑不出来，想了片刻，诚实回答“就算不会，但你至少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先把他废了，这样就没有以后那些事了。”
    “那或许我只能去监狱里看你了。”何卫东叹息。
    “那也好过让我欠你这样一个人情。”
    何卫东沉默，盯着他的眼睛在眼眶里左右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余白倾身过来，歪头凑在他半张的唇边，轻啄了一下唇角，喃喃道“你要我怎么还。”
    两人心跳几乎盖过“哗啦啦”的水声。面前的人彼此间都太过熟悉，十年各自的经历拉远的距离感，在赤身相见这一刻瞬间消失殆尽。
    一个是狂妄如初的余白，另一个还是那个精力充沛的何卫东。
    “你大爷！”余白一拳打在何卫东胸口上，这一拳没有收力，因为有水而发出很响的一声，何卫东随之重重撞到黑色石材墙面上，顿时感觉胸口闷痛，后背冰凉。没有太多考虑，一拳已经挥出去，也是毫不收力的砸在了余白的左颚，他重重撞在玻璃隔断上。
    何卫东是很少打架的，第一次见他动手还是曾经一次余白跟人打架，那边人数众多余白他们落了下风，三个人冲着余白而来，一旁观战的何卫东突然出手帮忙。
    他运动神经一向发达，对肌肉的管理很是出色，余白每每看着他打球就心想何卫东打架一定是吃不了亏的。那次倒地的余白一只胳膊支着身体，歪着头看他拦在自己身前一个出拳，轻松帅气一挥，对方就彻底失去战斗力了。当时余白就想“果然，这家伙是高手。”
    你看不到他的动作有多用力，而且摆动的姿势跟发力点看起来都非常好看但不实用，根本就是花架子。真正生活中打架绝不是拍电影，没人会以好看为衡量基础。余白就是这样的人，打架风格跟他这个人很像，废话不多，没有套路，但求一击必杀。所以他是特别注意观察地形，善于使用手边工具的，有砖头就不用酒瓶子，有酒瓶子就不用拳头，真正的实用主义。
    然而何卫东显然就让人无比羡慕的将好看跟实用完美结合了。
    还有一个让人非常羡慕的原因就是：如果被抓了，他用拳头打人跟别人携带武器打人绝对是两个概念。
    于是那一次之后余白就得出结论：何卫东的拳头比砖头厉害。
    到这里也就不难理解当年何卫东把梁鑫一顿揍以后，俩人绝交了。
    。。。。
    余白唇角渗出一道血痕，水一冲立刻散成淡粉色，投向何卫东的目光狂野炙烈，灼热万分。
    何卫东伸手想要帮他抹去血痕，突然被他拽住胳膊，下一秒就尝到了一个带着余白特殊味道、混着浓烈血腥味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