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蓝焰火﹒下部 81、我确信身后有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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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我确信身后有双眼睛
见到夏夏我没谈砸剧场砸花蓝的事,也不淡酒吧里偷拍的照片。每回见面我们总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这世界就我们俩,风和日丽,与世无争。
她为我剪指甲,剪完双手,把我脚抱怀里。看她低眉顺眼专心致志唯恐把我剪疼的样子,突然觉得小飞说她的坏话全都是杜撰,诽谤,成心黑她。
自从认识夏夏,指甲都是她替我打理,打磨、抛光,打理完像新加坡专业店那样好。她还喜欢替我掏耳朵,头枕在她膝盖上,那清新的呼吸丝丝缕缕扑在我脸上,比做梦都香甜。
那天,我对她说我妈妈要我活得精致些。她说:“算了吧,你妈妈把这里当欧洲啊?看你的脚,再要怎么精致讲究啊?把当你女孩养?”
我说,那以后你别给我剪。我把脚收回来。夏夏使劲拽着:“别闹!就差一点儿了。”
我说,我妈说得没错,对待生活认真了,对待别的事才会认真,这是一种习性。
夏夏说:“别的都没所谓,对待感情认真才好。”
我不想跟她涉及感情问题,边际太模糊,太遥远,于是缄口。夏夏也不再说。专心伺候我的脚,完了,夏夏把我的脚捧起来,轻轻吻着。脚心好痒,我忍着,因为那种感觉好好。
我说,夏夏,你如果嫁了人,多久给我剪一次?
夏夏打我脚:“嫁了人谁理你,想得美。”
我说,不会啊,你说嫁了人还喜欢我。十天?顶多十五天。不能超过十五天的。
夏夏说:“我快毕业了,毕了业我要回家去。”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说毕业后的打算,她说老家歌舞剧院要跟她签约,她要回那里去工作。
我说,那十五天一次,我去你老家找你,第二个十五天你来北京。
夏夏笑着说:“为什么一定是十五天?”
我说,极限啊。
夏夏笑得更厉害:“你说的是什么极限啊?”
我说,剪指甲啊。说完,我突然恍然大悟,嚷道,不是那个!那个怎么熬得过十五天啊?我借机扑过去,压住夏夏,挠她,继而演变成忘情的吻,她的面颊、脖子,还有其他。
以后……嫁人了,十五天能和你有一次,我也很满足了。我说。
这话很混蛋,竟然感动到她。我总能没知觉地就感动到她,而感动的点,不是通常的,也无规律可循。我找不准那点,说感动就感动了,有时,甚至是极无心的一句话,抑或一个眼神,就有直抵人心的力量。每次感动完,她就变得特别好伺弄。不需要管她的感受,节约很多繁文缛节,实际操作部分就显得尤其长,那是对我很有好处的,越久,越能生发出许多新鲜的况味。一切都在那往复中。我想,她应该也是一样。
间或,我问她,决定不跟五子好啦?她不吭声。我说,发现他什么问题啦?夏夏直摇头。我说,准有。
她说:“没,五子挺好的。”
我说,那为什么?别是因为小飞哦。
她脑袋拨浪鼓似的两边辗转,说:“怎么会。”
我替她把散乱在面庞上头发拨开,问,肯定?那会儿,她可以直视到我的眼睛。
她看着我眼睛说:“你也和小飞走得近,我说什么了吗?”她伸出手扶着我的面颊,“他算什么!女人还能被他打倒?”
我说,这么自信?
她说:“这世界到底还是女人的。哦……太里了。”
我笑了下说,那么就是五子不够好喽?太里,好还是不好?
她莞尔一笑,手移到我脖子后,用劲勾了下,我趁势趴到她怀里。我懂的。
我在她耳边说,是不是五子做不到我这样啊?改天,我教导教导他……你们就是这样,有话不直说,总像是隔着一层,结果说踹了人家就踹了人家。
她说:“胡说什么。”
我说,我和五子是哥们,没事的。
她说:“你们谈这些?”
我说,谈啊。平时和五子不谈,不过可以谈。
夏夏说:“和小飞谈?平时?”
我支起身子,坏笑着看住她,使坏了是吧?套路我?
夏夏猛地抱紧我,让我倏忽一下陷在最深处。她说:“少跟我们学校那些人混,我对你只有这一个要求。”她对我使劲,唯恐怕我跑掉似的。
我说,要坏事儿哦。放开我。我感觉到热流冲涌,那是情绪的潮汐。我最抵挡不住这个。
夏夏说:“答应不?”
我说,完蛋,赶紧起来……
后来几天一直很平常,我没去夏夏那儿,也没见到小飞。有一晚上,我给夏夏电话,因为还记着那天的不慎,便问她会不会有事?夏夏安我心,说:“跟你这胡来的,我怎么可能没防备,怎么可能不留个心眼。”我说,真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从来没告诉过我。夏夏说:“所以说你浑嘛。”
我觉得夏夏真好,可这样好的妹子怎么就跟五子哥拧不到一块去?这是我的一个心结,既妒忌,又想成全他们,矛盾得要死。
那天,小飞约我一块去商场,他买衣服,让我作陪。小飞挑了条九分裤,正付账,我突然问,你和五子在一起夏夏有没有看到啊?小飞吓一跳,这也是我们的禁区,一向避谈,他不明白我没来由怎么会问这个,而且在特别不适合的场合,于是,看住我,老半天才说:“没。”他说你搞突袭啊?
我说,那那天在天桥后台,她怎么骂骂咧咧,说你存心跟她较劲?
