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东陵  第十一章 无涯宫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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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涯宫(一)
    “这里就是无涯宫?”手扶在墙壁上,传来一股沁入肌骨的冰凉。乌辰微微皱眉,传说无涯宫是北华国脉所在,孱弱的北华纵然换过几任君主依旧未被他国吞并的秘密皆在于此。
    可是这无涯宫不过是喜龙门地下一座暗宫,除了这透出丝丝幽蓝荧光的墙壁,看不出任何奇妙之处。
    “龙某不过是接任了一座旧宅,又碰巧发现这么一座暗宫,其余可是一概不知,乌辰太子如此看着在下,实在是让在下惶恐不安啊。”怀中还有美人在抱,龙孤涎一脸戏谑,实在让人看不出半点“惶恐”。
    只可惜话未说完,一柄尖细的长刺吐着冰冷的莹莹蓝光,已经抵在了龙孤涎纤细优美的脖颈上。
    “太子的手下好功夫。”纵然因为碧莲神功的关系,月圆之夜,自己的功力此刻只剩下不到三成,可是能够如此不动声色,将武器抵在他命门的人,天下间,也还是寥寥无几。打量着看了一眼手握长刺的长衣女子,一身深紫长裙,长至拖地,好像丝毫没有考虑到施展武功时这身累赘衣服的不变,层层叠叠,繁繁琐琐,似一身华美的盛装。
    “魏紫不敢当。”
    莫笑非冷冷打量着眼前冷似坚冰的魏紫,去年在西凉见她时,功力还连莫音绝的衣角都沾不到,而此刻,已经能占到功力受损的龙孤涎的便宜,这短短几个月时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眼睛在她握刺的手上一扫,微微一眯。
    她的第十一根手指呢?
    “不许看别人。”拂袖遮住莫笑非的双眸,语气有点吃醋,有冷冷看了乌辰一眼,“太子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龙某和北华半点关系都没有,恐怕是帮不上太子的忙了,既然如此,还请太子把龙某和内人送走吧,不然……”故意抬起一根手指,搭在颈间的锐利长刺上,轻轻一抹,好像要感受一下这凶器的温度和锐利,“要我自己‘走’出去的话,太子恐怕会后悔的。”
    “哦?是么。”缓缓踱步到龙孤涎面前,拨开威胁着龙孤涎的长刺,笑得无辜,“那不如让本宫看看,中了追魂散的龙门主,凭什么,从这里走出去。”
    ………………………………………………
    “酒醒了?”一道含着戏谑的嗓音从耳边传来。
    上官孤鸣缓缓睁开眼,看见一袭半旧白衣的莫音绝,长发如水银倾泻,正坐在塌边,含笑看着他。冷冷闭上眼,不想看莫音绝眼中的嘲弄。
    “明知道那酒有古怪,何必要喝?听说追魂散本是你天阙王室秘毒,别告诉我你不认得。”拈起上官孤鸣的长发,轻嗅,莲香清淡,隐隐有种生涩的妖媚。抬起狭长黑眸,静静注视着他,“你心里难受,所以故意折磨自己,是不是?”
    折磨自己?
    冷冷一笑:“我不会为她而伤害自己的,绝、对、不、会!”
    “是吗?”语气淡淡的,长眸也平静如同死寂的潭水,幽暗又冰冷,伸出优雅得如同吸血鬼似的苍白手指,握住上官孤鸣的,狠狠扒开上官孤鸣即使昏迷时,也攥得紧紧的右手,“那你亲口告诉我,这是什么?”
