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蓝焰火﹒上部  28、侠胆柔情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77  更新时间:20-08-17 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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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侠胆柔情
    写下这一章节的标题,自己也觉得够俗。但就是这意思。任什么标题都没这四个字准确。我将就着用,您就将就着看吧。
    我们和“南乐坊”的九个男孩,加我,加安哥,一共十一个人,分坐三辆出租到了王府井边上的一家饭馆。“家里”还留了两个个,那是因为有预约钟。
    我们清一色十一个个男生进饭馆,其实是蛮可疑的,这年头,哪有聚会不捎带上妞的?何况这一溜男生,年龄相当,一崭齐,穿得也都挺打眼的,看上去首先肯定不是学生,更不像白领,和眼下的艺人倒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又不完全是那么回事。这样一帮子,很难不让人暗生猜疑。加上老肥见了我们,好一阵哈哈,声若洪钟,旁若无人,于是,我们很自然成了当晚整个饭馆的视线焦点,议论对象,说什么的都有。
    老肥不是我想象中的肥仔,只是脑袋大,脸大,属于胖头鱼那种类型。
    老肥为人豪爽,出手也阔绰,“南悦坊”上下视他为财神。这点,一进门我就看出来。听凡凡说,老肥色心很重,看见男孩神经无端就兴奋起来。他这毛病,在他把持的那家公司里人所皆知,老肥也不避讳。人哪,一旦有了钱,干什么都是对的,没人非议,即便是背后有人损两句,那又怎么样?爱说不说。据说,老肥手下的几个主管,每年的工作量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为老肥解决男孩问题。我不知道这说法是否有点夸张,但那天有两个公司下属在现场张罗,是我亲眼所见。
    “南悦坊”的小哥们见了老肥一口一声“肥叔”地叫,挨着跟他作揖拜年,逗得老肥心花怒放,不时掐掐这个脸蛋,跟那个抱个满怀,恨不得全搁大腿上坐。我猜想,眼前这些个男孩没有一个不是从鱼头手下过来的。
    还没落座,鱼头就发现了我。我又一次体会到个子高他妈的就是扎眼,尽管我知道这晚上我不是主角,不可喧宾夺主,一个劲主动往后躲,但由于高他们一头,还是被鱼头一眼就瞅见了,“那孩子过来过来——”他点着我嚷道。
    安哥急忙解释:“他不是我们的人。”
    一小哥说:“你看他耳朵上那颗钻,怎么会是我们店的小哥。”
    我赶紧解释:玻璃的。
    “怪不得眼生。靓啊!”老肥说。
    老肥招呼大家落座,专门拍着身边那张椅子说,“生客为先,大个子今儿就坐叔身边了。”
    那会儿大家已经基本就座,我杵那儿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只能在老肥身边坐下,心想,你若是尊神,就敬着你;若是妖怪,又奈我如何?别把什么事儿都看严重了。这么一想,也就坦然了许多。
    老肥问我:“耳朵上那东西真是玻璃的?”我说,是。老肥说:“知道我干什么的吗?做电子生意前,我就是做钻石的,你蒙不了我!”
    老肥上了一桌好菜,完了让服务生挨个给大家斟酒,自己举起酒杯说:“今儿过年,没别的说。过去的一年,各位小老弟伺候我老肥伺候得不错,今儿我请大家喝一杯,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敞开吃,敞开喝,谁也不许装孙子!一会儿我还给大家派红包,没来的你们都替我捎回去。”
    老肥说完,自己领头先喝了一杯,完了把杯子举过头顶,让众人看有没有喝剩的滴下来。样子挺匪的。
    小哥们一个个过来和老肥碰酒,祝肥叔生意兴隆更加发财什么,尽挑好听的说……一时间,推杯换盏,满桌子热闹非凡。个个都撒开了疯,都挺有本事的。
    我还没喝就有点晕。这就是北京?这就是传说中的北京盖圈?我可真开了眼了。
    老肥给大家派红包的时候自然是气宇轩昂,这是最能摆谱的时候了。神庙前派口粥,老和尚都跟救世主似的,别说是派哗哗响的钞票,老肥能不神气?
