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7:担忧和若无其事【求枝】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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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东院的走廊——
    几个丫环端着碟碗,陆续地朝着厨房走去。
    山杏看了一眼旁边的山荷,小声道:“兰婶可真是讨厌,明明是她记不住,却偏偏说什么我们记不得,她这分明是故意的。”
    山荷左右看了看,故意落后两步,跟她小声嘀咕道:“兰婶无非就是倚老卖老罢了,你别与她置气,免得惹祸上身。”
    山杏扁了扁嘴,委屈道:“可兰婶仗着她是西院派来的,一来就指手画脚的,今早还把她的被褥都丢在我的床铺,管事嬷嬷还以为是我的行李,把我骂了一顿,她也不帮着我解释。”
    山荷道:“你既知兰婶是西院派来的,就更得在她面前谨言慎行了。”
    闻言,山杏更是郁闷。
    到了夜里,云景动作生疏的拍着初安的后背,把小家伙给哄睡着后,把布老虎放在他的枕边,小心翼翼的放下床帐,让守夜的两位丫环细心点。
    丫环们欠了欠身,低声道:“是。”
    等风站在屋门的一侧,把帘子掀开,云景走出去。
    一出屋,云景便碰见等海了,他看到等海手里拿着几瓶伤药,脚步一顿,问:“这药是给谁拿的?”
    等海低着头,走路匆匆,听到云景声音了,才发现是他,连忙弯了弯腰,恭敬道:“这,这是……这是给大少爷拿的,刚刚在仓库清点货物的时候,躲在附近的乞丐想来抢东西,他们带着刀,险些伤到伙计们,幸亏大少爷及时出手,但是也不小心伤到了手。”
    云景转身,朝着谢归寒的屋子走进去。
    一进屋,云景便看到谢归寒坐在椅子上,右手捧着一本书,垂眸看书,而左手正随意的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左掌心缠着白色的麻布,麻布上有一圈的血,不过血已经止住了。
    站在旁边的两个小厮看到云景,道:“景少爷安好。”
    谢归寒仿佛这才察觉到屋里多个人,他抬眸,深邃淡漠的眼眸扫了一眼云景,道:“怎么还不睡。”
    云景脸绷的紧紧的,他抿着唇,朝着谢归寒走去。
    他走到谢归寒面前站着,眼皮微垂,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左掌,道:“你怎么,怎么伤的这般严重?”
    谢归寒看他一眼后,才翻了翻手掌,似乎很不以为然,淡淡道:“不碍事。”
    “……”
    下一刻,谢归寒眉心一皱,右手拿着的书也放下了,冷声道:“都出去。”
    站在两旁的小厮闻言,说了一声是,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顺便把屋门给也带上了。
    他们一走,谢归寒便站起来,右手抬起云景的下巴,仿佛不解的轻叹一声:“小伤罢了,怎么还哭了?”
    云景也看他,那杏仁一般漂亮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豆大的泪珠,冲破睫毛,一滴一滴的像是雨点,止不住地往下掉。
    “谢归寒……”云景也不知怎么,单单只是看到谢归寒受伤,那眼泪就止不住的掉。
    可他却不知,谢归寒也看不得他哭。
    他一哭,这冷心冷情,似是生来就凉薄的谢归寒,便会觉得自己心口像是被细针扎了似的,疼的心慌。
    云景低下头,泪眼朦胧中,他小心翼翼的去握着谢归寒的左手手腕,却不敢碰到他的伤口,慢慢抬起来,仔细看了几眼,声音带着些哭腔:“你不是会武功吗,怎么还会伤了?”
    谢归寒不答,只垂眸看他。
    他向来凉薄,不喜热闹喧哗,也不让旁人接近,就连刚刚包扎伤口的时候,也是他一人完成的。
    可云景的靠近却让他毫无拒绝之意。
    不多时,他这才道:“不小心罢了。”
    “……那你下回小心些。”云景说完,抿了抿唇,像是生气了,想说两句重话,可又舍不得。
    谢归寒如此善于洞察人心的人,自然是察觉到了,他抬了抬右手,替云景擦去了脸上的几滴眼泪,又盯着他红红的眼睛,转移话题道:“我听说,兰婶跟山杏她们吵起来了,你明明生气了,为何不责罚她们?”
    “你怎么知道的?”
