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当天，顾成恩给郁松言办了出院手续。
    很奇怪，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被一个缘字给串起来。
    学校放假休息，唐云深一大清早就拉着李皓东去医院接人。两人到病房的时候郁松言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盯着窗外发呆。
    唐云深对李皓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走到郁松言的身后，捂住他的眼睛，故意压低声音说：“猜猜我是谁？”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郁松言就知道是他来了。
    每次被唐云深抱在怀里，他总会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这种味道让他留恋，更让他觉得踏实。
    说出唐云深的名字后，郁松言拿开挡在眼前的手，回过头去。
    时间正好，穿着天蓝色卫衣的少年眉眼弯弯，和着阳光闯进他的眼里。
    李皓东拿出手机，对着相视一笑的两人拍了张照片。
    顾成恩办完手续带着李皓东去停车场开车，留下唐云深和郁松言在医院门口等着。
    唐云深手里拿着月饼，掰开一半递给郁松言；“节日快乐！”
    “谢谢。”郁松言接过咬了一口，甜甜的，咸咸的，是蛋黄莲蓉。
    “跟我还说谢谢呢？”唐云深说着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下。
    虽说郁松言比他小不了多少，但以前营养没跟上，导致他现在比自己足足矮了一个头，看起来跟个小孩子似的。只要他往身边一站，唐云深就能看见他头顶上那圆圆的小发旋，总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
    “云深。”
    平时李皓东也会叫他云深，但突然听郁松言这么叫，唐云深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比你大一点，你就直接叫哥吧！云深云深的听着怪别扭。”
    郁松言点头，乖乖的叫了声：“哥。”
    “哎！”唐云深应答着，又往他头上呼噜一把，
    “哥，他们怎么样了？”郁松言问。
    唐云深正乐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郁松言说的他们是谁，反问道：“哪个他们？”
    “被警察带老板和老板娘。”
    不说他俩还好，一说唐云深就来气，把月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死了。”
    “啊？死……死了？”郁松言吃惊的张大了嘴。
    他知道那两个人会受到惩罚，但这还不严重到能判死刑啊！
    “哎呀骗你的，那俩人渣还蹲局子里呢！”唐云深看着郁松言那表情，不满的啧了声：“不是，你问他们干嘛？这种人渣就应该拖去枪毙！”
    “其实他们也挺可怜的。”
    “可怜？！”唐云深一听炸了毛：“谁可怜都没你可怜！他们这么对你，你还帮着他们说话？傻不傻。”
    郁松言当然也痛恨他们对自己的毒打，但他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对夫妻的经济来源只有这个小餐馆，每天的收入并不稳定，又加上他们出生在落后乡村，没有接受过教育，经常对客人粗语相向，所以生意一直不景气。
    虽然日子过的艰难，但他们还是给了自己一张床，一口饭。刘敏教过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痛恨也就慢慢释怀了。
    郁松言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唐云深的食指便抵住他的双唇：“都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他们。”
    郁松言望着唐云深，愣愣的点头。
    本以为直接回家，顾成恩却把他们带出了城。随唐云深怎么问，他都不说要去干嘛，直到看见面前的墓园，唐云深一下子就明白了。
    顾成恩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花束，牵着郁松言进入墓园，唐云深和李皓东跟在后面。
    墓园里面冷冷清清，虽然有阳光，可照在身上一点也不觉得温暖。走了会儿，一行人在半山腰停下，这里只有一处墓地，四周盛开着白色的小花。
    “松言。”顾成恩努力抑制住悲伤，把花束交给郁松言，声音分明的颤抖：“这是你爸爸。”
    郁松言抱着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望着墓碑上那带着笑的男人。
    在他的记忆深处，这个男人好像出现过，好像抱过他，好像逗过他笑，好像把他举在肩头，好像留下最多的只有匆匆离开的背影。
    小时候不懂事，听多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他心里委屈向妈妈抱怨，为什么自己的爸爸一直不回家，为什么要把他们丢下，他不想要这个人当他的爸爸。一记耳光落在脸上，他从来没想过一向温柔的妈妈竟然会出手打他。妈妈含泪看着被吓到的他什么也不说，进屋关上了门。
    晚上他躲在被子里哭，妈妈过来给他安慰他，给他道歉，告诉他让他记住他的父亲是英雄，在远方执行不能说的任务。从那天以后，他就把这当作秘密，闭口不提，心里期盼着有一天爸爸能回来。
    一年一年过去，因为一些原因他们搬了很多次家，也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个男人逐渐被淡忘在时间里。
    再一次提起是在刘敏失踪的前一天晚上，他被她叫到面前，把关于他父亲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他。
    微风吹来，吹得郁松言的眼睛有些红了，面前就是他从小心心念念的父亲，但他却一点感觉的没有，把花放在墓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林山，我把松言给你带来了。”顾成恩蹲下，伸手抚去照片上的尘埃：“放心吧！我会帮你找到小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