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独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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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啸成经燕王府一战,小伤元气,三日后便返回天云门。他将所见所闻,一一写清,书信传予裴鹤松,劝告他注意提防近阶段的江湖风波。裴鹤松回信告知他,燕王世子刘嗣徽通知完消息后,没有立即返回晋阳,而是随同罗刹教人一同赶赴上京,恐怕此事与辽国有密切的关系。韩啸成经过多日的思考,虽然猜不透燕王的具体计划,但是他估算着必然与危害大周有关,且此事涉及契丹,必然会有较大动作。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众多高手的身份。按道理来说,江湖各派虽然势同水火,矛盾重重,犹如一盘散沙。但是对待契丹的态度,大家还算出奇的一致。中原武林人士自诩**炎黄子孙,敌视胡夷的态度根深蒂固。正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武林之间的打打杀杀好似一家子中兄弟不睦,而一旦涉及到胡汉民族问题,大家还是能够一致对外的。那么,晋阳王府内的众多高手,除了罗刹教人,其他的又会是那些人呢?他们均能以汉语交谈,难道都是中原武林人士?尤其是与他对掌之人,功夫更是深不可测,以他多年行走江湖的阅历,竟也毫无头绪,这又当如何是好呢?韩啸成越想越困惑,越想越担忧。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拟写书信,叨扰叶枯寒与许汉唐二人,询问是否晓得哪位高手的掌法有这般威势。然而,两人均表示不知情。时间一久,江湖之中,依旧风平浪静,他也就渐渐地放松了警惕,淡忘了此事。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年。时值正月初七,寒风呼啸,漫天飞雪。韩啸成观赏着窗前景色,心中不由嗟叹。他让韩伏蛮去唤无俦,说有重要的事情嘱托。雪势稍减,无俦走到门前,躬身问候:“拜见师父!”“到我身边来,无俦,为师有话与你讲。”韩啸成慈声呼唤着。无俦谨遵师命,走到师父身旁,静而不语。
“七年了吧!”韩啸成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情脉脉地望着他。‘嗯’无俦缓缓抬起头,已然不是当年那个骨瘦如柴的孩子。“时光匆匆,没想到眨眼间你竟到了舞象之年。为师当年正是在你这个年纪,下山闯荡的!回忆往昔,历历在目,至今仍然感到热血沸腾呀!”韩啸成的言语中透露着一丝向往,一丝的无奈,又夹杂着一丝殷殷期盼。“师父武功盖世,纵横天下,一定没有什么畏惧的!”无俦朗声答道,眼神中充满了敬仰之情。韩啸成苦笑着摇摇头,饱含深情地望向窗外:“闯荡江湖,实非易事。武功高强固然有益,却是非万能。遇事要冷静,多动动脑筋,切莫鲁莽冲动。知道吗?”韩啸成说到后半句,又转回首来。“是,师父,弟子谨记!”无俦知道师父有意让他下山磨炼,连他自己在山上待久了,也想出去见识见识。“为师最后叮嘱你一句,你须切记!”韩啸成抚了抚须,谆谆教诲着。
