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很怕周家是传染病，哪怕医院的诊断并非如此。于是乎，整个村子里的人全都人心惶惶地到处帮忙打听中医及大师高人，盼着有人能解决周家的问题，别连累了邻里。
    乔三一直忙着整修院落，加上住所离村子有一段距离，平时除了阿钊及其家人，并没有同村里人多接触，可以说是最后一个知道周家出事的潮头村村民。
    那天傍晚，阿钊急匆匆地跑来，一进门就冲修剪花草的乔三嚷道：“完了，完了，三哥，周家发瘟了！”
    乔三一听，手下一顿，扭头问他：“发瘟？现在？”印象里港城是个很现代的国际大都市，难道不包括这周边的乡民吗？
    阿钊急躁地道：“真得！一家只有周大和他念中学的小弟没倒下了。”
    乔三默然不语，脑中却转个不停，要是瘟疫，说不得政府会把潮头村封锁，让村民自生自灭。要是这样，问题可就大了，事情也就麻烦了。毕竟这会可不是网络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能通过网络散播政府的无能，寻得社会的关注和支持。尤其潮头村还只是一个殖民地租界的乡下。
    阿钊满脸担忧：“医院都治不了啊。我嫲嫲八十岁了，会不会被传染啊？传染病最先祸害的都是体弱的老人与孩子。”
    乔三知道阿钊一直很孝顺，这会最担心的是奶奶的身体，可见一斑了。
    列沣刚回家在屋子里喝着水，今天找工作又奔波了整天。每天早早出门，他还真不知道村里发生大事了呢，这倒同乔三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乔三冲着列沣喊道：“一起去周家看看吧？”列沣不是自称精通中医吗？能不能看出究竟是不是瘟疫，他心里也没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列沣点点头，放下杯子，往外走。
    牛牛玩得太累，还没睡醒，乔三锁上大门，又交代了鹅大鹅小，让它们留意，以防歹人闯入。
    见乔三同列沣往周家去，阿钊惊道：“你们还是别去了，万一传染呢？现在村里人躲还来不及呢。”
    乔三见他这么激动，就说：“阿钊，要不你在我家等着，帮我看着牛牛？他应该快醒了。我和列沣很快就回来。”
    阿钊忙点头，他可不敢去冒险，人生才刚刚开始，好日子大把可不能不谨慎。
    乔三同列沣一走出院子，就远远看到半空悬着一团乌云，犹如龙卷风的模样。这让他不由皱眉，若是估计不错，底下应该就是周家了。这么一大团晦气，也难怪全家病倒。要怎么对付它呢？乔三不由摸了摸下巴，思索起来。
    两人很快走到了周家大门口。周家边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异常，与往日邻里互相打趣闲聊的热闹场景全然不同。
    周家大门是两扇两米多高的红色大铁门，轻轻一推就开了。望着安静的院内，乔三扬声道：“周大？周大在吗？”
    “来了！”一道青年的声音从正房里传了出来，随后一个胡子喇茬、蓬头垢面、双眼布满血丝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正是周大。
    “你们是？”周大迟疑地问，这两人他没见过，难道是村东新搬来的那家人？
    乔三道：“我是新搬来的乔三，这是列沣。听说你家里有事，过来问问要不要帮忙。”
    周大一听，心底泛起暖意，现在村里除了村长大家都担心被传染，根本不敢同家里多接触。没想到新搬来的这家这么热心，太难得了。他忙道：“多谢。医院检查结果说不是传染病来的。”
    乔三一愣，这话驴头不对马嘴。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道：“既然医院这么说，那就不是。慢慢调养，总会好起来的。”
    列沣对他们的寒暄有些不耐烦，插嘴道：“能让我看看病人吗？”
    周大不由惊讶地“啊”了一声，别人都躲着，他竟然要去看看？
    乔三解释道：“列沣从小学中医，还在伦敦的大学修过西医。”
    周大一听，惊喜道：“好，好，快进来。”
    列沣上前一步，进了屋，乔三随后跟上。
    此时，周家病倒的人按男女躺在相邻的两间房内，安静地几乎听不到声音，呼吸声更是若有若无。
    在列沣逐一把脉的时候，乔三也没闲着，而是运转灵魂力，观察躺着的众人。
    在灵魂的视野里，乌云挤满了病人所在的房间，灰气中缠绕着头发丝粗细的黑线，偶尔还有白线游荡。病人的脸色全都呈现灰黑色，只不过深度不一，根据是病症轻重不同。