    一枚红色盘扣,边缘已经被烧得焦掉,发黑。
    “告诉我啊,这是什么?”像是打量一件精美的玩物,虽然喜爱,却绝对可以毫不留情地毁掉。
    “你知道的,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的。”
    他握着她嫁衣的残骸,亲眼看着她坐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他就是这么可笑。
    “既然还喜欢她,为什么不带她走?她心里最喜欢你。喜欢你超过我和龙孤涎。”将盘扣又放回上官孤鸣手里,将他的手慢慢握紧,就仿佛这秘密从未被打开一样。
    “她背叛我。我不原谅。”
    “她真的背叛你了么?”语调冷静得残忍,“她怎么舍得背叛你呢?我的孤鸣。如果她背叛了你,那么,我早就已经杀了她。不守规矩的宠物,要受惩罚。”
    “宠物?她在你眼里只是宠物?那我呢?”冷笑着看他,这个如同恶魔一样的男人,压制着他,折磨他,一次一次想要摧毁他的男人。
    “她是玩物,而你不同。你是另一个我,你是我所爱的人,就像是爱自己一样爱着的人。我压制你,折磨你,是为了让你不要太快成长,成长得太快的树木,都会被最先折断。现在你已经足够强大,足够冷酷,足够与我匹敌,你缺少的只是经验,总有一天,我会再没办法控制你。那时候,我的游戏才结束。”
    “游戏?你的人生原来只是在玩一个游戏。那你最后能得到什么?莫音绝,你真可怜。”冷笑,凤眸缓缓逼出一股冰冷的寒气,仿佛冻结了他满身暗红的火焰,像是地狱深处的修罗,鬼魅残酷。
    莫音绝却不以为然,细细整理着自己的半旧白衣:“你还不懂,当一切对于你来说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垃圾的时候,你的人生,就只剩下游戏了。越难得到的东西,越好玩。这就是唯一的规则。”
    缓缓起身,将满头银丝束起,露出白皙光洁的脖颈,朝门口走去。
    “慢着。”上官孤鸣忽然开口。
    白色身影一顿,莫音绝没有回头:“什么事?”
    门开着,看到门外一片淡淡烟雾般的浅色粉白,满园的杏花都开了。
    “你的头发为什么会变白?”
    白色身影一僵,月光如水银,倾泻在他身上,如同绝美的仙眷。
    良久,莫音绝才开口:“不知道。”
    他猜没有人能看得出,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
    无涯宫(二)
    长刺还抵在颈后,传来丝丝沁凉。
    乌辰所带的护卫不多,除了魏紫,只有另外两个玄衣,脸上带着黑色铁面的护卫,亦步亦趋跟在乌辰身后,眼睛却盯着龙孤涎。
    龙孤涎是什么人?乌辰还不至于认为区区几个护卫就能真把他制住。可是现在,龙孤涎却愿意让他威胁着,在这地宫中寻找龙脉,定然有他自己的目的。可是,究竟是什么目的?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乌辰漂亮的眼珠染上黑夜的暗沉,精致漂亮的脸孔因为阴沉的心思而显得乖戾。
    想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要和龙孤涎太过为难,乌辰换上一副纯真无害的漂亮孩子气笑容:“龙门主,乌辰实在无意为难门主,不过,乌辰亦有王命在身,只有龙门主将龙脉替小王找出,小王定然感激不尽。”
    龙孤涎依旧优雅如同恶魔,因为担心莫笑非走路太多,会觉得累,还体贴地把莫笑非抱在怀里。
    “若是能帮到太子,龙某岂有不尽心竭力之理,只不过龙某实在不知龙脉这样大的秘密,又何谈帮忙呢。”
    龙孤涎分明是老奸巨猾,死不认账。
    乌辰压下怒气,乌溜溜的大眼水汽充沛,把视线从龙孤涎身上转移到了一直听他们说话,却安静得好像空气一样的莫笑非身上。
    无辜大眼邪气一眯:“天下皆知龙门主对一位绝色美人心心念念十八年,而如今,龙门主却为另一位佳人移情了。看来朝凤公主的魅力还真是不小啊。”
    乌辰已经见过莫笑非几次,美人如玉,的确是能让人一眼便恨不得为之舍弃天下,这位祸乱天下的红颜祸水说不定正是龙孤涎碰不得的地方。
