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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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做了一个梦,梦里面面前有一本厚厚的习题册,不知识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还是什么金牌编攒的题集,执着笔的手几乎是颤抖的,灵台却一片清明,有一个声音对自己道,做题就是要做自己不会的题啊,如果不会做,反倒是好事,多弄懂一题,不会的东西便少了一题,这样一题一题做下去,把它们都搞懂了,就什么也不怕了。
他在这种惶惑中醒了来,才发现是一场梦,天还没有破晓,窗外窗内皆是黑漆漆的漫漫长夜,嗡嗡作响的电风扇的定时到了,只有从窗口时不时吹进来几缕凉快的风。林世早已不是拼死做题的年纪了,可到了梦里终究还是会放不下啊,但回想一番,自己能有今天,莫不是被这种懵懂的恐惧感驱策出来的,还有一半是战战兢兢的好奇与看到天地一步宽比一步的欢喜,如果说过去的题对他而言是一张张卷子,但越后来,这个做题人便越迷茫,好似做了半天悚然发现自己做错了卷子,甚至不知道要去问谁要卷子,更烦恼的是人与人的相处从来不像卷子那样会给到你评分,最后撕破脸的一刹那,死刑就莫名其妙的来了。
如果可以不以人与人的评判作为相处的标准就好了。光靠皮囊,功能、世界观来匹配,人们为什么喜欢你,为什么讨厌你,他没有兴趣,也天生缺乏那条感知的神经,本来觉得尚有被拯救资质的结了婚,到头来除了被甩一脸耳光也毫无收获啊。
别人表白的样子,他不是不记得,只是他不能感知对方那样一脸笑意的望着他,是因为他那条优点呢?既然喜欢了,为什么又会恨呢,一定是因为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个人不值得吧?就像那个少年,终究还是会失望的,不抱有希望,早些打发他离开吧。
突然胸口仿佛有一根细针戳弄一般绞痛起来,林世皱了皱眉,摸索着开了灯,这才想起,这阵子病况好了许多,便在搬家的那刻把药放在楼下柜子的抽屉里了,只好忍着疼,一步一步捱下楼去,满心只求不要把睡沙发上的白苒吵醒。
他脱了鞋,用手机打手电,不一会找到了药,也不及找水蹑手蹑脚的打算回去,却听到沙发那头传来呜咽声,林世以为白苒醒了,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借着月光,却发现沙发那头的人根本没醒,只是把毯子裹得紧紧的,一边发出抽抽搭搭的声音,听不清说什么。
林世想起却才在脑袋里乱晃的卷子论,突然对着少年的执念起了好奇心,甚至都忘了心口的疼,一点点凑近了,终于听清楚蒙在被子里那不甚清明的絮絮叫唤声:“不要走,小世哥,求求你。”
他听真切了,也便如一块石化了的柱子呆立在原地。
恍惚中,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刚见面才两天的小孩子,会在梦里哭着喊自己的名字,他吞了药,药效上来,人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白苒一转醒就一咕噜下了沙发,叠好毯子,打开冰箱,瞅着有鸡蛋和蔬菜,便做了些简单的早饭,捯饬完天光也还凉快,他等了一会,见楼上还没有动静,便跑到楼梯底下,敲了敲系在扶手上的铃铛,小着嗓子喊,“小世哥,早饭做好了。”
楼梯算是林世的最后一道防线了,他当然想上去瞅瞅,明知这一房之中没有女眷,可是说不上为什么,一靠近楼梯,他就腿软,没上楼的时候尚能保持一分清醒,上了楼就指不定是什么了,林世不知道自己家里埋了个雷,还以为请进了一位田螺姑娘。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脚步声,林世底上踩着白袜子,一脚前一脚后,的下了楼梯,白苒则是好整以暇的,端着新出炉的豆浆上桌。
他们吃完饭,白苒会在房间里看一会林世带回的报纸,在上面找找合适的招聘信息,八点之后消失一段时间,毕竟是答应林世要好好找工作的,林世也忙自己的,跑几家客户,安排下周一的货架进场的问题。