    经过观察，乔三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那就是释放晦气最浓重的源头并不是周家人，而是一个锁着的柜子。
    周大有意无意挡住柜子的举动让乔三心中一动。难道周家的现状是因为柜子里的东西？这让他将目光重新投向躺着的周大父亲周老大。
    周老大长着张宽脸，颧骨又高，看起来很不好惹，凶巴巴的。哪怕这会因为疾病躺着，眉眼间还带着凶狠。这样的人一看就性格强势，且喜欢独断专行。作为一家之主，在家里的地位无疑最高。此时，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缓慢地改变他的身体，这种改变造成了他的昏迷，是身体应急机制自发起作用的表现。反倒其他人，身体里并没有太多的未知物质，也就无法进行改造。这种改造是优化还是恶化，仅仅从身体上纠缠的各色气体来看，乔三无法确定。
    另外，晦气来自于哪里？难道是灵魂吗？乔三抬头望着头顶，手随意地挥了下，丢出一颗珠子。
    这时，列沣把好了脉。他迟疑了下，带着询问的眼光看了乔三一眼。
    乔三微微摇头。
    两人走出病房。
    周大满眼期待地看向列沣，问道：“怎么样？能好吗？”
    列沣迟疑了一下，道：“这个病的确很蹊跷，似乎是感染了什么引发的。”
    周大心底“咯噔”一下，难道是那瓶玻璃制剂？可已经当做垃圾丢了，要重新找回来？他忙问列沣道：“列师傅，能不能化验出感染源再进行治疗呢？或者说如果知道感染了什么，是不是就能对症下药，然后治愈？”
    列沣点头：“当然，这样无疑是事半功倍。疾病难治一般都是不知道感染的病原体究竟是什么，该如何祛除，就像做数学题，已知一堆条件，求未知数。但若是一开始就能确定未知数，研究如何对付它就相对简单多了。”
    周大心中衡量了一番，硬着头皮道：“几天前，我爸打渔的时候捞了个密码箱，打开后里面有一管已经破碎了的玻璃瓶。我怀疑玻璃瓶里是某种制剂，说不定是什么神秘实验室的产品。我家里人病倒肯定就是它引起的。若是给你样本，你能治好病吗？”
    列沣刚要开口，就被乔三制止了。
    乔三道：“既然这样，我建议你将样本拿去检验，或者报告给防疫处。列沣对此无能为力。”
    周大讪笑一声，他就是不想透露密码箱里其他的东西，才迟迟没有上报，当然不想功亏一篑。于是，换了个安全的话题，问列沣：“不传染吧？”
    列沣犹豫了一下：“似乎只在特定人群传染，比如相近血脉。”
    这话让周大一惊，要是这样，他和小弟岂不是也逃不了？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三人站在周家院子里，一时无语。
    乔三抬头望了望天上，发现龙卷风似的晦气最顶部有一个白色的人影，人影正艰难地维持着人形，似乎一吹就散。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几丝白云呢。
    周大再三请求列沣接手家里人的治疗，只是列沣还在犹豫。他道：“这样的案例我也没见过，并不能保证治疗有效。你还是再找找经验丰富的老医生吧。”
    周大也不是没找其他医生，只是人家一看这个样子，都不敢接手，有的怕坏了经营良久的名声，有的自认能力不够，尤其是有医院不肯收治的先例，能找人接手难上加难。
    列沣被他缠的没法子，又觉得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分，就要张口答应。
    乔三忙道：“这样，这个病应该是慢性病，还是让列沣回去考虑考虑。毕竟，他的执业证还没有拿到，你总不能让他犯法吧？”
    周大忙道：“中医不需要的。列师父，求你接诊吧。”
    乔三道：“这样吧，明天答复你。还有，若是能找到你提到的带制剂的玻璃碎片，放在密封袋里先准备好。”
    周大忙点头。
    乔三再次运转灵魂力，看了看周大额头，发现发暗的印堂竟然变亮了很多，似乎晦气就要消散。这难道是因为列沣要相助吗？那是不是明天列沣一答应接诊，晦气就会散去大半？
    两人离开周家，往家里走去。
    列沣道：“谢谢，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接受周家的病例，可暂时找不到工作，不想闲着。”
    乔三点头：“你决定吧。其实在村里开个诊所也不错，反正你是中西医结合，要是疗效好，名声传出去，肯定能引来其他病人。这比去医院轻松地多，还不少赚。”
    列沣想了想道：“我考虑考虑吧。不想一直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