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低头掐指僵在原地，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寒风持续不断的吹过，等了大半天，却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我道：咋不说话了？咳嗽一声，又补上一句：大家出来混口饭吃而已，不要太难为自己。
    言下之意，编不出来就不要编了，瞧你这麽痛苦我都没胃口了。
    哪知话音未落，他蹭一下就把脑袋抬起来了，却是眼神涣散，久久没有聚焦，老子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两下，轻声唤道：大师，地上的铜板若是不要了，可否接济则个，也算是做件功德——说著便探出手去，正要捉到之时，却被乞丐一声[且慢]拦了下来。
    当下叹了口气，讪讪抽手，暗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下手跑路，转而抬眼笑道：刚刚大师仿佛灵魂出窍，实令小弟忧虑不已，为使大师回魂只好出此下策，现在看来老兄好像并无大碍，如此甚好，咳咳，咳咳。
    乞丐盯著我的脸，额前乱发之中目光如炬，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说道：“此卦我算不出，明明是最普通的卦象，怎……怎……怎……”连说了个[怎]字，一口气却捯上不来了，随之眼神一暗，嘴角竟顺下一缕血来。
    老子心头一跳，不由寻思：我与他竟然命数相克到两人见面必有一人吐血的地步了？！
    乞丐叹息一声，伸手擦了嘴边猩红，手一撑地，勉强站起，摇摇晃晃瞧著我道：这饼我不吃了，告辞。说著转身便欲扬长而去。
    我道：等等！
    乞丐打了个寒战，慢慢回头，道：怎麽了？
    我拾起地上铜板，拍拍衣裳上的尘土，摇著头站起身来，将铜板塞进他手，语重心长道：不要再四处骗人了，你不适合做这行的，还是老老实实地讨饭吧。
    乞丐微微一怔，眼眸微垂，没有反驳，半晌，竟是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这一笑，跳蚤四落，掉脚两个。
    老子连将脚面跳蚤抖开，狠狠踩扁，又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好一会儿，他终於止住笑。抬手慢慢往後掠了掠头发，摘下几根枯草叶，露出整张脸来。月光之下，乌黑黑的一张脸似笑非笑，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极亮极明。明明眼中含笑，却是说不出的寂寞讽刺。
    他就那麽笑著瞧著我，轻声开口：长生不老又有何用，天意难测，是福是祸，终究难说。声音已是极缓，缓到好像每个字此生都不愿复说。
    他一说完，不知为何，竟让我忽然忆起五十年前某人对我说过的话。
    自古正邪不两立，魔教本就不应存在于世，一切都因你执念太深，野心太重，还望你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心头淌血，怒火万丈，冷冷一笑：假如回头不是岸呢？
    却听一声叹息，我蓦的张开双眼，只见面前之人正满眼倦意的瞧著我：长生不老本就是逆天而行，失去记忆正是天罚之象，因为寿命与记忆本就是同等宝贵的东西，你未来的运数我算不清，却非命数难算，而是天机难测。方才不过轻试一探你过去便速遭反噬，只算出个大概不说，命线还未缕清，全身却瞬间血流逆行，以致身受重伤，未来也没必要算了，毕竟我也怕被雷劈。
    我也不辩驳，只是道：阁下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