林世本以为白苒只是一时兴起,不料他竟然一连三天都起的比林世早很多,头天晚上也会照着一本不知从哪里搜罗出来的食谱备好早餐。
到了第四天,林世便开口问他:“小白,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面?”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走了白苒会哭,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留了他吃一顿晚饭,对方就这么牛皮糖一般黏上扒不下来,虽然白苒比起牛皮糖要可爱的多,特别是到了晚上乘凉的时候,总能闻见白苒身上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他讨厌不起来,总觉得白苒的脸多看了,特别舒服,又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白苒盛粥的手一滞,“啊?”堪堪洒出来半碗,一阵慌乱过去,好在林世似乎忘记了这茬,转而问起他找工作的事情。
刚要述说,门口传来车子突突突的的引擎声,随之而来的是“逛”一声关车门的声音,接着是韩笑中气颇足的新闻播报声:“林子,林子,大新闻——”他刚迈进门,见到了正在享用早餐的二人组,惊的下巴快掉到肩上,“诶哟——林子,你还真把他留下了呀?”
林世示意白苒倒水,自己则一把拉了韩笑坐下,“快说说。”
韩笑俯首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林世一时惊讶,“什么,尸体?”
韩笑正要接着说,白苒啪的把水杯放到韩笑面前,回头继续吃饭,却努力张着耳朵听他们两个言语。
“那福利院已经荒废很久了,这次是要改建,没想到挖土机一挖,挖出些骸人的东西。不过看那尸体已经很久了,我早上去看过现场应该是个小孩的尸首。我记起来上次你让我打听一个福利院的小孩子,觉得这事你可能在意便第一时间和你来说。”
林世一时震惊到失神,所有过去的回忆都一股脑儿灌到头上,韩笑推了推他。
“那个尸体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一直没有发话的白苒突然插了一句。
“哦,应该是个小女孩。——你听到我们说话了?”韩笑很机警,“不要随便和外面的人说,知道吗?——”
不料林世一把很用力的捏住他手臂,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的摇晃:“你说是小女孩,确认吗?”
韩笑被他吓了一跳,忙不迭是大力的点头,“嘿,兄弟,怎么啦?”
林世不清楚自己一时为一个小姑娘的不幸离世而难过,还是因为对方是个小姑娘不是小男孩而开心,有点语无伦次起来:“因为我让你找的小然,是个男孩,刚刚我还以为是他,不是他……韩笑,你带我去福利院看一看可以吗?”
“嗬,”韩笑往椅背上重重一靠,感情自己这八风不动兄弟是被那个叫小然的下了什么迷^药了,刚才真是脸上血色全无,不免有点期待小然真实的长相起来,“好啊,不过你不算刑侦人员,嘚,我再回趟现场吧。”
“我……我也要去。”白苒怯怯的推了一把椅子,呼的站了起来。
韩笑一副奇了怪了的表情吊吊的看着他:“你去做什么?”
“我……我,”白苒不自觉避开韩笑的目光,终于鼓起勇气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说:“我一个朋友和我说过,他打小是这个村的福利的,小时候有个一起的要好的小女孩突然消失了,很难过,我要代他去拜望一下那个孩子。”
林世这才发现这个在自己面前温婉可爱的少年,在一遇到自己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是的他,充满痞气和对人的不信任,他也经历过什么吗?他说的那个朋友会不会就是小然!林世顿时被自己的一番脑洞震慑了,自己似乎从来都是和小然一起玩,却并没有想象过,小然还会和什么人交朋友,拥有怎么样的生活,现在又身处何方呢?
夏天的热气随着日头上来也上头的很快,韩笑关上窗打起了空调,有一句每一句的八卦起小白脸和林世的事情来,“我说林子,怪不得你这几天不到我那去报道呢,原来家里有了个小的,什么时候叫嫂子啊?”