“师父,您请说,弟子定然铭记于心!”无俦欣然一笑,露出甜甜地酒窝。“下山之后,你要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多多积德行善。为师赠你十二字真言,你务必谨记:‘我辈侠士,宁违天命,莫负民心’!你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后,心中默念这十二字真言即可。”韩啸成字字珠玑,铿锵有力。无俦坚定地望着师父,恳切地点了点头。“好,三日后,你收拾行装,去绛宵殿领二十两纹银,下山去吧!”韩啸成长袖一挥,吩咐道。“是,师父。不过弟子何日归来呢?”无俦毕竟在天云门待了七年了,对这儿的一切都有很深的感情,免不了恋恋不舍。“名扬天下之日,便是你归家之时!”韩啸成朗声如钟。“是!”无俦洪亮地回应一句,却见师父已经转过身去。无俦心中暗想:师父他老人家待我如子,肯定也望子成龙吧。现在令我下山闯荡,心中自然也是万分不舍。现在他不肯看我,想必是心中既是感伤又是无奈,我还是走吧,以免他老人家伤心。嗯,若不闯出个名堂来,岂不辜负师父的良苦用心?想罢,辞身离开。三日后,无俦拜别师父师娘及众师兄师姐,便孤身阔步离开天云门。
白雪皑皑,一望无垠,朔风怒号,冰封万里。无俦抖动红狐皮袄,积雪顺势飘下。他扬首眺望,依稀看到一丝炊烟,袅袅升起。他先是摩挲着环首雁翎刀,生怕宝刀受到一点委屈。继而双手摩擦取暖,顿了顿靴底的积雪,朝着炊烟的方向加快走去,空留下一记记凹凸有序的脚印。
伴随着‘嘎~’的一声沉响,无俦渐渐推开木门,轻声唤道:“有人吗?”片刻之后,从屋内跑出一个女娃儿,她约有三尺高,宣红的脸蛋,瞪大的双眼,盯着无俦,一动不动。无俦蹲下身来,微笑着问她:“小妹妹,你的家人呢?”女娃儿依然呆若木鸡,一声不吭。无俦走上前去,想要抚摸女娃儿的头。谁料女娃儿恐惧不已,撒腿跑向屋内。无俦无奈,只得跟随她走向内屋。
内屋着实简陋寒酸,没有一件像样的物件。此刻,一位老翁正躺在炕头,看样子是患了病疾。女娃儿一溜烟地躲到炕角,蜷缩着身子,企图以老者的身躯遮掩自己,仅仅漏出小缝偷瞄。‘咳咳’老翁咳嗦两声,喘着粗气:“少侠有何贵干耶?”“老人家,我是天云门弟子,奉师父之命,下山历练。途径贵舍,希望讨口热粥喝。如若方便的话,希望借宿一宿,明日再行赶路。不知可否?”无俦手心向上,指向炕头。“原来你是天云门弟子啊!如果不嫌弃茅舍简陋,就请自便吧。不过老朽身染寒疾,无力动弹。霓儿,你再去多热些粥,供这位少侠食用。”老翁虚弱地命令,怎知他孙女蜷缩得更加厉害,根本没有出来的意思。
无俦看着女娃儿那担惊受怕的可怜模样,不忍让她挪动,因而含笑回复老者:“不必了,老人家。我自小就会生火造饭,一切由我来弄就好了。您好生休养,做熟了大家一起吃点。”老翁点了点头,缓缓叹气,颇为费劲地回了一句:“也好,也好。”
无俦并未急着填饱肚子,而是走到老翁身前,伸出手来,抚摸下老翁的额头,又号了号他的脉象。老翁极为配合,并没有任何抗拒,只是问他是不是懂得医术,无俦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反观那女娃儿却怕得厉害,当他看到无俦靠近爷爷,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条件反射般地又向后贴了贴。
片刻后,无俦从行囊中取出一个纹有红梅的药瓶,接着倒出两粒棕褐色药丸。他手心托着药丸,对老者讲道:“这是天云门的驱寒止热丸,只要吃下,明天就能退烧康复了。”老翁狐疑地打量着无俦,又瞅了瞅药丸,踌躇不决。无俦知道老者的忧虑,张开嘴自己先吞进一颗。老者眉梢上扬,满意地笑了笑,接过另一颗药丸,登时吞下。