    片刻后,云景见谢归寒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好接着道:“我一想到,兰婶是苏家派来盯着我们的,我心里便不自在。便想着,等她多犯几个错,到时候直接送回西院,省的每天看到就心烦”
    谢归寒知道他不善于心计,闻言也不放在心上。
    不过也是,云景虽父母早逝,但他是云家唯一的嫡子,没有兄弟姊妹,也不曾受过谁的脸色,自然也就不知道,像谢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想要活得漂亮,就得时时刻刻去算计。
    ——云楚楚虽然一直都虎视眈眈的想要夺取云家的家产,但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即便招的是上门夫婿,儿子也随了云家姓,可她当了这么多年的云家家主,直到现在,仍有大多数的云家人对她有不满。所以,云楚楚才会留着云景这么多年,装出一副她是好姑姑的慈祥模样,为的就是能堵住那些云家旁支的嘴。而一直到前两年,她才起了杀心,偷偷给云景下毒。
    所以说,娇着宠着长大的云景,要不是嫁给了谢归寒,他早就是云家的家主了,压根不屑在内宅里算计谁。
    可谢归寒不同。
    他虽是嫡长子,可他父亲不理后宅的事,而亲母早逝后,后母一家又虎视眈眈的,想他死,想他败,想他成为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故而,不管是算计别人,或是被人算计,与谢归寒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
    即便是烦了倦了,也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想到这些,谢归寒望着云景的目光又暗了暗,道:“很快便好了。”
    云景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杏眼,满是茫然,“什,什么?”
    谢归寒收回手,右手垂在身体一侧,后退半步,看向窗外,道:“也不早了,你且先回去歇着吧。”
    云景抿了抿唇,他上一世在毒发后,曾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躺在云家那冰冷的塌上,所以深知生病后,一个人待着会更难过,便也担心谢归寒。
    可他哪知,谢归寒独来独往惯了,哪有他这般娇气。
    云景道:“你伤了手,我今晚留下。”
    他说罢,见谢归寒迟迟没回答,歪了歪头,看着他道:“怎么了?”
    谢归寒脸色微变,下颚绷紧,径直朝着内室走去,丢下一句:“随你。”
    一进内室,便是一张多扇屏风,屏风后的正前方摆着一张架子床,左侧的窗边还摆着一张矮榻,右侧是一张几案,几案上还摆着几本书,墙上还挂着几幅名人字画。
    云景跟进来后,就去把柜子打开,从里面翻出一套枕被,然后都放在了矮榻上。
    他脱了鞋,坐在矮榻上铺被子,但他二十多年来都没铺过被子,所以笨手笨脚的,铺了好一会都没铺好。
    正铺着,却见谢归寒伸手拦着他,拧着眉,冷声道:“你在做什么?”
    云景拿着枕头,正要摆好,闻言道:“铺被子啊。”
    “你要睡在矮榻?”他语气又冷了三分。
    待云景点头后,谢归寒把云景手里的枕头拿走,右手一指架子床,冷冷道:“你去床上睡。”
    云景知道他生气了,放软了声音,道:“可你受伤了,在矮榻睡会压到手。”
    谢归寒一言不发,只沉默地垂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云景抿了抿唇,想开口说要不自己就回去睡,但又担心谢归寒,便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下了矮榻,朝着床走去。
    架子床很大,云景迟疑了一会,回头去看谢归寒,却见他已经躺在榻上了。
    屋内昏暗的烛光洒在屋内,谢归寒的脸上,一半映着温暖的烛光,一半藏在阴影里。
    云景看不清他的神情,却也隐约察觉到自己搞砸了什么,过了一会,云景才垂头丧气地把床帐放下,躺下。
    屋内很安静,云景闭着眼,恍惚间觉得这被子全是谢归寒的味道,清清冷冷的,就像是初冬下的第一场的霜雪。
    翌日。
    云景起得晚了些,屋内亮堂堂的,而谢归寒已经不在矮榻上了。
    云景缓了一下,才坐起来,他盖着被子,道:“来人。”
    没一会,谢归寒从屏风后走出来,等风跟几个丫环小厮也跟着进来了,他们手里拿着更换的新衣和洗漱用的热水。
    谢归寒走过来,把床帐打开,居高临下的看着还迷迷瞪瞪的云景,道:“不是说要陪着我?怎么起的这么晚。”
    云景闻言,脸上满是懊恼。
    他也不知道怎么,本是担心谢归寒受伤了,担心他半夜伤口疼,没人陪着会不开心,便想着过来陪陪他,却不成想,自己一觉醒来就到天亮了。
    明明昨晚他半梦半醒之际,还满脑子都想着一定不能睡得太熟,结果还是睡的死沉死沉的。
    云景小声道:“我也不知怎么就睡的这么沉。”
    谢归寒垂眸,他看着云景半响,然后把他落在脸颊两侧的青丝给拢到耳后,轻声道:“先起来洗漱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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