刚嘚瑟完就遭了林世的暴力执法,一边认怂一边不忘记嘴碎。“得得,还没正式过门,就这么护着的,过门了还了得,林子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够快。”
林世刚想解释两个人的关系,又发现一旦正认真去辩驳了反而更奇怪,便狠狠削了一下韩笑的脑袋:“也就你龌龊的脑袋才老想些偏门左道的。”
韩笑不以违忤的哈哈笑:“小白呀,你要是看上老林子,早点和他说,这人脑袋木木的,多松动松动。——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别当个老太太似的,俩男就俩男呗,颜值够就行,甭暧^昧,多累啊。”
“有完没完了,当心我给你踹到轱辘底下去,自己还不老光棍一个呢,谈正事好不好。”
“诶,林子,如果你还惦记兄弟是条响当当的光棍呢,我可就把话说明白了,让小白上我那住去吧,有电视机一人一房间,有空调,要什么什么都有的,其实我第一眼看小白就觉得这孩子乖巧清秀呢。”
林世一愣,千算万算没算出来韩笑还有这么不要脸的时候,“你妈要是巴着我说你们老韩家断了烟火还好说,这么好个孩子被猪拱了可不行。”
后排坐着的话题主角白苒脸上不由的一阵青一阵红,梗着脖子道:“我还是想和小世哥住在一起,不管他怎么看我,总没人把我当贼惦记。”言下之意还在乎第一次韩笑言之凿凿把他当贼抓的事情,白苒这小半辈子,坏事没少干,可是自从来了林世家,前朝往事都可以一笔勾销,这会儿倒算起总账来了。
“哎呀,都怪我不好,让小美人记上仇了,哎呀呀。”韩笑老没正行,这会一打哈哈,前面的也全都当笑话听了,突然话风一转,“那个花山福利院,林子你可听说过以前发生的那些事?虽然你是记得你的小然弟弟了,我倒也没少打听,还蛮有疑惑的,如果这次的尸检会查出什么事,也和福利院的那些密辛脱不了干系。”
“你说。”
韩笑虽然大部分时间掉链子的居多,可是一旦回归本行,叙述起来还是比较有条理的:“一、过去福利院在的那段时间,老有周围的村民会举报说可以听到从福利院传出的小孩儿的哭声,这样的举报不止一起,但是据我所知,派出所并没有认真调查过,反而是举报的案底会直接敲上已解决的章,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花时间去细究了,二,你知道那个福利院是怎么没落的吗?”
林世转头刚好对上韩笑凝重的一视,瞬间觉得背脊有点凉意:“怎么了,你说。”
“福利院的院长一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房间里,关键是死因很蹊跷,有人说那院长是光着膀子锁在房间里的,房间在二楼但开着窗,有人说调查发现那个院长是毒发生亡,但现场除了被子上有一些轻微的剂量外,完全找不到下毒的痕迹,那个地方除了一个女老师,又都是小孩,管理的也很松散,一问三不知,后来没有人接替院长的职务,福利院就这么散了,那些个小孩也都被附近的福利院收留了。”
林世唏嘘了一番,摇摇头,“以前我还记得见过那个男人,带个眼睛,还挺和蔼的,会抱着孩子们给他们讲故事的,居然死的这么凄惨。”
“哼,谁知道呢,反正都作了古了。”韩笑对林世些微的洞察力深表遗憾,一边不动声色的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排的白苒,后者声色凝重的瞥头望向窗外,不发一语,眉头微锁似有什么心事,“我猜啊,那个被埋到地下的小女孩,也许和他有些关系,只是人走的走,散的散,谁还会舍得出来作证呢?”
“我们到了,等会你们就说,对这个福利院有点感情,听说楼熬拆了,想过来凭吊一下的。这小地方也没管这么严的,不要乱碰乱动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