    美目柔如春水,眉黛犹如远山,菱唇娇嫩,红润芬芳。
    眼神一冷,真是个红颜祸水。
    一道白色身影如同白鸟,从地宫上方的石崖上跳下来,轻盈地落在乌辰面前:“回太子,今日来访的全部宾客都已经被人看守起来了。四国王室成员都被请到上房‘休息’了。”
    乌辰微微一笑,勾起鲜艳的唇瓣:“流水辛苦了。回去我定然会向父王禀报你的表现,现在,你先可以回去了。”
    宫流水抬起头,神色不虞,似乎有些不满意乌辰刚刚才利用完他,而此刻就要将他踢倒一边,碍于身份,还是恭敬道:“流水愿跟随太子左右。只是……家主之仇……”
    “流水不必担心。本宫答应了你的事,自然会做到,难道你不信任本宫么?”话尾语音奇异地一扬,透露出警告的意味。
    宫流水眼神一冷,却还是恭敬地俯身一拜:“只要太子记得答应过属下的事就好。”
    直起身,走到一扇雕花石门前,轻叩三声,石门应声而开。原本阴暗的走廊因为石门内泄露出来的温暖灯光而明亮了起来。蛇形烛台倾斜着,火苗如同信子,从蛇口吐露出来,映得坐在木椅上的人脸色有些鬼魅。
    话听不出是对谁说的,段天枢清浅的笑容仿佛是在等待迟迟不来的老友,有些疲倦,有些无奈:“你们终于来了。”
    ……………………………………………………
    “殿下,北华的人已经把今日宴上的宾客通通软禁起来了,除了西凉,南诏,东陵,还有咱们随身带着解毒的御医,武林门派中的人,都没有抑制追魂散的解药,咱们要不要送过去。”干将立于上官孤鸣身后,恭敬道。
    追魂散是天阙王宫秘药,此刻若是天阙以太子的名义将解药施予武林众人,定然会对太子的名誉有极大好处。这些素来满口仁义道德的江湖莽夫恐怕心中还会感恩戴德,说什么要誓死效忠也说不定。
    “不急,现在这些人中了追魂散,不会给咱们惹什么麻烦,先去派莫邪查一查乌辰此次来喜龙门究竟什么来历。那地宫究竟对北华有何等重要。”
    据他所知,北华王虽然正值壮年,却身患宿疾,体质孱弱,年至27才生出乌辰这么一个儿子。除非喜龙门的地宫真有什么古怪,不然他也不会以自己的独子来范险。要知道,此次乌辰的做法可谓胆大包天,不仅在龙孤涎的地盘上,对四国王室贵族下毒,还对天下武林予以挑衅,若非北华王授命,他恐怕也没这么嚣张。
    干将沉声一应,又道:“殿下,属下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上官孤鸣凤眼一眯,看得干将一寒,赶忙低下头去:“属下该死。”
    上官孤鸣一挥衣袖,猩红色的袖袍上金线压出复杂繁密的花纹,翻身坐在长椅上,雍容华丽如九尾妖狐,尖尖下巴一抬,道:“无妨,说出来听听。”
    他与干将主仆多年,很清楚干将的脾性,耿直刚毅,却是个直肠子,心中若有十分,有九分是他这个主子,还有一分,就是被他自小看着长大的莫笑非。若是他真有什么话是要顶撞自己的,恐怕也一定和莫笑非有关。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想听听。
    他想听听和有关她的事。
    干将膝盖一沉,单膝跪地,声音恳切:“自干将奉夫人之命侍奉太子起,心中便只有主人。助主人匡复大业,干将万死不辞。可是……”
    “可是什么?”修长手指把玩起梨花桌上的一只青玉杯,声音平静,没有丝毫不快。
    “可是干将觉得,大业固然重要,主人也不必将自己的幸福牺牲。何必委身于决明王,做出此等为天下人嗤笑之事,这叫干将,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夫人。何况……还有朝凤公主对主人情深义重。朝凤公主乃南诏天女,又是东陵青玉王的独女,与朝凤公主在一起,何愁不能得到南诏和东陵的帮助,又何必去向西凉示好。”干将头埋得更低,心里清楚,若是稍有差池,这番话就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可是看着事情发展,他却不得不说。主人何必舍弃青梅竹马的少宫主,而去和莫音绝在一起,这简直是对主人的玷污,更是主人的奇耻大辱!
