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风云篇 第五章 人生本是一出戏 自编自演自得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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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经过连日商定,条约已经修订完毕,今日朕聚齐九国使者,是因为有一件天大喜事,朕想与诸位分享这份欢喜。就在不久之前,朕已派人寻得千古名剑——湛影。”龙座上,景帝大声说道。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湛影乃是铸剑大师言绱子所铸的千古名剑,传言此剑集五山六河金铁之精,用千年焰火山上炎火,经百日熔化铸成。此剑铸成后,言绱子也力尽神竭而亡,这把剑遂成绝唱。谁也不知这把剑后来流落至何方。后不知何时开始流传言“得此剑者兴天下”,遂历代君王都曾暗中寻找,不想被崤安先找到了。
听到众人议论纷纷,景帝得意的笑道:“朕知诸位心有疑虑,不妨随朕移步祭天台一观。”
众人随驾来到祭天台边,一股庄严神圣的氛围萦绕在宽阔的广场,广场中心一个十几米高的白色磨花石筑成的巨圆台,是平日重大日子皇帝祈天降福所用的祭天台。此刻台上,四十九名孩童桃核堵口双手被缚,围城七圈,圆心中供奉着一柄长剑,黑色宝鞘,隐隐有些纹路。
台上十多个祭师,头戴长冠,脸带半面五彩假面,穿着奇怪的宽袍,每人右手举着圆棰形法器,边走边沿着祭天台绕圈,嘴中发出“嗡嗡”的怪异声音,是祭师祭天所念经文。
“敢问景帝,这是何意?”见到这般阵势,有使者出声问道。
景帝哈哈大笑一声,手一指那把黑色的剑:“诸位,这把便是铸剑大师言绱子耗费毕生心力铸成的名剑——湛影。”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不已,双眼牢牢锁着那把黑色长剑,目光中有惊叹、有疑惑,还有贪婪……
“景帝怎知此剑就是真的湛影?”澹渝使臣出声质疑。
“听闻此剑通体湛黑,剑身上镌刻有两个篆字,一面刻‘湛’字,一面刻有‘影’字。不若请景帝拔出此剑,也好让我们大饱眼福。”另有一人答道。
“诸位莫急。此剑并非凡品,自寻得后,至今还不曾有人将剑拔出……”
听完景帝的一番解说,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崤安寻得此剑后,还未曾有人可以让剑出鞘半分,而近日崤安国师窥得天机,算出让剑出鞘的方法。即在今日正午时分,用四十九名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孩童身上的极阳之血祭剑,方能使湛影出鞘。
邪天今日又换了张脸孔,随第五进宫,那一日九国比试之事第五没有再提,邪天也乐得如此。(某人前世是《变相怪杰》的忠实fans,变脸成习惯了。)虽然站得比较远,但还是隐约听到祭剑的事,心里十分震惊:这个景帝是不是疯了,居然拿几岁的儿童祭剑。
这些年,大江南北,四处游历,也见到太多不平的事和不幸的人,邪天也曾愤怒过,也曾伤感过,也曾失望过,但也明白,光与影并存世界才不单调。再者,哪一个社会没有贫穷?没有饥饿?没有黑暗?童话故事里尚且有“卖火柴的小女孩”,真正没有寒冷、没有饥饿的地方大概只有天堂,而自己可以做的只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在有生之年,尽绵薄之力,能帮则帮,能救则救,当然,顺便搞一些娱乐,让生活多姿多彩些,太沉闷了可不好。
清澈灵动的眼眸透着一股狡黠,心思转啊转:如果只是把这些孩子救走,还会有其他的孩子被顶替,且凭一人之力,实在有难度,此为下策;如果把剑抢走,不行,到时麻烦更多,被九国通缉可就热闹了,这是下下策。邪天扫了眼那把剑,唇角上翘,黑白分明的眼里放出晶亮晶亮的光,即使夜空最璀璨的星光也自叹弗如,熟知他的人见他这副表情就心知肚明,某人又在想什么“好玩”的事了。HOHO~一道身影悄悄退开。
黑云越压越低,长风越刮越凶。天地昏暗,风云变色。
“用孩童之血祭剑,是否太过残忍了?”第五看见被缚的幼童,忍不住出声。
“第五丞相何出此言,能做湛影的试剑人,乃是他们几世修来福分。丞相此言,容易让人误会成嫉妒我国先行找到宝剑。”崤安丞相蛮横的说道。
“第五并无此意。”形势比人强,只能三缄其口。
“照本王说,景帝确定无人可以拔出此剑吗?也许在场就有人可令湛影出鞘呢?听闻龙崲第五丞相文武双全,兴许可以拔出此剑呢?”东方隐似乎打算将第五推向风尖浪口。
“若论武,王爷十三即领兵击退蛮族,本相怎敢在鲁班门前弄斧?”第五以退为进。
“既然大家心中都有疑惑,离正午尚有半个时辰,不如请景帝让在场各位都试一试,就算不能使剑出鞘,但能就近赏剑也是一大幸事。不知景帝意下如何?”澹渝燕丞相“好言”相劝,不过是为自己想碰此剑找个借口。
其余几国使者纷纷附和,各人心怀鬼胎,但都想确定此剑真伪。
景帝心中憋着一口闷气,原本只是想向其他几国炫耀,加之传言“得此剑者兴天下”,如此称雄南方也有一很好的借口,怎料事情发展成这样。若拒绝,恐怕得罪其余八国使者,不拒绝,若有人将剑拔出,只怕不仅失了颜面,更会引来一场纷争。不过,朕乃天子,亦无法拔出此剑,想这些人也一定无法将剑拔出,到时祭剑出鞘,其他八国也无话可说。真不愧是一国统治者,短短时间,景帝心思已是转了千转。
扯开一抹笑,景帝大方道:“朕岂是心胸狭窄之人?各位随朕来。”
一众人等走上祭天台,景帝抚摸着沉黑的剑身,问道:“不知哪位愿意先试?”