    红包派到我少了一个,显然是事前没准备我来,老肥即刻让手下再去张罗一个红包,我怎么阻拦都不行。很快,老肥手下又取来一个红包,老肥取出一张名片压在红包上,交到我手上:“上头有我公司的电话,家里的电话,还有手机,你随时可以找我——”
    我当时就意识到这个红包特别厚。
    因为被另眼相待,我怕里头有别的意思,执意不肯拿,我说,谢肥叔了,名片我留下,红包我不能拿,我不是“南悦坊”的人。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我觉得自己的理由挺正当的。没想到鱼头霎时就把脸拉下来:“这么俊的小脸蛋,做事儿怎么这么格涩……没跑过场面怎么的?”他转过脸不再搭理我。晾我。
    我知道,老肥拉下脸不只是因为红包这一件事,先前他要跟我喝酒我没喝,我没喝的原因是怕喝多了,掺合着一起疯,把持不住自己;他问我叫什么,是桌子对面的安哥抢着替我回答了,好像我不愿意告诉他我名字似的,其实不是,是安哥太殷勤了;后来,他搂住我脖子,摸我的喉结,还把手放在我大腿上,我都避让开了。我做得不卑不亢,不算太格涩,也给了他面子,但他到底不开心了。
    越这样,红包我就越不能拿。当老肥把红包撂桌上时,凡凡过来解围,说:“我替小钧收了,我替小钧谢谢肥叔。”我当时就翻脸了,我说,凡凡你怎么回事儿?我让你替我收了吗?凡凡脸唰地就白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憋半天,说:“你知不知道好歹?”
    安哥出来圆场,说:“小钧没伺候过肥叔,当然不能受这份礼,以后小钧把肥叔伺候好了,凭这小子的脾性,少不了跟肥叔要双份。小钧是吧?”
    这话其实更操蛋,但碍于安哥的面子,我只好点了下头,这才让大家都有了台阶。
    又坐了一会儿,实际是又忍了会儿,我离开桌子,走到凡凡背后,生硬地对他说:“你跟我来一下。”
    凡凡以为我为刚才的事要跟他较真,一脸紧张地随我进了洗手间。其实,我根本不是为这事。
    我到洗手间后,对凡凡说,把袖子撸起来——
    凡凡差异地问:“干吗?”
    我说,叫你撸起来就撸起来!把手里的烟掐了!!
    凡凡只好听从地把袖子撸到胳膊肘那儿……那一刹,我看见凡凡手臂上有好几道紫红色的瘀斑。好触目。我严厉地问,怎么回事儿?
    其实,刚才凡凡跟大家闹酒的时候,无意中露出手臂,我就看见了,非常震惊。我估摸是那北京汉子弄的,这背后有多惨烈,我想象不出来。我把凡凡的衣服往上一推,袒到胸脯以上,果然看见他身上都是紫红色印子,胸口当尖也是,零乱到恐怖,不知道是嘬的还是牙咬的。我对凡凡的动作虽然有些粗暴,但我真是心疼他了。
    凡凡甩开我,拼命拉下衣服,说:“这有什么?!别大惊小怪的,我有那么娇气吗?”
    我眼泪都快流出来,抓住他肩膀,说,不干了凡凡,我们不干这个了,干什么不成,非遭这份罪?!凡凡说:“说什么屁话,再说——”他声音突然低沉下来,“都是我们自愿的……谁也没逼你。”
    我无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多半是怕我难受,凡凡做出一副开朗的样子,什么事也没有似的,他抱住我腰说:“不是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嘛,干什么不是一样,连我都明白,你从新加坡跑到北京,见过那么多世面,这也不懂啊?”他说,“说什么都是大话,你不让我干,你能帮我?什么也帮不了。看你这张脸就明白,就会清高,没本事。清高顶个屁用!像你这种小白脸能干的也就是我们这一行了。”
    我真是对他没辙。
    怕两个男生搂着抱着的模样被人看到,我推开他,狠狠地说了一句:“我一定要帮你一次,你等着瞧!”
