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失归 第十一章 前尘篇之逐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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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青会的初衷,是各派共商对策,探讨如何灭妖除怪,维护世间的安宁。只是这五百年来修道界风平浪静,连小妖都少见踪迹,流青会就渐渐流于形式,变成了小辈切磋表演大会。只是今年弄得这般大张旗鼓,也许有些不同。
未时时分,各派渐渐在斗练场上云集。四位门主已经先行坐在高处的勘席上,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等着自己的弟子们入场。香附子带着北恒弟子,身着整齐的白衣,沿着武斗场的边道,走向自己的场地。而北恒四子衣袖襟前分别纹有麒麟,夔牛,祖凤,白泽,金纹闪闪,立于最前方,气势凛然,引来不少目光。使君子第一次来,颇为新奇,一双极具神采的眼睛四处乱瞟,惹得场外来观摩的小门派女弟子们一阵羞赧。
“咱们一会能不站那四兽式么?”北恒弟子站定,使君子侧头偷偷问续随子。
“自然是不行的,师弟你就勉强一下吧。”续随子悄声回道。
“哎,真是……”使君子摇头。
“北恒到列!演四兽式!”香附子高声道,手一挥,向师弟们示意。
北恒弟子顿时各自跨出一步,四人一组,一组站定,一组再飞跃攀上,每个人,所持剑式各不相同,一层层叠垒起来。等七丈高的人墙站定,香附子,续随子,使君子,圣知子,再飞身跃上,各自以左手撑立,右手持剑,凌空旋身划出道道灵力之气,白衣翩跹,转了大概十多圈……那场面,怎么说呢,观赏的人还是能看得十分高兴的。
汇报演出结束,使君子飞到地上:“这么难看的四兽式究竟是谁想出来的。”他顺手拍拍刚刚立于最底下的弟子,眼神向紧随其后列阵的南陌飘去。
北恒正对面就立着南陌。高坐着的陌德音在几位门主里年岁最高,黑发中掺着银丝,但精神饱满,气度合宜。南陌的弟子也早已聚集在那里,身形肃立。
“南陌到列!临邪斗者,皆演阵于前!”陌白时一声令下。
陌白及率先飞出,却并不带剑,而南陌其他弟子纷纷拔剑御出,一道道白光追逐着陌白及而去,看来是要演一场困兽斗。陌白及在各个剑尖腾转翻跃,但片叶不沾,一招一式,干净利落,一行一动,凛然清逸。他虽一直闪避,但却让人觉得只要他停下来,被困的只会是别人。
“嘿,被打得真好看。”使君子笑谈道。
西灵众弟子在南陌后面入场,正好从使君子面前走过,三十余人中似乎大半都是女子,以紫纱或黑纱掩面,为首的还带着斗笠。“西灵的门主,看着年岁极小啊。”有人窃窃论道。
“西灵在红曲门主过世后乱了几十年年,且本就不算是正道修仙,声势大不如前。新门主西灵蓁蓁是前年刚刚选定的,听说还只是个刚刚二百岁的小姑娘。可别看她小,刚接任就收服了巫族,声望极高。”圣知子悄声说道。
使君子眯着眼极力远眺,想看清西边高高勘席上的小门主,可惜太远,加上紫纱掩面,什么也看不清。
“西灵到列,万物皆可腐!”西灵的演阵就不动刀枪,一行蒙纱之人执手闭目默默私语,带着斗笠的大祭司秦艽缓缓向高空伸手,掌心渐渐捧出一朵妖冶的紫色莲花,莲花凌空而绽,花瓣延出数十丈,灵气充裕,若是催力爆开,想来威力也是骇人的。
东舜是最后入场的,二十余人身着深蓝长衫,东舜弟子来源各地,所配武器也千奇百怪。这行人移进三只巨大的铁笼,放在场正中,然后再在为首弟子舜稷的带领下,列阵于门主舜虞座下。舜虞正在与其他门主笑谈,但眉宇间一股愁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东舜到列!齐心齐力无不断!”东舜弟子们忽将手中武器相接,须臾竟是拼凑出一把巨型的斧子来,斧子周身浸着精铁的寒光,一看就并非凡品。三十余蓝衫道人一齐施力,有的在下托举,有的飞跃上提,巨型斧子被缓缓立起,等垂直于地时,蓦地松手。就在众人惊呼、斧子即将劈开土地时,东舜弟子默契地分于各处,各自向前一掏,那庞然大物瞬间消失不见,化成随身武器执于东舜弟子之手。
“这就有趣许多。”使君子又评价道,圣知子点头认可。
四门演练完毕,众人齐聚,小门派们也在斗练场外围安置妥当。主持大会的掌事----东舜大弟子舜稷站了出来,运气散出声音:“各位道友,诸位同袍,今年的流青会,跟往常一样,先给各位献上东舜的迎礼,只是这迎礼与以往不同,需要各门派稍微出些力,自己去取。”
“什么,这是要做什么?”
