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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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七北去太阴池修行一事自然没有对亲朋好友隐瞒。
方海川感兴趣得不得了,软磨硬泡让季七北带他去见识一下,季七北左右为难,方海川就差对天发誓绝不闯祸了。
最终季七北成全了方海川的好奇心,然后问问其他人有没有想法。
钟离裴把“嫌弃”二字挂在了脸上:“谁要去看你泡澡?有病。”
符叹表示:“我家以前也有冰泉,而且我现在挺怕冷的。”
方海川羡慕道:“家里有冰泉?有钱人啊。”
符叹不好意思道:“还好吧,普普通通。”
正在喝茶旁听的凌术险些呛着,符门没惨遭不幸的话,家底殷实程度应该不亚于钟离家。
那可是古巫族,根基稳如泰山。
从符叹出门买东西大手大脚的习惯来看,符门还有很多财产遗留下来给他们这个少主挥霍。
……
为了御寒,方海川多带了一件棉衣去,当他看到季七北咬牙踏进太阴池,顿觉小纸人儿要变成小冰片儿了。
季七北憋了好长一口气,他不想在方海川面前丢脸,撑到身体适应,才转过身,却见方海川只剩一条裤衩,叉腰在岸边狂笑:“哥哥陪你来了!”
“……”
早知道就让他发那个誓了。
季七北追悔莫及地闭上眼,任由方海川跳下来的水花无情地怕打在脸颊上。
方海川牙齿打颤,他挪到季七北边上竖起大拇指:“这才是纯爷们的修炼方式!”
季七北不忍直视方海川健硕的身材,稍稍移开一些距离,说到:“你在这里陪我,你自己的修行怎么办?”
方海川摇头晃脑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们这种全凭一身力气的,先把钢筋铁骨练出来再说吧。”
季七北只好随他去,自己往里走了几步,准备开始凝神。
方海川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想和季七北唠几句,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洞口,他大步迈去,仿佛不认得那个“禁”字,弯腰探去。
“哎呦!”
方海川的脑袋像是撞在了一块山壁上,又疼又麻。
季七北划拉着水过来找他,“你怎么了?”
“墙,这儿有墙!”方海川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咣咣敲了两下。
季七北一愣,他蹲下来伸手去摸,指尖没有碰到碰到屏障,手掌顺利地入了洞口。
方海川心理不平衡:“为什么?”
季七北想到一种可能:“灵力。”
方海川一介武夫,哪来什么灵力,即便是有,也基本可以忽略。
“我们不要进去了。”季七北收回手,“里头是禁地,阁主会不高兴的。”
“他说的吗?”
“凌叔说的。”
方海川一个白眼翻过去,“那不就得了,这里是阁主的地盘,只要他没说不行,那就是默许,看在哥哥我平时那么照顾你的份上,借点灵力呗。”
季七北不肯,“不行,你忘了上次去地塔被罚的事了吗?”
“扫地算什么惩罚?”方海川不介意再扫一次,“有我罩着你,别怕,进去瞅两眼,一有不对我们就撒丫子开溜,外面还有你家大黑狗在,万无一失啊!”
哪里万无一失了?季七北听得糊涂,他一糊涂,就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季七北糊里糊涂地拉着方海川,往前走了一步。越往里走越宽敞,季七北和方海川都能挺直腰板并排走了。
走道的尽头,是一处天然溶洞,洞里光线充足如同白昼,洞顶镶嵌了好大一颗夜明珠。
水流一直同到这里,洞中有一块圆形的寒玉台子,正中央的位置,有人在烟雾弥漫中打坐。
“这咋还有人?”方海川的声音在洞壁上反复窜跳,回荡起来。
“嘘!”季七北让他小点声,然后小心翼翼过去道歉:“不好意思,我们无意冒……犯……”
季七北话没说完,就惊呆了。
方海川凑近一看,也惊呆了。
那寒玉圆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青丝垂落、白衣胜雪的——不问。
这个“不问”看上去更年轻一些,闭着眼,无声无息。
“阁、主?”季七北不可置信。
方海川哆嗦一下,然后壮着胆爬上台子,颤巍巍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手指就快要到位了,墨发白衣的不问睁开了眼,把方海川吓到惨叫,跌入水中。
季七北趟水过去,慌忙扶起方海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你们、是天行阁的弟子。”
声音也一样,但是眼睛是寻常人的黑色。
方海川一手护着季七北,一手哆哆嗦嗦指着他问:“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为什么变成阁主的样子?”
“我就是不问,也可以说,是曾经的不问。”白衣不问的语气十分柔和,没有敌意。
方海川一头雾水看向季七北:“你听得懂吗?”