“我看就由第五丞相先试,丞相以为如何?”东方隐一双利眼盯着第五,似乎很喜欢这种针锋相对。
“既是王爷先提出疑问,还是你先请。”第五不急不恼的应对。
推辞一番,谁也不愿当出头鸟。最后,北边蒙图使臣上前取剑,无奈使了吃奶的劲也拔不出半分。众人一一试过,除了第五将剑拔出三寸,却再无人将它拔出半分。
此番一试,他国使臣中不乏心怀不甘者,景帝心中颇为得意,面上却一副惋惜的样子,直道“可惜”“可惜”。
时辰一到,祭剑仪式开始,崤安文武百官毕恭毕敬跪在地上,而景帝及各国使臣则站在祭天台边另一个高台上,远远观望。
已过古稀之年的崤安国师穿着深紫色拖地长袍,面色庄重,严肃。国师缓缓走上祭天台,敬畏的跪在剑前,拜了三拜,然后双手向上托空,口中念念有词:
“龙神在上,今我崤安得龙神庇佑,幸得此剑……”一番歌功颂德的话后,“以极阳之血祭剑,龙神显灵,得开此剑,佑我崤安,世代昌荣。”
说完后,再拜三拜,起身,拿过一根杖形法器,绕着湛影走了三圈,然后退后五步,嘴里发出奇怪的哨声,就见带着面具的祭师分别走到里圈孩子身边,就待放血。
一阵疾风扫过,台上祭师被一股劲风同时弹开。待风过后,众人定睛一看,皆呆立在场。一个身影凝立于半空中,黑发在狂风中恣意的飞扬,美玉般的容颜,绝美不可方物,宛若天神临世,令人心生折服。
“汝是何人,竟敢扰乱祭剑仪式?”国师嘶哑着嗓音大叫。
“国师,不认得本君了吗?”低沉傲慢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带着不悦,“本君乃龙神座下四君之一——风君。(注:南边四国信仰龙神,龙神座下有四君,风、雨、雷、电。)”
“你是哪来的妖人,敢冒充风君大人。”国师怒骂道,一口无牙的嘴像黑洞般张着。
“大胆,竟敢污辱本君。”“风君”虚空一抓,剑就到了手中,顺手一挥,又是一阵疾风。
这位“风君”便是胆大包天的主角邪天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竟想出这么个游戏。适才退出后,他立即寻了一处隐秘地,从戒指中拿出一套衣物,速速换过便赶来。
手中握着湛影,邪天静静的感受着这把剑的气息,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就那么安静的躺着他的手上,让人感觉到的并不是锋利,而是一种稳重,一种宽厚,一种仁慈。
剑兄啊剑兄,你非是嗜血之剑,如今我要救这些孩子,情况紧急,你就配合配合,让我拔出来吧。
像是感觉到握着自己的人心中所想,剑身微微一颤,虽然极为轻微,邪天还是感到了,心中一喜,运起《大梦心经》心法,一使力,一束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芙蓉般雍容清高却不失平和,空中反射出“湛”“影”二字,众人大惊。一时天地间风起云涌,所有的兵器,无论刀、剑、枪……都在呜咽颤栗,万剑齐鸣,是遇见王者时的敬畏和惊惧。耀眼的光华渐渐收敛,两个大字也逐渐模糊,众人这才看清那把名动天下的黑色宝剑,剑刃如壁立千丈的断崖巍峨稳重。“风君”神祗般高傲的睥睨着万物,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
审视手中的剑,邪天心里暗赞,真不愧是把绝世无双的好剑!
“国师,可知为何无人拔出此剑?”
“请,请风君赐教。”从剑拔出后就呆滞的国师终于回过神,慌慌张张跪下磕首。
“龙神派我下凡,就是来点化尔等。”低沉不容侵犯的嗓音,傲慢中不失威严。
“尔等需知,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正所谓仁者无敌。湛影乃是一把仁道之剑。此剑原是龙神佩剑,龙神将它降下凡间,他便作为龙神深邃、明察秋毫的眼睛,由它注视君王、诸侯的一举一动,鞭策君王。”
“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今日你国君王,以血祭剑,有违天道。”
“为防纷争,今日,便由湛影自行选择,奉于何处?”
说话间,“风君”还剑入鞘,而后放开剑。只见湛影虚托空中,绕着半空飞转一圈,最后慢慢横落在第五涛华面前。
“看来湛影已作出选择,各国听着,从今往后,此剑供于龙崲神殿,汝等不得有议。否则龙神发怒,不是尔等地上臣民所能承受。”
“轰隆”一声,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生生将天分成两半,巨雷轰然炸响,整个大地为之一抖,邪天也着实吓了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连翻几个白眼:这雷来的这么准时,也太玄乎了吧,本来还想来个狮吼功吓吓这些人,看来免了。
在场众人随着惊天响雷一颤,胆小的当场吓晕了过去,便是胆大的也大多脸色煞白,寻思着莫不是龙神在警告自己,于是刚升起的一些邪念便被这声雷震得不知飞哪重天去了。
戏还得演,邪天继续用吓死人不偿命的低沉嗓音幽幽道:“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可知也。本君言尽于此,该如何做,尔等自去思量。”
语毕,“风君”于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只余惊心闷雷。
后世流传:湛影现世,风君显威,仁德治世,天下太平。