    凡凡说:“好,我等着。说大话是小狗。”
    我刚要转身,看见已经有人进来。俩男的——当然公用洗手间进来的只可能是男的——也许他们已经看见我们是怎么回事,一边拉开裤子撒尿,一边冲我们邪笑。我没理他,自顾自去一边解手,凡凡也跟着,但他没我有心,没心没肺地就站在了那俩人的身边。
    其中一寸头,一边甩着没滴干净的尿,一边不怀好意地冲凡凡探头,“不错啊,兄弟——”我不知道一边上厕所一边偷窥别人的属于哪一类?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但公然用语言搔你,还比较少见。我看见凡凡怔怔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也意识到遇到了不义之徒。
    “怎么样,约不?”寸头又说。我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心一下子蹿到嗓子眼。
    凡凡没理他,径自收拾了。没料到这么正常的反应却让寸头恼了,骂骂咧咧地说:“小样,都是男人,约炮又怎么啦?能亏了你吗?别他妈的装逼。”
    我还真没见识过这号无赖,出于对凡凡的保护,我什么也没想,上去就拉开了寸头:你他妈干吗?!我厉色问。
    寸头霎时冲我瞪出两眼,那相貌可真豪横:“怎么回事儿?小子欠拍怎么的?”
    我不记得当时怎么就冲突起来,只是眨眼的工夫,我拳头就上去了,正当脸,“噗”的一声,特别响。
    那天,我本来就窝着火,合该寸头倒霉,撞枪口上了。毫无防备就挨了一拳头,也许他这辈子也想不到,北京城居然还有不怕事儿大敢跟他卯上的。
    当时是一场混战,我不知道中间是怎么过来的,他们是两个人,拳脚夹击,我少不了挨拳头,挨脚踢,但都不是要害部位,肩膀大腿什么。后来我对凡凡总结说,这俩人打架没什么章法,对于我不具攻击力。可凡凡胆小怕事,当时夹在中间挡驾,反而挨了不少黑拳。
    凡凡忍着飞来横拳,抱住我,声嘶力竭地喊:“别打了……哦他妈小钧,这是北京耶,你不要命啦?!”
    我浑起来是很野的,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攻击对方,凡凡抱住我,手不能施展,就伸出脚踹对方,不管不顾不看方位地踹,一边说,行啊,有种我们去外面大堂脱了裤子干,谁先认怂谁他妈的是孙子!
    我完全不顾一脚出去是不是会伤到人,会不会把对方踢爆。
    京痞子原来也就是狐假虎威,打那以后我越来越看明白。那寸头见我嘴特糙,个子又大,当场就怵了,灰溜溜打算开溜。但这号都是屎壳郎,腿软嘴不软,一路骂骂咧咧。于是我不依不饶地继续嚷:X你妈,有种别跑,我当场就让你开瓢……直到再也见不到他们俩人的影子。
    我保卫了朋友,也维护了自己的尊严,特爽。可凡凡脸刷白,“太吓人了,”他说,“你真野……这是在北京,你别搞错!”自然,我也有点后怕,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儿。
    老肥知道我们在厕所跟人打架,单是说了句:“小子,够野!”
    这顿年饭就这么不欢而散,出门的时候,安哥带着大家特别谨慎,唯恐挨不明不白的板砖。幸好没事儿。
    既然没事,我们又神起来,在回去的出租上又开始怪话混话连篇。凡凡搂着我脖子说:“你打架的样子真他妈帅,比平时还帅。”
    我说,毁我是不?
    我这才感到腮帮子里头有点碎,腥腥的,怕是流血了,但我没跟任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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