无俦走出内屋,巡视一番,找到了粮缸。他打开木盖,定睛一瞧,十分惊讶,缸底只剩下薄薄地一层粟米。他眉头一皱,只取了一抹粟米,便再次摆回木盖。接着,他从水缸中捞出一舀子水,放入大灶中,待水沸腾后渐渐撒入粟米。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不由感叹,民生困苦,继而又联想自己小时候的种种窘迫遭遇,更是不禁唏嘘,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百姓的日子还是穷困潦倒。
第二日清晨,无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觉老翁和女娃儿都已经不见了。他立刻蹿下土炕,前去寻找。院落之内,和煦的阳光洒在女娃儿冻疮的脸蛋上,红彤彤,亮闪闪。她与老翁正有说有笑,一同扫雪清路。无俦像个无头的苍蝇,‘嗡’地冲出屋外,着实吓了她爷俩一跳。
怔了一会儿,女娃儿与老翁停下手中的活计,欢笑着望向他。无俦确认二人无事,顿时悬石落地。他叹息口气,挺直身板,走向老翁:“老人家你的身体好了吗?”“好了,多亏了你的灵药。真是神了,吃了一颗,我的病就好了。小伙子,太感谢你了!”老翁先是竖起大拇指,继而抖了抖,含笑答道。“康复了就好!”无俦欣慰地点点头,忽而转身走回屋内。爷俩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没有多问一句,仍是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
没过一会儿,无俦便拿着行礼走出,直奔女娃而来。这次女娃儿竟一点也不怕,不过她翘起双眉,好奇地扬着头,却依然一言不发。无俦走到她身前,再次蹲下身,抚了下她的头,然后掰开她的小手,将一锭纹银放到她的手中。女孩低下头,望着白灿灿地纹银,瞪大双眼,‘呀’地发出一声惊叹。无俦又轻点了她的鼻尖,竖起食指,扣在唇上,发出一声‘嘘’,示意她保守秘密。女孩莞尔一笑,点点头。那老者没有看到白银,以为他是在和孙女告别,只是站在一旁瞅着。无俦又与老翁拜别,感谢他昨日热心相助。老者摇摇头,表示该感谢的人是他,多亏了无俦的药物,他的寒疾才能这么快康复。几句寒暄后,无俦便辞别老翁,继续踏上征程。谁知他刚刚走出十余步,女娃儿追了上来。她双手遮嘴,高声大喊:“大哥哥,谢谢你!”无俦转过头,向她眨眼做了个鬼脸儿,接着回过头,向着远方走去。
正月二十一日傍晚,无俦行至易州边界,即将离开辽境。忽然听到金陂关南面传来阵阵箫鸣,如诉如泣,苍凉悲壮,凄婉悠扬。他寻声而去,足足走了一里,终于在东南土坡边缘找到了吹箫之人。
此人一身素白长袍,身长七尺半。他寒面翘眉,棱角分明,一双吊梢眼,睥睨四方,长发披肩,不落窠臼。无俦没有打断他的箫声,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欣赏。他也觉得这箫声很有意境,不禁细细品味着。
白袍男子依旧站在坡上,冷风拂过,衣发飘飘,孤傲冷峻,宛如天人。那箫声由缓入急,高昂锵锵,似万箭齐发,直插霄云,疾如旋踵,状若雨下,穿心绝息,索魂夺魄。霎时间,箫声趋于和缓,曲声幽呜,低转沉回,戛然而止,似黯然销魂,更似万念俱灰。
白袍男子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无俦,愁眉舒展,面无表情,似对无俦毫无兴趣,继而淡定自若地向西离去。无俦待他走出几步后,出于好奇,扬声问曰:“公子刚才伫立高坡之上,箫声凄婉变幻,似有无尽感慨,却挟诸般无奈,不知为何烦恼?”白袍男子转过身,眉梢微翘,‘啧’了一声:“你也懂音律吗?”“我不懂得,我只知道世人吟诗作赋,抒发胸臆。想必这音律,也是殊途同归,异曲同工之妙吧!”无俦一边揣度着一边拖着下巴。“有点意思,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白袍男子刷地一声,展开画扇。若是换做寻常百姓,无俦早已坦然相告。不过身前的这位男子,看起来不是凡人,他反倒有些忧虑,踌躇起来。白袍男子等了一会儿,猜出他的心思,画扇一卷:“也罢。相逢自是有缘人,知甚名谁亦如何!”说完又要准备转身离开。