“有新花样了吗?”
年轻的弟子们窃窃私语。
舜稷顿了一瞬,等议论的声音渐低,便再开口:“今年,我们东舜,倾力捕来了三只异兽:鵸鵌,鹿蜀,九尾狐。”说罢,就抬手召开铁笼上的幕布。众人听到三兽之名,已然受惊不小,再看着幕布揭开,三只异兽一一现身,不少人都张大了嘴巴,惊嘘一片。
“鵸鵌,形状像乌鸦,但长着三个脑袋、六条尾巴,喜欢像人一样笑。它的肉可以安神定气,防修道走火入魔。”
“鹿蜀,形状像马却长着白色的头,身上的斑纹像老虎而尾巴却是红色的,吼叫的声音像人在歌唱。它的毛皮可让人多添子孙之喜。”
“九尾狐,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吼叫的声音与婴儿啼哭相似,擅魅术,能吞食人。吃了它的肉从此不惧妖邪鬼气。”
舜稷等大家好好看过,复一抬手,让众弟子将异兽移走。不少年轻子弟尚未回神,还呆呆地望着空空的铁笼。
“今日这山上设了结界,这三只异兽会被困在山上不得逃出,而各门派,可派两名弟子前去追捕,捕到即所得,数量不限。”
这一声下,武斗场上便炸开了锅。修道界太平时节已有四五百年,这些高阶的异兽,年轻弟子们几乎只在书里见过,如今突然见到真物,都瞪大了眼睛,连连称奇。异兽区别于灵兽,生性凶残,修炼之法在于噬夺有灵之物,也往往能打好斗。而这三只异兽,当属九尾狐最为难得,对于修道之人的增益也远远大过其他两种。各派弟子都掩饰不住眼里的渴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勘席上,西灵蓁蓁盯着铁笼,似乎出了神。陌德音停止了谈笑,手不停地捋着胡子,表情有些严肃。
使君子见到这传说中的异兽,也已经被勾了魂,遂看向师父。却发现师父目光放空,手里比出剑势,默默横竖相划。
“得,师父又在沉迷剑道,这人还是师兄你来指派吧。”使君子说道。北恒弟子对于时常发梦的武痴师父,已经见怪不怪了。
“二师弟,众人中你的术法修为最高,要不?”香附子看向续随子。
“师兄,我,我不敢。”续随子面露难色,他对于有爪子,有尖嘴的东西尤其怕。
“没事没事,二师兄我陪你,一起一起哈,就这么定了。”使君子就像以往无数次忽悠续随子那样一把揽过他。对于这异兽他颇有兴趣,心里已经志在必得。于是,北恒人选已定,香附子高声向舜稷唱名:“北恒续随子,使君子。”
“青琅,青玕。”南陌那边,陌白时点出两名年纪稍长些的弟子,待要派遣,陌白及突然站出身,“师兄,让我去吧。”陌白时有些许惊讶,“白及你不是不喜这种争斗、出风头的场面么。这几只异兽虽然难得,但对我们南陌,倒不是什么必要之物。”
陌白及不答,但是躬身行礼,看来是主意已定。
“白及,白及去好啊,让我看看这些年修为精进了多少。”陌德音倒是笑得一派乐呵,像极了看热闹的茶客。
“那好,白及,这次你带着九说前去锻炼一番,诸事小心为上。“陌白时又点出一个满脸期待的少年,陌九说。他是陌白及的直系师弟,性情好,悟性也很不错。
“是。”
随即,南陌也唱名:南陌白及,南陌九说。
以往的流青会,大家都无心相争,随意派遣,彩头也就是些灵草丹药之类,输赢都无所谓。但是今年,场面宏大,这三只异兽一下子激起了这些少年子弟的斗志。且北恒二子和南陌小白君都出战了,气氛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场的武斗以后定会被当很久的谈资,剩下两家也都正色起来。
东舜派出了两个大山门弟子:舜重,舜仪。
但是,西灵那边,只站出了巫马大祭司秦艽。
舜稷刚要询问,秦艽一拂手,“我一人就够。”
一言既出,四下又是一片议论。“这位大祭司,还真是自信啊。”使君子笑道。
“看来西灵异士血脉凋零的传闻是真的。”圣知子悄声说。
舜稷看向门主舜虞,舜虞点头,算是首肯。于是舜稷就带着使君子一行七人,走向山头。待简单交代一番,舜稷挥剑点亮了山顶的流光标,“日出为盟,逐兽伊始!”
逐兽的时限是一日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