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智对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8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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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叔坚赶到式乾殿的时候,夕阳已经完全沉没到宫墙之下,夜色笼罩着大地,重重的楼宇殿堂,灯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位于中央的主殿里更是灯火通明。
    宣宗皇帝盘坐在紫檀方榻上看着奏章,周围的摆设十分讲究,榻褥是清一色的明黄,高贵而且庄严。
    朱门开启,叔坚从夜幕中走了进来,跪在他的面前,一脸恭谨之色。
    “父皇在上,儿臣给您请安,请恕儿臣迟来之罪!”
    皇帝的眼睛并没有离开奏章,也没有发怒,但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比起发怒显得更加可怕,宽阔的宫殿里回荡着他冷淡低沉的声音:“你下午上哪去了?连传三诏都找不到你的人!”
    “回父皇,儿臣出宫练骑射去了。”这个理由是叔坚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想好的,他回答得清晰自然,一点也不露痕迹。
    “骑射……”皇帝眯起了眼睛,对着面前的奏章似看非看。
    “是,儿臣自十岁起,每隔半月都会到北门外的鸡笼山练习骑射。”叔坚不卑不亢的说。
    “一个人去的吗?”皇帝又问。
    “还有儿臣的好友,萧摩诃将军的公子萧世廉。”叔坚说。
    皇帝这才微微抬起头,望了他一眼,不经意的眼神,却仿佛想透过他的身体,看穿隐藏在心底的思想。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要行冠礼了吧?”皇帝又问了一句。
    “感谢父皇眷挂,过了年,儿臣便满二十,确实要行冠礼了!”在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叔坚心里觉得很是蹊跷,难道父皇连传三道诏令召自己到式乾殿就为了问这事?不过,表面上他并没有表露半分。
    皇帝不动声色地接过他的话说:“我今天接到大臣上奏的折子,说华林园边上陈伯茂的府邸一直空着,那宅子原本修得精巧别致,荒废了可惜,我看你你年纪也不小了,打算把它送给你,地方离鸡笼山也近,还方便你出门骑射。”
    听见头顶传来的这句话,叔坚的心不由地一震,虽然他既将年满二十,可是毕竟还没有行弱冠之礼,皇帝这个时候让他出宫,显然不合祖制,而且给他的,还是陈伯茂的宅子。这个陈伯茂是他同辈的堂兄弟,也是废帝陈伯宗一母同胞的弟弟,因为皇帝夺了自家侄子的江山,他也受到株连,被叔叔给暗杀掉了,之后府邸就一直荒废着,从建筑学的角度来说,这座宅子和冷宫的死殿相比没什么区别。叔坚是多聪明的人啊!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而且很快联想到那晚玉蟾在琼阳宫留夜的事,看来风声还是走漏了,而且有人借题发挥。
    这种情况下,倘若换作其它皇子,恐怕除了安然领受就别无它法,但叔坚是最善于把危机变成契机的人,他立刻叩拜道:“儿臣叩谢父皇,但是无故领受封赏,儿臣内心实在惶恐,恳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建功的机会,让儿臣随吴明彻将军北伐,得胜归来,方敢领受圣恩!”
    “你想随军北伐?”皇帝颇为意外。
    叔坚的回答掷地有声:“是!这是儿臣深埋心底许久的心愿,多年来勤练骑射,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国效力,为父皇分忧。”
    他的这番话明显把宣宗皇帝给震了一下,也不由地想起昨天同样是在这里召见太子叔宝的情景。
    当时,他将北边齐国和周国的地图摊在他面前说,如今北方大乱,朕有意发十万大军北伐,想任命你为监军,到战场上煅练一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哪知太子吓的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还从袖管里掏出一条白手绢拭着泪说,儿臣自幼身体不好,三天扎针,两天吃药,遇上刮风下雨的还关节疼,能活到今天完全仰仗着宫里御医们妙手回春!其实儿臣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志向,实在是身子骨架不住,万般无奈之下才弃戎从笔的,心想既然不能上马定乾坤,那就提笔安天下吧,到哪不是发光发热。朝廷上下分工不同,文臣武将不分贵贱,领军打仗那是将军的事,父皇实在要让儿臣去,儿臣也不得不去,只是自己这么文弱的一个人,去了只会给大家添麻烦,万一影响到战事,那多不好啊!
    宣宗皇帝当时就怒了,把地图一摔,吼道:没出息的东西,滚吧!
    试问天下,有哪位做父亲的不希望儿子有出息,肯争气,皇帝也是父亲,也有望子成龙的心态,对比眼前叔坚的这番慷慨陈辞,他觉得这两个儿子简直是一龙一虫,所以很快的,对叔坚原有的不满就消散了七分,甚至有些关切地说:“北边那群蛮子可不是容易对付的,听说他们的勇士个个身高八尺,力大如牛,而且武器锐利无比,杀人不眨眼,你年纪轻轻又没有经验,难怕不会害怕吗?”
    叔坚微微抬起头,意气风发地答道:“儿臣不怕,北方的蛮族纵然再强,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凭借父皇天威和我军的骁勇,必能一举破敌,将江南全部攘入我大陈的版图!”
    明朗的声音回荡在宫殿上空,听得皇帝都有些热血沸腾,猛地一拍桌子道:“说得好,难得你有这份雄心!养儿千日,用在一时,关键时刻方显皇家本色,朕就封你为宣毅将军,随同吴明彻一起北伐,此战若能得胜,朕一定加倍封赏,并赐你正式的王爵!”
    叔坚的唇角随之勾起一抹笑意,再次深深地叩拜下去:“谢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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