季七北怯生生地摇头。
“上来吧。”白衣不问觉得他们在水里泡着不好,抬起一只手掌,将他们托上了寒玉台。
两人相互搀扶着对方,才不至于从圆润光滑的寒台上摔下去。
“您真是阁主?”季七北问完,补了道:“以前的。”
“是。”白衣不问做了个手势,请他们坐下,“此地是他从前修炼之所。”
方海川搓着手臂咕哝道:“阁主还真耐冻。”
白衣不问深深望着季七北,眉眼柔和:“古有赞天,沉灵于窟,其中道理是一样的。”
季七北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赞天,只能请教道:“何理?”
白衣不问解释道:“一朝悟道,修为至臻,一步登仙,他却因为凡尘的牵挂,将最纯粹的元神,留了下来。”
方海川直接问:“阁主有啥牵挂啊?”
季七北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问了。
方海川后知后觉,不问一直在天行阁,就没踏出去过,他的牵挂还能是什么,不言而喻。
仙人没有七情六欲,看破红尘,不问却是有血有肉、修为高深的凡人,他把最干净的自己封印在了悟道之所,拒绝位列仙班。
不是留恋红尘,而是为了这一座绝世而立的楼阁。
方海川不明白,“为什么啊,当神仙不好吗?”
季七北叹道:“阁主登仙的话,就不会有天行阁了吧。”
方海川恍然大悟,右拳击左掌,“对哦,没了天行阁我岂不是要放一辈子恶霸?不成不成!阁主还是留在人间的好。”
季七北:“……”
白衣不问浅浅一笑:“我的确想过,造福桑梓。”
“您不能离开这里吗?”季七北于心不忍,“在这里太冷清了。”
“我走出去的话,不问就会立刻飞升,他收留亡命之徒、授业于人、有教无类,早已功德无量。”
方海川托住自己的下巴:“阁主威武!”
季七北困惑:“这样,值得吗?”
白衣不问平静道:“若是你呢,会为了你的执念放下一切么?”
季七北毫不犹豫地回答:“会。”
白衣不问看出了点名堂,目光深沉:“哪怕不得回应。”
“是。”季七北声音轻下来,耳根子红得发烫。
方海川完全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迷,只能来来回回看。
白衣不问望着羞涩的季七北,笑容依旧:“你叫什么?”
“季七北。”
白衣不问念了一下,再抬眸道:“你有天缘,这是不可多得的天赋,却也是命运上的枷锁,被桎梏其中,身不由己。”
方海川替季七北担忧:“那会怎么样?”
“要看他自己的选择了。”白衣不问恢复之前打坐的姿势,闭上眼:“你们走吧。”
季七北和方海川只好爬起来,拱手行礼,双双告辞。
原路返回,走出洞口,季七北问:“什么是天缘啊?”
方海川则是不明觉厉:“啥?”
“就是刚才……”
“话说你什么时候站过来的?我都没发现,哇,这个洞是什么?”
季七北一脸惊悚地看着方海川,确认他的神情不是开玩笑后,摸了下方海川的额头,没发烧啊。
“你干嘛?”方海川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刚才进过这个洞穴。”
“有吗?你看错了吧,里头黑乎乎的,咱俩光溜溜的,进去怪慎得慌。”方海川往岸上走,“我回去了,皮都要泡皱了。”
季七北懵在原地,瞅瞅洞口又瞅瞅方海川的背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难道是他做了个梦?
季七北掐了下胳膊,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大黑,你看到我们进去了吧?”季七北问起了祸斗。
祸斗翻了个身,用后腿挠脖子,就当没听到。
“……”
季七北结束修行,回到客居,脸上满满的迷惑。
“看来你去过那个洞穴了。”凌术虽足不出户,但季七北有点什么事他都能看得出来。
“我见到了阁主。”
“是得道时的不问。”凌术还帮季七北纠正了一下,“常人见过也就忘了,你比较特殊。”因为是赞天的缘故,记忆不会被消除。
季七北自小被嘲笑别无所长、平庸至极,特殊在哪里?
“阁主放弃了成仙的机会。”季七北语气崇敬,“是为了天行阁吧。”
凌术不置可否道:“如果单单是这块地,不问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只有天行阁里的人,才是他所珍视的。”
“洞穴里的阁主,就一直在那吗?”也太可怜了。
“他没有七情六欲,不会寂寞,也不会觉得委屈,在那里清修对于仙人来说不要太舒服,反正也不用吃喝,可以待到天荒地老。”
“……”
季七北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