无俦见他要走,计从心生,欲擒故纵曰:“如何如何奈若何,也罢也罢却作罢!”男子刚侧着身,听到无俦的话后,竟再一次转过身来,淡笑着道:“小兄弟,你挺有意思的。问你你不说,现在又嘲弄于我,是什么缘故啊?”无俦哼了一声,斜首反嗔:“公子好生无礼,问我姓甚名谁,如询乞丐状。小弟不才,斗胆想要问你叫什么名字?”‘哈哈哈’白袍男子顿时大笑,坚冰一般的寒面瞬时融化,潇洒地叩了叩扇子:“我与你一见如故,咱俩也算有缘。好吧,我就告诉你。我姓顾名浩然,苏州人士。”“既然你告诉我了,我也就大方地告诉你。我叫元无俦,寰州人士。”无俦昂首挺胸,装作傲气满满的样子。
“多谢坦言相告。不过我还有两件事不明白,想要向无俦兄弟讨教。”顾浩然狐疑地望着无俦,想要从他的身上寻出答案。无俦倒也爽快,想都没想,便回复道:“要问你就问,答与不答,自是我事!”顾浩然摇头苦笑,非但不怒,反而拍手称快:“有意思,有意思。好~都随你吧!我第一件事要问你,你为何没有打断我的箫声?”
无俦眼球宛如拨浪鼓一般反复摆动。只过了片刻,他思绪完毕,神色笃定,应声答道:“首先,我觉得你的箫吹得很好,不忍心打断,想要听个完整。其次,我刚才还没悟出曲中真意,贸然打断,岂不可惜?就如同正享受着饕餮盛宴,还没尝出个味道来,就要草草扔掉,这跟暴殄天物又有何分别呢?最后,我觉得你的音律中透露着一丝悲悯之情,可又忽隐忽现,若有若无。说你是违心呢,却也不像,说你是真切呢,又偏显冷漠。这种诡异地感觉反让使我越听越入迷,越听越有趣,从而也顾不得打断了。”
“不错!没想到你年少已察曲中意,才智犹胜白发人呀!”顾浩然对无俦不禁刮目相待,“我接着要问你的是,刚才你出言相激于我,我若发怒,你将如之奈何啊?”面对第二个问题,无俦更加得心用手,他磨拳接掌,信心满满地应了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那我可要看看,你何个挡法,何个掩法!”他画扇一卷,没入怀中,边说着边抓向无俦。
无俦错身避开,反肘一击。顾浩然曲掌裹肘,减轻威势,收腹挺胸,挣身弹开。无俦借力左倾,微微后撤,左脚抵定,右腿横扫。顾浩然腾身而起,避开扫腿。无俦待其栖身坠下,未落之际,凭借扫腿的威力,以左脚为中心,周身旋转,冲准顾浩然腹部,自下而上,便是一掌。顾浩然以一招‘三足鼎立’,无名指与小拇指蜷曲掌心,其余三指蜷曲外扬,如同鼎之三足,对接掌上。登时,两股气力相撞,将二人猛然推开。
无俦脚下登时划出一道一丈远三寸深的凹痕。顾浩然飞出一丈之外,安稳落地。顾浩然落地之后,不惊不喜,凝若冰霜,正色凛然:“小兄弟,请问你师承何处?”无俦接下他的招数,心想告知他亦无妨,反正我也不输于他。于是,他朗声答道:“我是天云门弟子,家师正是天云掌门韩啸成。”“哦,原来如此。天云门真乃藏龙卧虎之地。平日仅是听闻尊师的威名,尚且不以为然,今日得见,实非虚言啊!”顾浩然一面欣赏又一面失落地叹道,“我此番北上,原想领教一下广武掌门叶枯寒的‘枯云爪’,以证我苏州沧浪派的‘蜷指功’不弱于他。今日遇到你,料知自己的功夫比起四大掌门,仍然相距甚远,可谓不自量力。我决议退回苏州,严加苦练,但不知何日才能与这天下第一爪一决高下!”
