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起来！”张泽安站在床上，踢了下正在做噩梦的林东的后背。
    林东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身体侧卧蜷缩着，抱住头，低语着说些什么，侧脸布满了细汗。
    张泽安不耐烦的再次踢向对方的后背，“林东，起来！”
    林东紧闭嘴巴，咬着牙齿，上下打颤，一语不发，梦里那些高年纪的人正在踢一个小孩，小孩紧抱着脑袋躺在地上，忽然那些人的脸变成了张泽安的样子，恶劣的、伪善的、假笑的、阴冷的、眼神寒冽的……
    凌晨两点，张泽安抽了风，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林东躺在地上等着挨揍的场面。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把他当成了混混？还是特别喜欢揍人的恶魔？喜怒无常？不管哪一种，张泽安都不喜欢，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才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的，他是有原因的。他还是想看见那个眼底带着反抗表面又不得不服从他的林东，而不是晚上那个刻意讨好他的林东，因为害怕而讨好的林东。
    “林东，起来！”这次张泽安蹲了下来，摇晃着他的肩膀。
    林东睁开眼睛，张泽安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吓得他尖叫一声，连连后退，恶梦成真了，张泽安要来揍他了。
    张泽安愣了愣，林东已经躲在墙角，离他最远的距离，紧抓着被子，不安的喘息。
    张泽安整张脸都黑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怕他，他到底做了什么，让林东怕成这样。解释？还有必要吗，他今晚肯定是没吃饱，饿昏了头才会发疯。
    张泽安一言不发的走了，离开之前愤怒的把门关上，声音大的把林东拉回了现实，又听见隔壁房间重重的关门声。
    张泽安气的不轻，林东这样想着。
    林东一夜没睡，闭上眼睛，那些记忆就都回来了，还不如不睡。小时候的他几乎成了所有同学的出气筒，穿的又脏，长得又矮，被同班同学孤立，被其他同学欺负。尤其是高年级，看他每天都有钱在小店买零食，就想抢他的钱，但那是他的午餐钱。后来长大了点，五六年级的时候，知道寻求保护的重要性，拜了他人生的第一个老大，每个月上交二十元。办转校手续的那天，偷了一个很富有的同学的笔盒放进了他老大的书包，然后他就屁颠屁颠的跟着母亲换了另外一个地方，在新的学校拜新的老大。他成绩不错，每个月又有钱孝敬，每个老大都愿意收这样的小弟，有时也不免跟着老大去揍别人，也会被打倒在地，但他只会躲在后面观望形势，一看情况不好，脚底抹油赶紧溜，所以他很少再挨打。他的人生逐渐摆脱了过去，因为他没有再被挨打了。只是没想到，那些小时候的记忆又回来了，他又变成了那个穿的脏兮兮的又矮又瘦的小男孩。
    清晨，光从窗户透进来，房间亮堂起来，挨着的房间传来门的开关声，比昨晚的声音小了很多。林东知道是张泽安起床了。
    母亲和继父没有回来，值夜班。
    林东也起床了，等在阳台这边的浴室门口，张泽安洗漱完出来，绕过林东，坐到沙发上，拿出听力书。
    林东从楼下买了粥回来，从厨房拿出两个碗，张泽安合上书坐过来，林东把盛好的粥放在他面前，还有勺子。
    张泽安伸手去拿酱油瓶，林东已经把酱油瓶瓶盖打开了，倒了点酱油在他碗里，拿勺子搅拌均匀，重新放在他面前。
    “哥，请用！”
    张泽安面对林东讨好的笑，有一丝烦躁。
    张泽安骑车载着林东行驶在路上，经过大树的拐角处，身后一轻，回头一看，林东跳下去了。
    “哥，书包。”
    很自觉，有些自觉的让张泽安想骂人。
    “背到学校去。”张泽安加快了速度，不想再倒回去，他怕自己忍不住踹他。昨天的林东让他心疼，打算以后对他好点，哪想到人家更知觉了，让他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可恶。
    林东想着这样就好，保持着以前的相处模式，争取活过这两年，考大学。将张泽安的书包背到身后，自己的书包提在手上，提累了还可以放在地上，但是他不敢把张泽安的书包放在地上，以前是怕被整，现在是怕挨揍。理智告诉他，不能惹恼张泽安，事事让他顺心。
    林东赶到学校，是在预备铃响了之后，还剩十分钟上课。
    张泽安的教室在一楼，第一间教室。
    林东提着张泽安的书包等在一班门口，边朝里面张望，已经让人通知刘成出来一下。还没上课，学生几乎全到齐了，读书、背书、默单词、写试卷，氛围完全跟三班的教室不一样。
    张泽安的位置靠后，可能因为太高的原因吧，刘成的位置在张泽安面前。
    刘成双手插兜，一脸不爽的离开座位，朝着林东走来。
    “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我哥的书包。”林东揭开盖在张泽安书包上的外套，穿上。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这是张泽安的书包，他特地脱下外套盖上的。
    “你直接交给他啊。”刘成困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在看英语书的人。
    “我哥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他的书包交给你了。”林东提高书包袋子。
    刘成虽困惑但还是接了过来，他妈的重死了。
    林东进了自己的教室——三班，一班和三班的教室中间隔了个二班。
    刘成提着书包坐回自己的位置，重重的把书包往后桌一扔。
    “重死了，你这装了什么呀？”
    张泽安放下英语书，“林东叫你出去说了些什么？”
    “他只是让我把书包给你，还说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们之间的关，不过你们什么关系？”刘成来劲了，转过身来，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的书包会在他哪儿，他是你新收的小弟吗？他会把你的事说出去吗？”
    “不会儿，他胆小，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信的。”张泽安摇头，将英语书扔向前桌，“还你的英语书，都是白纸。”
    张泽安从书包拿出早读的课文，把书包放进桌子里面。
    上课铃声响，顿时班里响起了一片朗朗的读书声。班主任准点来到教室，扫视下面的同学，看谁不认真读书。
    刘成用手肘碰了下后桌，“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什么关系呢，看你昨天那么护着他，你们关系不纯哦。”
    什么叫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张泽安越想越气，拿个书包搞得像间谍，他还怀疑是林东急于撇清呢。
    “他叫我哥，你自己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