    “哦?干将觉得,莫音绝不如莫笑非?”长眸春水流泻,一袭红衣娇艳如火,伸手拨开近在咫尺的珠玉窗帘,窗外粉白的杏花云海映入眼帘,倒影在漆黑瞳孔上,变成一片雾般苍白。
    “朝凤公主对主人的情义,任何人都看得出。”干将解释。
    微风拂过,杏花落在他唇上,舌头一舔,将柔嫩的花瓣带如口中,细细地品尝,涩涩的,苦苦的,空有甜美的外表,却是这般难以下咽的滋味。
    “你下去吧。”
    “可是,太子……”
    “你低估了我,更低估了莫音绝。”更多的杏花花瓣随风飘来,窗口出已经积了一层如薄雪般的花瓣,晶莹剔透,在满月的光辉下,如同象牙雕琢的。
    “莫音绝……”鲜红的唇瓣勾起,形成一抹令人胆寒的嗜血弧度,“他大概还不知道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微微侧头,长发滑落在窗边,花瓣夹杂在黑色瀑布中,如同薄如蝉翼的精美碎片。
    “他后悔的样子……我很期待呢……”
    ……………………………………………………………………
    “这是……杏花……”望着手心如泪滴形状的花瓣,莫邪微微出神。
    精致得不似人类的眉峰微微蹙起,缓缓合拢掌心。
    满月的光辉清透得妖异,映得来人的脸色仿佛透明。
    “你是……”莫邪惊诧地睁大眼睛,显然觉得来人的出现太过出乎意料。
    黑色斗篷在微风中卷起起伏的弧度,杏花零落在黑色的底幕上,如同夜空中的繁星。
    “我可以带你们去地宫,只要一个条件。”声音冰冷,没有温度。
    “什么条件?”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杀一个人。”
    “谁?”
    “宫流水。”
    无涯宫(三)
    “二师兄,”看着眼前虽然有些消瘦,却依旧清拔如空谷幽兰似的嫡仙,莫笑非微微失神,“你……”
    “我等你很久了。”段天枢依旧笑得如一汪平静碧绿潭水,发丝垂落在肩膀,面如美玉。
    “二哥。”笑得妖精似的乌辰靠在青灰色石廊上,手指放在腰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一只青绿色小瓷瓶。
    乌辰是北华出了名的“娇颜”太子。说是娇颜,说因为乌辰容貌娇媚,有几分女子的娇美,是北华出了名的美貌郎君,皇亲国戚,朝中忠臣,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抱着几分把女儿嫁给乌辰这位娇颜太子的心思。只可惜乌辰今年不过十六,年纪尚小,若是过个几年,恐怕求亲的说客更是要踏破太子府的门槛儿了。
    可是这看似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却看的莫笑非心底泛上一股冰冷。
    这笑像极了……一个人。
    段天枢嘴角笑意淡淡的,似乎对乌辰“亲热”的一声“二哥”半点没有反应。反而对这莫笑非柔柔一笑:“非儿脸色不好,是这些日子累着了?”
    “没……”低下头,避开段天枢快要碰到她脸颊的手,嘴角扯起一抹淡如杏花的笑,“这些日子很好。二师兄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着他的眼睛,固执地要看出其中隐藏着的秘密。
    可是段天枢的眼睛却平静无波,坦然看着她,只因为她的逃避而漾起一道涟漪。
    但笑不语,转而看着一直笑得妖孽的龙孤涎,青玉色的眼睛深得看不见底。
    龙孤涎眼睛扫过莫笑非,停顿在段天枢身上,带笑的低沉嗓音响起:“好徒儿,这是记恨师父废了你的腿,才串通外人,要给师父好看么?”
    不等段天枢说话,一旁看了好一会好戏的乌辰甜笑着开口:“逆云王说笑了,我们怎么会是二哥的外人呢?”