无俦望着他,见他有些沮丧,安慰道:“你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几岁,再苦练个三年五载,一定可以与叶掌门匹敌!来日方长,怕什么?”顾浩然深以为然,默默点头:“无俦兄弟,你得到韩掌门真传,他日必定无可限量!”“顾兄谬赞了。我只不过是天云门的一介晚辈,着实差得远。刚才承你想让,心中不胜感激。”无俦见顾浩然态度谦和后,也不再逞强斗胜。
无俦与他也算不打不相识。不过无俦的困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对了,顾兄,刚才我对你箫声不明之处,还未请教你解惑。”顾浩然知道他必然追问,遂走到他身前,牵着他走向高坡,遥指南侧沟堑处。
却见南侧沟堑处残阳如血,尸横遍野,一片末日景象。尸体显然死于刀斧之下,密密麻麻,足有数百余人,均是身着粗布滥衣的汉族百姓。无俦被眼前的惨景惊呆了!他上天云门之前,亲自目睹过灾民哀鸿遍野,病死街头,但终究没有哪次像今天这般惨绝人寰。他怔怔地戳在哪儿,惊魂未定。
顾浩然哀叹一声,拍了拍他的后肩,询问他是否有恙。无俦缓缓摇头,示意无碍。顾浩然眉头紧锁,怅然若失:“我经过之时,恰逢辽军劫掠百姓及牲畜北归。浩浩荡荡,赶赴关口。众人走到大壶沟处,一人突然叫嚷着我要回家!于是,百姓们纷纷挣脱绳套,狼狈逃窜。辽军首领应当是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契丹士兵进而疯狂地屠杀着手无寸铁的汉族百姓。不过一会儿的光景,即是你眼前目睹的惨状了。我不忍心看着他们弃尸荒野,因此,居此处吹箫奏曲,以渡亡灵。”
无俦双眼殷红,饱含热泪,发出震天咆哮:“你既然看到他们滥杀无辜,为何不去阻止?”“呵呵,无俦兄弟,你太天真了。当时辽军数百余人,我若冲上前去,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寻死路。非但救不了任何人,自己也会落得和这群无辜百姓一个下场!”顾浩然冷嘲之音不绝于耳。“那你就更不需要在这里假慈悲地吹着箫,你亲眼目睹了苦难降临,却无动于衷!人都死了,你再怎么吹箫,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能让他们起死回生吗?”无俦对他的说辞不肯苟同,厉声埋怨着。“无俦兄弟,你尽可责备于我。可是我要说的是,造成今日惨烈局面的,并不是我的见死不救,而是契丹人的凶狠残忍,中原王朝的软弱无能。自古至今,胡夷犯我中华,总是趁着中原分崩离析,政局混乱不堪之时。若是江山一统,国富民强,便不会有今日的局面。退一万步说,我纵使能就下这数百生灵,又有何用?他日,契丹大军南下,仍旧会有更多的生灵涂炭,枉死冤魂。”
无俦知道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可是心中仍然怄气,恨他见死不救。于是,他一声不吭地跨步向东南走去,希望掩埋尸体,使死者入土为安。顾浩然刚要张口问他作甚,话至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待无俦走出七八丈远后,他终究忍不住,奋力呼喊:“无俦兄弟,你这又是何苦呢?”无俦停下脚步,头也不回,背身应道:“我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只记得师父跟我说过的话。我辈侠士,宁违天命,不负民心。即使力有不逮,仍应全力以赴。刀山火海,九死无悔!”说罢,他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迎接眼前悲惨的一幕。顾浩然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叹息一声,随即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