小飞说:“女人就那样,自己不顺心了,逮着人乱刨。撒疯。她能知道什么呀,瞎猜呗。”
他稀里哗啦付账,提着纸袋走出专卖店,我又说,我都有在麦子店撞到欸,能保准夏夏没抓到什么?
小飞想了一下说:“肯定没。”
我说,那夏夏为什么突然就不鸟五子了?没道理啊。
小飞说:“你操这份心?”继而,“怎么就说是夏夏不鸟五子了,就不兴五子不鸟她?新鲜劲过了,五子不愿意跟她泡,很好解释的事儿,赖不到我。五子什么人呐,跟他上床那一刻就该想到。至于……你说夏夏抓到我们什么把柄,绝对不可能。”
下自动扶梯那会儿,小飞无意间挽住我胳膊,被我甩开了。我怎么觉得有眼睛盯着我们?后来,我想,大概是说那话题,让我过于谨慎了。
小飞在商场广场的流动车前替我买冰激凌,我说吃完再走,于是我们就靠在廊檐下,脸对脸地啃雪坨坨。那会儿,我又一次感觉到有人盯着,而且这次的感觉比前一次更清晰,我大致能辨认出那人所处的方位。见鬼了。但我没把见鬼的猜疑告诉小飞。
小飞神经,吃冰激凌就好好吃啦,贴我那么近,还伸手替我擦嘴。我说,你就不能好好站着?小飞伸出舌头特别过瘾地舔了一口,然后把手里的冰激凌整个吮进去又吐出来,眼神还特别故意。
我懒得理他,再说,那会儿我心里犯嘀咕,感觉没什么情绪。
小飞越来越不知道避讳了,可以说有些忘乎所以,这和他不在乎出柜有关。前一次在前门地铁站,见俩男生嘴对嘴啄一下,小飞竟然也要跟我玩这个,差点没被我推到轨道里去。
过了两条街,我又自言自语:没道理啊……小飞说:“你有病!有没有道理你问她去,瞎琢磨什么?”我说,找不到让我信服的解释我难受。
小飞说:“就说你喜欢钻牛角尖呢。”
我说,你和五子处过,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什么啊?”
就是……五子……会不会特别满足不了她?他行吗?你该知道。
小飞冲我吹胡子瞪眼:“我说小钧,别跟我拐弯抹角好吧,是不是早想跟我打听这事?”
我要知道你们的破事?我发誓说,我要为打听这事,立马让对面的汽车碾死。
小飞说:“你不就是想让自己更加有自信?告诉你也没关系。五子那物件倍儿钢。不可能像你猜的那样。”
我嘟哝,什么事都是相比较而言。
小飞说:“别跩。跟我谈什么”相比较而言”?我就是相比较之后回答你,五子不可能有问题。见过吗?没见过别在我跟前装大尾巴狼。”
我说,你现在皮越来越厚了。
“都是被逼的。”小飞说。
我说,什么?说清楚了,被什么的?
“被你们俩逼的!”小飞再次重复,毫不含糊。
我说,你确定是被我俩BI的?确定是这个词?
小飞扑哧笑出来:“就是被你们俩”逼”的。你要那样理解也没错。”
既然这层被排除,我就更不踏实了。
直到我把小飞送到离学院不远的街拐角,再没有产生过被人盯的感觉,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小飞下车后,我发现车的右后视镜有点偏,于是,欠过身子去拨弄,就是在那会儿,我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夏夏的身影,只一闪,等我回头,竟然没找到。
可疑的就是一闪。
我几乎确信有双眼睛,一路盯着,从商场那儿就开始。那人难道会是夏夏?
然而,这种确信只维持了几秒,跟着我又恍惚了。我怀疑依然是幻觉。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和小飞的关系没刚开始时那么炽烈了,原因有许多,主要是我看到四个人之间的关系太错综,早晚得有事儿。自打在小飞屋子里撞到五子后,我就有意慢慢往外撤。所谓“慢慢”,就是有时候还控制得不太好,做不到惹我我也不搭理你。在我心里,我始终把我和小飞的事定义为“好玩”——就是男生和男生之间的不着调。尽管这有点自欺欺人,但这么去想,心里到底不那么慌。
有一次晚上,我们在什刹海附近,喝了大量啤酒,连个公厕都找不到,我怂恿他就地解决,他腻腻歪歪的不好意思。我说,我陪你,有什么不敢。于是我们找了个墙根,一边泚一边笑,湿了脚。那是我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北京大街上撒尿。现在回想起来蛮爽的。
总体来说,那段日子还是蛮平静的。
然而,平静不好。平静是灾祸的温床。这一经验总让我对生活中突然出现的平静心生畏惧,以致有段时间只要日子稍稍过得太平一点,心里就发慌,慌到不能自已。
那个夏末初秋,意想不到的灾祸真的来了——
我不记得事情是怎样发生的。总之,因为一个电话,一切都改变了。
记不清那天我在哪?当接到小飞的同学凯的电话时,我正在干吗?
电话刚接通时,凯的口气并不急促,也听不出什么异样,他慢吞吞地问:“Tony是你吗?你现在在哪?”
我没感觉到什么紧张情绪,只是对方声音有点低。
我说,信号不太好。凯吗?怎么想到电我?有事?
凯说:“Tony,说话方便吗?你身边有人吗?”
我说,就我自己。
“那好。你听好,你听了之后千万别慌张,也别激动——”
我说,你能不能大声一点?你说别激动是什么意思?
凯稍稍提高一点声音说:“出事了。这事比较大,可你千万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