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白画廊  26、乌敏岛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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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乌敏岛
    人们说,祸福同行。我不知道乌敏岛之行在我一生中算祸还是福?回过头看,是这次乌敏岛之行让我开始接触平面广告,初涉浅滩,然后一步步深入,以致于今天在这一行业中,我可以得心应手,经验足足,但当时真的不知道是否上了一次大当。
    吃过午饭,睿姐给我整妆。震哥和几个杂工则在临时搭建的窝棚底下小憩。
    睿姐问我多大?是不是经常扩身?我一次听人把“健身”叫做“扩身”,傻傻的,闹不明白。也许是睿姐听说我事先根本不会当模特,便提醒我:“佟先生对模特的要求可是很苛刻的,你有准备吗?”我也没明白“很苛刻”是什么意思,心想,不就是来挣钱的吗,第一次一定要给人一个好印象,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是去杀人。这信念支撑着我,我回答睿姐说:“没问题,做什么都不怕。”
    震哥睡醒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他让睿姐给我换上衣服。睿姐给了我一套全白的衣服。因为有睿姐在,我避到反光罩后面去换,虽然也遮不住什么,但回避一下人们的视线总好些。
    我在反光罩后面,听见震哥说:“把底裤脱了,里头什么也别穿啊。”这就有点为难我,我想这旷山野地都在人们的视线中,到哪里去脱?震哥用严厉的声音说着:“动作好慢,我就等这个日光,你比较耽误我诶。”
    睿姐看出我的为难,微笑着拿出一块浴巾把我围上,教我在浴巾地换装。我笨手笨脚,从来没这么别扭地换过衣服,中途还差点把浴巾弄散了,忙不迭地一把拽住,才不至于尴尬。
    不穿底裤穿这种薄薄的白裤子,我很难为情,终于有点明白什么叫“很苛刻”了。震哥却说:“好,男孩这种羞羞的表情最好了,其实很邪气的。”
    震哥的“苛刻”并没有到此为止,他让杂工给我白上衣和裤子都喷上水,我第一次听说这种工作叫“做湿”。后来,震哥觉得他们“做湿”不够劲,不专业,亲自拿上水桶往我身上撩水,一会儿,我身体的轮廓都显出来了,不该显的也都隐约可见。
    震哥眯缝着眼睛审视着正在落下去的太阳,指定我站好位置,关照我:“你不需要摆pose,越自然越好。两腿再开一些,好……两臂也展开……”他对着镜头,不停地启发我,不停地赞美我,也不停地呵斥我。他说我的胸好看……手臂再动一个角度就更好。他说我白长了一副好身坯,脸上表情寡淡无味,整一个木头。
    震哥迟迟没有按下快门,他在等合适的自然光源,他说要等太阳把我照成透明的那一瞬。我不知道我透明了是什么样?跟阳光浑然一体吗?
    这种长时间的等待让我肌肉发僵,表情抽筋,尿憋得直想跺脚。时间一长,衣服上的水份就蒸发了。震哥又命令小睿姐给我喷水,水顺着身体往下流,裤腰处特别湿,我急着说:“不能再湿了……”小睿姐没理会我。
    震哥说现在光好了,抓紧,Tony你心里要有浪漫的想象,眼神放光的那种。我照着做了。震哥似乎还不满意,走过来,大声对我提要求。
    听着震哥训斥的口吻,我脸一下子红了,我认为我做不到,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深邃的眼神”“浪漫的表情”,我只会笑或者不笑,到这会儿其实笑也都是硬挤出来的了,好尬的那种。震哥说:“可以的,你试试,你不试怎么知道做不到?拜托你别浪费时间好吗?”我顿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震哥说:“给你一分钟时间,你背过身去,好好酝酿一下。”
    一分钟很快过去,在这一分钟里,我背着身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也没弄明白震哥为什么要我背着大家。震哥催我,问我好了吗?我回过身时,震哥懊恼地说,“没经验。新人和老人的差别就在这里。算了,就这样吧。”
    后来,我看了样片,那真是一幅特别有创意的照片,肌肉轮廓在太阳反投下完全显现出来,白衣服在光的作用下只是一层虚虚的金边,我感觉非常神奇。如果我能按照震哥说的去做,表情和体态更自然一些,更放得开些,肯定会更好。当然,我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全力了,更好的那种状态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达到的。
    这会儿,我这才知道人透明了是什么样,特别魔幻,特别神灵,把我身材的优点也都展示了出来。我有点佩服震哥了——不愧为大摄影家。
    收工的时候,震哥对我说,小伙子,比较不错啦,很发达的。我冲他含糊地笑了笑。