    故意叫龙孤涎逆云王,摆明了是将龙孤涎放在东陵的位置上。若是单纯只是喜龙门门主的身份,龙孤涎自然不必给北华好脸色,可是一旦把他放在东陵十七王爷的身份上,除非龙孤涎当真冷血无情到不拿东陵黎民百姓的性命当回事的地步,否则,他就不能和北华翻脸。
    果然,龙孤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眼神也暗沉了许多:“那看来是小王想错了。”
    “十七王爷贵为东陵皇储,今日乌辰斗胆将王爷请来,不过是想拿回属于北华的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对王爷来讲,不过是件废物,何不借此机会,与北华结好,总好过为了那么一件对王爷和东陵来说根本毫无意义的东西,与北华交恶得强。王爷,您说呢?”乌辰娇嫩的少年脸颊上笑得无害,可是一双沉寂的眼睛,却让人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双年纪还不到十六岁的少年的眼睛。
    乌辰的眼睛,好像死去的潭水一样。
    淬了毒,黑暗,看不见底。
    不喜欢这样的眼睛。
    莫笑非正看着乌辰的眼睛出神,却冷不防对上乌辰看向她的目光。
    和段天枢一样,青玉色的眼珠,只是,一块是暖玉,一块是冻玉。
    等等……他刚才叫段天枢……
    “二哥,你的心上人看的乌辰都脸红了。”乌辰甜甜笑着,话虽然是对段天枢说的,可是眼睛却没有离开莫笑非。看着莫笑非脸色一白,笑意更深。
    莫笑非紧张看了龙孤涎一眼,发现龙孤涎还是那副痞子似的笑笑样子,好像听了乌辰的话,一点也不生气,看着她的目光柔情似水。
    可是越是这样平静又宠爱的目光,越让莫笑非心惊胆寒。
    平静的龙孤涎远比愤怒的龙孤涎来得可怕。
    看着莫笑非与龙孤涎的视线交汇,段天枢嘴角的笑意微微淡化了一些。
    她只是看着龙孤涎。
    即使听了乌辰说了那样的话,她也没有看自己一眼。
    可是他还是微微笑着。
    这张脸,真是再完美不过的……面具。
    ……………………………………………………
    蛇。
    他想,他是蛇。
    他的心和血一样冰冷,他从没体验过焚烧的热度。
    不是,或许,有过。
    很久以前了,她笑笑的,握住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暖,差一点就要将他融化。
    可惜。
    差一点。
    张开狭长美目,重瞳冶艳,漫不经心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妖精美人,鲜艳红唇勾起一抹笑意:“为什么来找我?”
    “你会去救她。”长长大发丝滑落颊边,如画一般的精致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莫邪求西凉王,救救……少宫主。”
    少宫主。
    故意这么说,希望莫音绝念在当年九音宫的旧时日,去救救她。
    莫邪心里清楚莫音绝和上官孤鸣的纠葛,但她却不清楚,他究竟对莫笑非几分真心。
    她在赌。
    哪怕真心只有一分,她也能赢。
    “找我,却不找上官太子,这是为何?”并没有开口让莫邪起来,只是一脸温柔看着莫邪。
    “太子太过虚弱,若是硬闯无涯宫,定然……凶多吉少。”上官孤鸣的赤莲神功的反噬并没有被根除,这个秘密,她已然守不住。
    “看来我是多此一问了。”上官孤鸣的身体如何,他心里清楚,只是想试探莫邪的真心,长眸一挑,“那我再问一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去?”
    “决明王……您为她一夜白头。您是她的……白衣郎君……”莫邪跪在地上,低着头,泪水顺着尖尖下巴,滑落,坠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有点羡慕。
    非儿的……白衣郎君……
    莫音绝脸色微微一变,眼中不知闪过什么。
    “抬起头来。”
    莫邪缓缓抬头,满脸泪痕在灯下闪着光。
    莫音绝嘴角勾起,笑得得意:“记住,有些东西,不能妄想。”
    “是。”莫邪回答。
    “我会去救她……”故意看着莫邪益发苍白的脸,“谁叫我是非儿的——白衣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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