    晚饭是在下榻的当地民宿吃的,自己购的食品,虽没什么好东西,但很丰盛,满满铺了一桌。坐在木头回廊上,看着月光下青翠的树林,喝着酒,特别惬意,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震哥让我坐他身边,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把脏兮兮的脚架在矮桌上,抓过食品的手一会儿摸摸我的头,一会儿拍拍我腿,很喜欢我的样子。我想,震哥对我满意就好,别的就别在意了。
    喝着酒,震哥和两个杂工都开始光膀子,我也跟着,都是男人,我不能太斯文,否则就显得太不合群了,虽然有小睿姐这个女生在,但我想她老跟这帮糙爷们一起工作,肯定也习惯。
    震哥见我也脱光了膀子,说:“小子真棒,明天给你拍一组露点的吧——”我只当是玩笑,没应声。杂工小曹说:“佟先生是国际级的摄影大师,能相中你拍照那是运气,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在那里,不知该不该答应。
    震哥和睿姐低声讨论起我来,我只听见震哥对小睿姐说:“……过了这个年龄就找不到这种感觉了。”他笑着,笑得有点邪气。至于说些其他什么,我没注意去听。
    他问睿姐是不是很值得拍一组?睿姐说,是不错。震哥开始奚落起之前的一个模特来,说那人眉眼帅有什么用,其他哪儿哪儿都不够格,简直没法入镜。他还说了其他一些糙话,我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散席后,我问小睿姐姐,震哥明天要我拍照……不好吧?我问得很谨慎,但小睿姐明白了。小睿姐说:“佟先生是有本事的摄影家,作品是讲品格的,应该没问题……即使拍的时候过界了,发片的时候是可以”切”的。”睿姐还说,小朋友别想那么多了,拍一百张片能有一张上国际大刊物就不错了,你就红了。能红还在乎别的?要红不做点牺牲行吗?
    我有点接受了睿姐的理论了,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忐忑。
    度假旅馆的床是带帐子的,因为乌敏岛比较荒,到了晚上虫子就多。我躲进帐子,听着树叶唰唰的响声,一会儿就迷糊了。同屋的小曹吃完饭一直没回来,我也就没熄灯。估计小曹他们到岛上什么地方找乐子去了。
    半夜我醒来,发现房内的灯关了,帐子上布满了恍恍的月光和树影,正疑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一双粗粝的手搂着——有人在我帐子里?!我惊吓得坐起来,借着微光隐约看到那人一脸大胡子,失声叫出来:“震哥!你怎么会在我这里——”
    震哥捏住我脸说:“别叫。怕你胆小,震哥陪陪你啊。”
    这时我发现自己的沙滩裤被拉下了大半,也许是身子压得紧,才没有被全部拉下,我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说:“我胆子很大,你不用管我——”
    震哥充满酒气的嘴凑到我跟前,说:“看看你有没有被虫子咬,那么嫩,被虫子咬了我会心疼的。”
    我说,没有咬,没有虫子。
    这时,他动作开始大了,说着污秽的话,迫不及待地用汗涔涔的胳膊来搂抱我。我这才发现震哥身上一丝不挂。
    我跳出帐子,摸索了好久,才把灯找到。打开。
    我站在帐子前,说:“震哥你喝醉了!”
    震哥见我已经在帐子外,沉默了很久,说:“……帮我做杂活钱很少,既然你的工作不仅仅是干杂务,震哥会多给你一些,当然,你还是新人,拿的不可能和职业模特一样……”
    我说:“给多少都没关系,我就拿干杂务的钱,多的我不要。”
    “我来就是想把这话跟你讲清楚,到时候别说我欺负你小孩。”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震哥的来意了……”
    “你明白就好。”震哥从帐子里出来,若无其事地当着我的面从另一张床上拿过自己衣服,不慌不忙地穿上,我心里一阵哆嗦。
    震哥说:“你电话里不是对我说你缺钱吗?”
    我赶紧说:“一次挣不够我还可以接着挣,干什么都行。”我发现慌不择言的我这话说得不对,赶紧改口,“什么苦活累活我都能干。”
    震哥往外走,鼻子里嗤了一声:“干什么都行?哼,你以为新加坡挣钱那么容易?有几个像我这么照顾你——”
    这一晚,到快天亮了我才睡着。
    早上,我麻利地帮着搬器材,一脸严肃。睿姐姐问我是不是没睡好?我随口说了:“蚊子太多。”
    临出发,我接到马丁的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我跟佟震在外面拍广告,在乌敏岛呢,过几天就回去。”
    马丁问我好吗?我说挺好,震哥很照顾我,活也不累。马丁“哦”了一声,许久没发话。我说,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马丁说,照顾好自己,乌敏岛住的条件不好,选一间好一点的旅店,不习惯和人住一屋,就单住。
    我说,知道了。
    这天,天气没前一天好,有点阴。震哥在山上拍了些景,说要上去——我看了看前面是更高的山坡,岩石嶙峋,路有些难走。
    震哥对小曹他们说:“器材不上去了,我就带着Tony上去拍几张人像,一会儿就下来。”随即提了个“大炮筒子”走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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